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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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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秋风吹动了崖边树已经泛黄的树叶,其中有几片不堪重负,轻飘飘的盘旋着下落。时雨伸出手,接住了其中一片。
忽然又觉得这动作实在是矫情又没必要,他可不想成为一个文邹邹的艺术家。于是手翻过来,叶片又下落,只是这次是乘着风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远处传来哄闹声。可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时雨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自己这病已经严重到出现幻听了。
不再耽误时间,轻轻迈出左脚,落叶被踩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喂!”一道清冽的声音伴随着更多的咯吱咯吱声传来,可时雨连回头看看是谁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怕一切只是幻觉。他只觉得,死前听到的是这么好听的声音似乎也不错。
再次迈开脚步,踩下的瞬间时雨感受到脚下的土堆倏地变得松软,不堪重负似的下滑。
不过一秒,时雨脚下一空,随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失重感。就在他以为一切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他的衣领被拽住了,阻止他继续下坠的同时却也勒得他脖子痛。
薄薄的衣服终究是脆弱的,承受不了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时雨开始向下滑。
“抓紧我!”又是那好听的声音。时雨抬眼看去,撞进路上行在灼灼日光下泛蓝的眼睛,愣住了。此刻的心动明显不合时宜,但不可否认,时雨看到了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艺术品。
“别发呆了!快点抓紧我!”路上行着急的喊道。
时雨想死的心未曾动摇过,此刻他也可以用尽全力挣扎而后如愿以偿的奔赴死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对上路上行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如果这样美好的艺术品将存在于他未来的生活里,那活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时雨抬起手,一秒钟都不到,他的手就被紧紧握住了,像是怕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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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拖上悬崖后时雨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他躺在地面上平复着心情。路上行坐在他旁边,不说话,但也没离开,只是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过了不知道多久,时雨扭头看向这个救了自己的人,轻声说:“谢谢。”
“没事……你还好吗?”路上行也不多问,只是确认对方的状态。
“我没事了。”
一时无言。路上行还是不太确定这个人的状态,不敢轻易离开,而时雨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时雨先开了口:“刚刚我很重要的东西不小心掉出来了,卡在悬崖边上,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捡回来……”
“拿命捡?”
时雨心里默默叹气,果然还是不会撒谎。
“真的是我非常重要的东西……”撒一个谎要用千百个谎来圆。
路上行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时雨尽力凝聚自己聊胜于无的精神头,出声询问:“救命恩人,你叫什么啊?你救了我一命,我请你吃顿饭吧?”
“路上行,不用请我吃饭。”
空气凝固了一瞬,路上行似乎是意识到这样说有些尴尬,笑了笑解释道:“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想去山顶的寺庙求个平安符,你要一起吗?”
时雨想了想回答:“好啊,我本来也是要去求平安符的。”谎话连篇,时雨在心底嘲讽自己。
路上行一只手撑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手抖掉土灰,随即朝时雨伸出手。
“还能站起来吗?没吓傻吧?”
虽然好像没什么好笑的,时雨的笑点也不低,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笑什么啊?”
“没什么。”说完握住路上行的手,被路上行一个用力从地上拽了起来。时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路上行带着薄茧的手能让他感觉格外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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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山并不是什么风景区,也没什么人,会来这里祈福的都是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是因为少有人来,这里没有修路,只有一条条细窄的土路,不熟悉的话很容易走错路。
两个青年并肩走着,中间隔了一人左右的距离。秋风吹过,叶子落了又落,牵出一阵悉悉蟀蟀的声响。到了岔路口,路上行微微停顿——其实这是他第一次来,不知道应该怎么走。
反观时雨,倒是动作连贯、十分自然地选择了其中一条小路,感觉到路上行没跟上来,他偏过头看向路上行,用眼神询问。
“你很熟悉这里。经常来?”路上行快走两步跟上。
“嗯。”
“我是个……画家?”时雨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可以这么自称的话。这里安静,没什么人,景色也好,我就经常来这找找灵感,或者单纯发发呆静静心也不错。”
“这样啊,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
“你呢,你是做什么的?怎么想到来这祈福了,这庙平时都没什么人来的。”
听着时雨的问题,路上行突然笑起来。时雨有些不解地看向他,眉头因为困惑轻微皱起。路上行也看向时雨和他对视,突然间立正站好,姿势标准有力地敬了个礼,掷地有声:“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时雨被他这一番行为给逗乐了,边笑边走,路上行跟在他后面,接着回答问题:“我之前不在这工作,前两天调过来的。每到一个新地方我都会求个平安符,算是个人习惯吧,问了本地朋友之后定的这里。”
时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行走说话间居然已经到了庙门口。路上行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算不上是一个自来熟的人,但不知不觉却跟时雨说了很多。不过思考片刻他就将其抛诸脑后,他觉得这不算什么问题。
保持快乐的秘诀就是不过度思考。
寺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被氧化后泛着淡淡的黄。二人各自求了平安符,很快就出来了。临到门口路上行偏头一看,发现这没什么人来的寺庙居然有一面挂满情锁的墙。
时雨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疑惑,解释道:“这庙建起来的头两年来拜的人很多,据说在这面墙上挂了情锁的人们都终成眷属了,挺灵的。但是后来因为离市里太远,也没什么人宣传,渐渐的就没人知道也没人愿意来了。”
“好可惜……”
“可惜什么?”
“神仙也救不了生活繁忙的单身狗。”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但时雨懂了。
“可能是神仙落错了地方,落去市中心说不定单身狗能少一半。”路上行被他逗得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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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
时雨坐在路上行的副驾驶,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幢幢高楼——他们已经到市里了。时雨轻声开口:“谢谢你啊路警官。”
“没事儿,顺路。你没开车自己回来也不方便。”
时雨想了想还是问道:“路警官,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路上行笑着回答:“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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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画廊里的小隔间,时雨整个人瘫在床上还有些晕乎乎的。不过五个小时,自己居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从生死线拽回来了。
手机震动,时雨回过神来,看着来信。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好像是忘了说。
[时雨,我叫时雨。]
[很好听的名字。]
时雨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说他名字好听。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