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流光》叶之晞

10、感谢

　　林有强的屋子离浅胤晨家只有两百米，到了院门口后，浅胤晨敲响了院门。

　　没过多久，门开了，林寒扫了兰慧三人一眼，目光落在了浅胤晨身上。

　　浅胤晨只觉心中一阵激荡，想要避开林寒的视线，又忍住了。明媚的阳光洒在林寒脸上，让他冰冷的气质都变得温暖起来。第一次在这么平静的氛围下细看林寒，皮肤白皙，五官精雕细琢没有一丝瑕疵，特别是一双眼睛，纯净而深邃，让人看一眼就不由深陷其中。

　　浅胤晨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指向兰慧一家：“这是兰慧和他的家人，他们一家专程前来，是为感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说到后面，只觉脸颊发烫，头不自觉地微微低下，“我也是。”

　　兰慧一家对林寒千恩万谢，具体说了什么，浅胤晨也没有听清楚，只觉得心中激荡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来。直到林寒叫她，她才发现兰慧一家正告辞离开。

　　送别了兰慧之后，浅胤晨反应过来自己手中的东西还没送出去，于是一手提着篮柄、一手托着篮底送到了林寒面前：“瑾萱身无长物，这是我自己种的苹果，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

　　和兰慧种类齐全的礼物相比，自己的一篮苹果显得特别寒碜，浅胤晨说完便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忐忑地等着林寒的应答。

　　林寒自然而然接过苹果，唇边溢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果实丰硕，色泽鲜亮，又是出自佳人之手，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不过嘛，你要是觉得不够——”说着话锋一转，浅胤晨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不过什么？以身相许？“那就为我做一顿饭，这里这么多食材，一起吃吧?”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浅胤晨心中有些失落，但旋即一怔。做饭？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问题是，她不怎么会啊！在原世界吃食堂、吃餐店、吃外卖，自己鲜少动手。到了异界之后，虽然自力更生了，但会做的，基本也是蒸煮而已，味道一言难尽，所以很多时候都靠吃苹果度日。

　　如今乍然被提出这个要求，浅胤晨不知如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哦，好！”

　　不知所措地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屋里走，却被一把拉住，耳边响起林寒掩盖不住笑意的声音：“姑娘，我开玩笑的，你手上还有伤，怎么能让你做饭，我来吧。”

　　浅胤晨松了口气，又惊诧林寒居然会做饭。看他这么自然而然地接过差事，想必厨艺也不错。

　　浅胤晨跟着林寒往屋子走，终于把三番五次想说未说的话说了出来：“叫我瑾萱吧，我们以名字相称。”

　　什么姑娘，什么林大哥，她一个现代人，实在听不下去也叫不出口。

　　轻车熟路把林寒带到厨房，浅胤晨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感觉。林有强家她来过很多次，夫妻俩有好吃的经常叫上她这个孤女，她也经常去厨房帮衬。久而久之，这里便和自己家一样熟悉。她带林寒把食物放到储藏的地方，又告诉他锅瓢、刀具、碗筷在哪里，好几次都想帮忙洗菜、切菜，但都被林寒以手上有伤为由拒绝了。

　　她就这样在旁边无所事事地看着他忙碌，看他不失优雅又轻车熟路地准备食材，第一次觉得原来可以有人把做饭这么世俗的事情做得这么有艺术性。

　　在林寒寻找火石的时候，浅胤晨终于发现了能发挥自己用处的地方，一个火系法术就点燃了柴火。

　　林寒直起身，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会魔法？”

　　“略懂。”浅胤晨骄傲又不失谦逊地回答。

　　“火系初级魔法师。”林寒若有所思。

　　“不只是火系，每个系的魔法我都会一些。”浅胤晨脸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指尖变化间，七系魔法元素光芒交替流泻而出，片刻之后又归于虚无。

