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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s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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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白诺相安无事的吃着贺斯年给自己带的午饭,贺斯年在一旁给白诺剥虾。
一旁的小弟们终于看不下去了,纷纷齐声哀怨。
“老大,你偏心,这一个月以来你不仅天天送白诺上下学,而且还每天给他顶着烈日去食堂带饭,现在你居然还给他剥虾。”
“就是就是,没见你对谁那么好过。”
“老大你怎么能这样啊!”
“……”
贺斯年对他们的控诉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眼,但吃着饭的白诺心里却不是滋味了。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病才这样的,那么你以后还是别这么做了吧。”白诺放下筷子说道。
贺斯年甩了一众小弟每人一记眼刀,冷哼了一声:“老子对人好不需要理由,你们围过来是想找揍吧?”
小弟们又纷纷做小伏低地散开了。
白诺看着散去的众人,忍不住说:“贺斯年,我这个病不算太严重,不需要你的特别关照。”
贺斯年为自己辩解说:“我不是因为你的病才关照你的,你答应做我兄弟了,我关照你应该的。”
白诺毫不客气的怼他:“应该个屁,你是把我当兄弟了还是当老子?哪有你这样的,伺候老子的都没你那么能伺候。”
跟白诺混熟后,贺斯年彻底摸清了白诺的性子。别看这人表面冷冰冰的,怼起人来刁钻又刻薄,其实他的心是很敏感的。他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但他就是装作不在乎。
贺斯年看过他贪恋阳光的样子,看过他伸手想要摸到自己阳光下的影子,看过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贺斯年敷衍他说:“你就当我犯二行吧。”
白诺听贺斯年说完,像拆穿了他的谎言一样看着他,说:“贺斯年,我不是什么可怜的落难户,你抬眼看看大街上,乞讨的、募捐的、年老的、病残的,哪个不比我可怜?”
“你的好心我感受得到,也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照顾,我并不需要。我害怕别人嫌恶鄙夷的目光,我也一样怕别人对我投来的同情和怜悯。我希望我是一个正常人,我需要的不是别人的特别关照,而是与普通人一样的平等相待。”
“总之,很谢谢你,但也请你就此停止吧。”
白诺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些话,贺斯年是唯一一个。
有时候人们往往会对身边不寻常的人投去异样的眼光,好奇也好,鄙夷也罢,无一不算一种伤害一种贬低。
被人怜悯的滋味也的确不好受,就如同别人将你的伤疤一次又一次撕裂,而他们却还要冠冕堂皇的告诉你,那是他们对你的关爱,你应该为此对他们抱以你的感恩戴德。
贺斯年默默离开了,他以为的关心在白诺的眼里却是一种变向的伤害。很可笑,又很现实。
贺斯年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走不进白诺的心里。
白诺就像一只受了伤而时刻处于防御中的刺猬,不管猎人还是救户员他都能扎对方一手刺,让对方鲜血直流的同时又拿他无可奈何。
贺斯年一连好几天都没来学校,放学之后也不见他人影。
白诺徘徊在回家的路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踩过树梢下的光束,脑子里不断回想自己那天说的话。
是不是说得重了,让他伤心了?
白诺低垂的睫毛在光影交汇下投下一道灰青的剪影,他弯腰捡起地上一枚衰落的黄叶。
秋天了啊。
以往的秋天他总是那么的高兴,秋天没有那么灼人的太阳,他能放下心在白天肆意奔跑在林荫间。他可以快活的如鸟雀一般穿梭在人潮人涌中,而不是在灯火阑珊的寂夜,独自一个人看月亮到天明。
可是白诺现在一点也不高兴,他一不小心就把唯一可以抓住的光弄丢了。他甚至为此郁闷了很多天,没有贺斯年的玩笑调侃,使他的生活变得无趣与烦闷。
前几天父亲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女人趾高气昂的姿态让白诺感到厌倦。他有时不想回家,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床头的风铃时常会间断的响起,屋子里原本是进不来风的,但由于贺斯年打碎了窗玻璃,秋风又瑟瑟吹来,吹起了窗帘,也吹起了风铃的响。
白诺侧躺在床上,想起之前自己因母亲的离开而喝醉,后来是贺斯年翻窗进了房才把自己安顿好。
贺斯年,贺斯年……为什么他脑子里有那么多贺斯年。
显然,贺斯年在他这近三个月的生活里,已经成功占据了他生活的一半多。
可是他也忘不掉,是他把贺斯年又从自己的生活里推了出去。
