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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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抹阳光透过米白色的纱帘投进屋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时雨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挣扎着睁开眼，拿起床头柜上响个不停的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时雨眯了眯眼，挂了电话。
来电人是他的母亲，而时女士给他打电话的原因只有一个：要钱。此刻时雨心情不错，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稳的高质量睡眠了，不想被这一通电话毁了好心情。
好在对方似乎是意识到了这边的态度，没再自讨没趣地打过来。
时雨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柔和的光笼罩着床上的时雨，纤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半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瞳。昨晚他盯着他和路上行的聊天记录，就那么几个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最后被强烈的困意卷进了梦里。
发了会儿呆，时雨再一次拿起手机查看时间。
上午八点十三分。
十分钟后洗漱完毕，时雨坐在画板前思索着。
这间画廊是他用大学四年身兼数职，毕业后为某游戏公司打工攒下来的钱租的场地，名为【白】。平时没什么人来，偶尔会开课招一些小朋友教他们画画，其余时间都是时雨自己一个人。
至于他的病——就是现在似乎已经“大众化”的抑郁症。他大学的时候第一次去看心理医生，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他没什么倾诉欲，得知结果的他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支配着、机械地打开了通讯录，找到时女士的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时然扯着嗓子吼叫的声音随着嘈杂的哄闹声传了过来。
“你个没爹养的，打个电话都能让我倒霉！输了钱你赔我！”
又去赌了，时雨疲惫地闭上眼，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时然见他不说话，声音又拔高一度：“会打电话不会说话？哑巴啊你！不说挂了。”
时雨忙开口问道：“时白在哪？”
“你要干什么？”时然警惕起来，“时白快要高考了，你少找她！”说完便迅速地挂了电话。
这段对话不时萦绕在耳，让时雨从那时起就再无主动倾诉的想法。画廊里悬挂着鸟笼，鹦鹉突然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把时雨拉回现实。
今天还有事情要做，时雨心想。他想把昨天发生的一切化为笔下的一道道痕迹，记录下来。昨天之前的他还处在一种提起笔就会开始走神的瓶颈期，此刻怀着紧张的心绪拿起削好的笔——忽然间笔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和时雨的灵魂共振着。笔尖开始在纸上滑动，发出细密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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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厅内除了时不时响起的电话铃，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大部分人都被叫去例行开会了。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介绍新来的几位警员，以及调度警员心态。
此刻路上行和其他几位新来的警员在会议室前站成一排，等着介绍。
“从左到右分别是王伍、路上行、李兆云。”领导看着他们一一说道，“王伍和路上行都是从别的区调过来的警员，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也都很优秀，跟着出两次警估计就适应了。”他停顿了一下，扫视着下面的人，而后接着说：“李兆云是新人，赵鑫川你带一下他。”
“没问题。”下面坐着的人回答。
“行了你们快下去找地方坐。”语毕几个人便迅速落座，领导把人撵下去之后就开始了他漫长的鸡汤输出……
结束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一群人哈欠连天地出了会议室，路上行走在其中。感受到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便拿出来查看，是来自路父的消息。
[新环境怎么样。]
路上行不愿多说，搪塞着回：[挺好，不用担心。]
退出聊天界面向下滑还有几条消息，一眼看去都是类似“新工作怎么样？新环境还适应吗？”这类的话，路上行准备下班再回。正要锁屏，他发现其中有一条不太一样的，这条显示[图片]，是时雨给他发的微信。
[昨天的事真的非常感谢，不知道能送你什么，就先自作主张画了一张。]
[希望你喜欢。]
[图片]
路上行挑了挑眉，点开了时雨发来的图片。
这是一张素描，画的是昨天时雨被抓住双手往上拽的时候他视角下的路上行。五官精致立体，眼窝微微下凹，透着蓝色光晕的眼睛是整张黑白画上唯一的色彩，格外突出。眉头因为用力轻轻皱起，薄唇也抿了起来。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汗珠将落未落，手臂线条紧绷，手掌死死握住时雨这双甚至可以被描述为纤细的手。青筋凸起，画面张力扑面而来。
尽管路上行是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人他也能意识到这张画背后的人画功的优秀，他迅速回复：
[！]
[好看^^]
[画的真好，我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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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靠在出租车后座，有线耳机里播放着他最近最喜欢的歌，而他现在在回家的路上。时雨从高二开始就自己租房住了，那时候的他一边不分昼夜地忙着准备文化课和艺考，一边打着两份工。他休息的时间恨不得是在一天的第二十五个小时，睡眠时间极短，人也不太健康。那时候他每次回去看望时白都会被问是不是生病了，整个人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命运似乎总是钟于捉弄人们。那个逼得他无法继续在自己的家里生活的人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
时雨性向的“秘密”在高二那年不知怎么就从学生间传开了，那时候的人对同性恋的接受度远不如现在，时雨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很多学生写匿名举报信，说时雨的性向影响了他们，让他们感到恶心，无心学习——尽管其中的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时雨。校领导似乎本身也并不能接受有这样一个“毒瘤”存在于他们建设的美好校园，在收到将近40张匿名举报信之后便以此为由找到了时雨的母亲。
被几个高个学生团团围住的时候时雨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他并没有招惹这些同学，尽管最近关于他的言论在校园里肆意传播，他也听到过不止一次，但是并没有人为难他。
时雨被堵住无法前进，对方也不说话，像是在等他先开口。于是时雨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同学？”
那几个人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学校的名人啊。”
时雨并不想和这些人产生冲突，应付着说：“如果影响到你们了我很抱歉，对不起。”
几个男生见他如此平静也自觉无趣，为首的男生说出了他们拦住时雨的原因：“主任找你。”随后又戏虐一笑，“教师会议室里有一堆老师在讨论你的问题，啧啧，不会是要被开除了吧？”
其实时雨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居然有可能会被开除吗？不再耽误时间，时雨没接高个男生的话茬，迅速结束话题：“谢谢你通知我，我要去找老师了，请你们让一让。”
旁边几个人还想为难他，但是那个高个男生摆了摆手，这些人便让开了路。时雨心想这人或许也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坏，再次道谢之后就离开了。走过教学楼的弯弯绕绕，他来到了教师会议室。正打算敲门，里面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你们一帮狗娘养的在这瞎说什么啊——时雨，时雨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的？！这不可能——！”
“请您冷静一点时女士，我们已经确认了时雨是同性恋这件事。请您来就是想商量商量处理方式。”
“怎么？我交了学费让他在这上学，你们还想把他开除不成？当然，你们硬要开除的话也不是不行，把他这学期的钱给我退了，否则他人我是不会领回家的，扔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我也管不着，说不定会闹出什么问题影响学校。你们看看哪个的损失更大？”
“这……”
此刻时雨站在门外，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莫大冰窟，冰冷的空气裹挟着他的呼吸。
他无声地流着泪，被生生冻死在了这片温暖亲情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