　　“最强的是风系魔法。”林寒道。

　　“是啊，我勤学苦练一年，用心研究风刃和漂浮术，就是为今年收割苹果做准备。你不知道，那些黑心商家，包收割的收购价不足市场价的五分之一，损失还要我自己承担。今年我自己动手，看他们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放眼美好的前景，浅胤晨意气风发。

　　“修炼一年，那一年前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魔法的？”林寒打断她。

　　“呃！”又扯到失忆这个话题，浅胤晨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骗人，更不愿骗林寒，“我一年前落水失忆，之前的事情不记得了，不过我没听说过我会魔法，家里也没有这类书籍，而且，从我修炼时的感觉来看，我之前应该是不会魔法的。”

　　“你冥想时，看到的是什么？”林寒追问。

　　“DNA双螺旋结构的元素链条。”浅胤晨脱口而出，但马上又后悔，这跨时代的言辞！但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两条平行，呃，就是距离相等、成螺旋状的元素链条，中间被无数距离相等的元素链条连接在一起，七系元素都分布在上面。”

　　见林寒面无表情，垂眸思索，浅胤晨心中涌出些许不安，弱弱地问：“怎么了？”

　　林寒抬眸看向她，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你会魔法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浅胤晨见他这么严肃，也认真地回答：“就我和你，其他人我从未提起过。是有什么问题吗？”

　　“瑾萱，我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记住。”林寒朝浅胤晨走过来，在她身前三步处停下，定定地看着她，“魔法修习需要极高的天赋，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而这些人中，绝大多数只能修习一种属性的魔法，少数人能修习两种属性，已是天才中的天才。像你这样能修习全系魔法的，十洲有史以来，只有一人。此外，魔法修习需要专业指导，甚至丹药辅助，苦修二十年能达到初级魔法师水准已是不易，十洲公认的魔法天才，精灵公主慕菲，只用十年便成为初级魔法师，已在十洲引起轰动。而你，仅靠自学，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达到了其他人历经艰难才能达到的高度。可是——”

　　林寒话锋一转：“这对你来说，并非好事。五百年前，灵虚派入门选拔中，一弟子因具备水、风、雷三系魔法天赋被掌门破格收为亲传弟子，前途不可限量，但不久便不知所踪。五十年后，有人在魔宗地窟发现她的踪迹，她被当作活体材料用于魔法实验，面目全非、四肢尽段、灵根尽毁，偏偏又剩下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百二十年前，苍兰国一纨绔子弟一夜之间性格突变，拥有了强大的魔法力，一时在王都掀起无数风云。后来被证实是遭恶灵夺舍，于是被送上人界五大修真门派公认的审判之地——缔罪台，受业火焚烧之刑七天七夜，哀嚎声经久不绝。你既无强大修为，又无家族依靠，你会成为所有势力的争夺对象，有人想杀你，有人想利用你，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地生活。所以——”

　　“所以我要隐藏这个秘密，不能让人知道我有七系魔法天赋，就算使用魔法，也要循序渐进，且只能用一种属性的魔法。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让任何人怀疑我被夺舍，不能给任何想伤害我的人可乘之机，直到——我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浅胤晨若有所思地接道。

　　“正是。”林寒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总之两个字，小心！”

　　“我知道。”浅胤晨收敛神色，郑重其事地对林寒说，“林寒，谢谢你，你不仅昨夜救了我，更让我明白了这么多生存的道理。我之前总认为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和我关系不大，也觉得突如其来的魔法天赋是上天的馈赐，虽然不去宣扬，也没有刻意隐瞒，没想到竟还有这层厉害关系。若不是你提醒，或许我一步行差踏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说来，你救了我两次。”

　　“无需言谢。”林寒淡然一笑，“你我相逢便是缘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浅胤晨欲言又止，只是面色复杂地看着林寒，久久没有开口。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突然拥有绝佳的魔法天赋，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并非是失忆，有没有想过——我一直在骗你。

　　可是看着林寒纯粹的目光和笑容，这些试探的话、真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林寒只是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浅胤晨的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了一个苦笑：“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才能吃上饭啊。”她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转身继续捣鼓柴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