白诺依旧每天照常的上学,贺斯年却已经两个星期没来学校了。
老班又开始着急了。
“贺斯年算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就要说出来。”老班语重心长。
然而老班不知道的是白诺就是跟贺斯年说得太明白,才会彻底寒了贺斯年的心。
他苦笑着应着老班,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又不禁想到之前那次自己把贺斯年按在地上,过几天贺斯年还能不计前嫌的给自己送蛋糕。
那时候他没要,只是因为觉得跟贺斯年不熟。
班级里闹轰轰的,白诺没心思关注其他人。
“贺老大,你不是被白诺的话扎心了吗?听说你从那天开始就伤心欲绝,就此堕落沉沦。”
白诺听到门外有人叫“贺老大”,他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到门外的少年身上去。少年又变回从前那个穿的三教九流的小混混了。
只是他头发没烫回原来的红毛,还是一头凌厉的黑发,黑的像泼过墨。少年靠在门沿上,净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根烟,点燃了,衔在嘴里。
贺斯年唇边露出些冷笑,轻轻掸了掸烟火星子,“没,我还没那么脆弱,前些天跟老爸回家探亲去了,没请假而已。”
贺斯年抽完了烟,抽身就进了教室。白诺看到了他若无其事地又坐在自己边上,也没跟自己搭话。
他自顾自地掏出耳机塞进自己的耳朵里,白诺的余光不经意地扫到他的耳廓,七八个耳钉嵌在耳骨上,耳被上还扣了两个环。
白诺很想问问他戴着疼不疼,可他已经失去那个资格了。
贺斯年发现白诺在偷偷看自己,他选择无视同桌的小动作。贺斯年默默从书包里掏出游戏机,一心一意的打着游戏。
白诺也不再偷偷看他,把脸转过去,背对着他,跟邻近的同学聊聊天。
他们就这样彼此变回了陌生人,不久之后便迎来了学校组织的一次期中考试。
白诺高一的课程是在家里自学的,原本他可以正常去高中上课,但中考过后他的病就加重了。几乎一丁点光都不能见,医生也叮嘱他平时不要出门。
他学习能力很出色,眼睛虽然有点近视问题,但胜在耳力很好,理解能力也不错。老师讲过的知识,很快就能理解和记忆。
所以这次期中考试考到的题他都会,有点难的题他也能轻易找到解题方法。当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为考试时间争分夺秒时,白诺已经把写满的考卷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
两个监考老师把能作弊的空隙完全扼杀在摇篮里,一时间,往袖子里藏小抄的,互相传小纸条的,一个个都被两尊大佛压得气不敢喘。
答不上来题的学生们叫苦不迭,为了多得几分而抓耳挠腮、冥思苦想,除了那个靠窗发呆的高二一班小霸王――贺斯年。
桌上的答卷除了填了个班级姓名外,余下的比脸还干净。
不过贺斯年虽然成绩差,但像这种级别的考试,搁到从前他能写的多少也会写点。
见贺斯年几乎没怎么动笔,白诺替他着急。
学校规定了交白卷是会被扣学分的,哪怕胡乱绉点也比交白卷强。
考试结束后,白诺打算叫住贺斯年问问他为什么要交白卷,刚要走到贺斯年面前时,不知道从哪里冲上来一个女生把手里的情书递向贺斯年。
女生头发披散着,从白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是她完美的侧颜。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红着脸等贺斯年接过去。
白诺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去找贺斯年,转身回头就走了。
贺斯年看向白诺离开的身影,心情莫名不爽。
女生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气氛有一丝尴尬。她算是学校里很出名的校花,凭着漂亮的脸蛋,所有的男生都能为她鞍前马后。她不愿相信贺斯年会拒绝她的情书。
贺斯年礼貌又疏离地开口:“谢谢,我不需要。”
女生通红的小脸微愣,依然还是羞涩的说:“我不是要你马上答复我,你可以先拿着回家再看。”
贺斯年毫不犹豫地拒绝,说:“我说的是情书和人我都不需要。”
看他刚撂下话就想离开,女生连忙又喊住他:“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在这个懵懂爱情的年纪,男生女生都一样,美好优质的外表,就如蛊惑他们轻易陷入一场校园恋情的蜜糖。
女生早已经谈过很多场恋爱,那些男生迷恋她的容貌,迷恋她曼妙的身姿,因此她也常为自己的美丽而洋洋得意。
贺斯年停下脚步,解答她的疑惑:“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眼里心里都被他塞得满满当当,怎么可能还装得下别人。”
贺斯年对她说的话,女生从来没从任何一个说爱她的男生嘴里听过。
女生莫名开始羡慕那个被贺斯年喜欢着的人,心甘情愿的滞在原地,放任贺斯年的身影掠过自己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