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肃然起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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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钻进头颅，刺眼的灯光照进眼底，霆岩缓缓睁开眼，眼珠小幅度转动——然后听到了雷鸣般的吼叫。
“你终于醒了！” 三五立刻冲到病床前。
监狱长委派他亲自看管照顾霆岩，一周下来他的工作既轻松又无聊，并且他始终不理解监狱长为什么对一个犯人这么上心。
霆岩右边手臂被固定无法动弹，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问：“这是哪啊？”
“医院，你已经昏迷一周了。”
霆岩环顾四周，看到房间内铜墙铁壁般的构造，迟疑地说：“我怎么觉得这是监狱？”
“这是医院里的监狱。” 三五摆手缓和尴尬，“哎，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对了，我要赶紧跟监狱长汇报你醒了。”
“……难道不应该先跟医生汇报？” 霆岩忽略三五的脑回路。
不过他这几天只是象征性装睡，时间到了他就醒来，接下来走个审问过场，给某人留下个“顺利完成任务”的好印象就够了，其他的细节确实不用在意。
晚川是一小时之后到的，霆岩刚想坐起身打招呼，就先听到他身后的一道声音。
“把手放下，别乱动。” 是一道女声。
霆岩放下手，看到跟晚川背后的女生，目光凝滞了片刻。
“这是程语医生。” 晚川说。
“哦，程医生好啊。”
程语没看他，语气冷冰冰地说：“躺好，手放平。”
在检查期间，霆岩一言不发盯着程语，直到三五看不下去了，呵斥说：“喂，就算程医生好看你也不用盯着她吧？”
霆岩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觉得程医生有点面熟。” 他略带戏谑地问程语，“咱们之前在哪见过么？”
晚川皱了皱眉。
谁知程语完全不搭茬，检查完后扭脸看向晚川，“他右臂的伤没问题了，再养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谢谢你。”
程语淡笑一下，“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今晚带球球过来吃饭吧，有她最爱的胡萝卜蛋糕。”
“好，我让三五先送你回去。” 晚川也笑了笑。
霆岩看到眼前一幕眯起眼睛，沉重的门闸落下，病房内只剩两个人。
“你……”
“你跟她什么关系？” 话刚出口就被霆岩抢了先，“球球又是谁？”
莫名其妙的发问让晚川语塞，他沉默几秒，很快整理好思绪。他坐到病床旁边的座位，直入主题问：“那天救下你的人，你之前见过吗？”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晚川很久了。
他不知道那个Enigma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下霆岩。况且Enigma不是跟外星生物狼狈为奸吗？为什么他会将自己的同伴摧毁？
最令晚川疑惑的是，他竟然跟自己说，“好久不见……”
他们之前见过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无数谜团在脑中肆意冲撞，然而他却对敌人一无所知，现在又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押在眼前的犯人身上。
可犯人听完却思索几秒，说：“哦~那个人啊，我不认识他，我本来以为要死了，结果他突然从天而降，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晚川默然沉思。
那天他赶到的时候外来生物已经成了碎片，而霆岩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右臂敞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
所以Enigma救下他只是巧合？
“你手臂的伤是怎么回事？” 晚川问。
伤口残留着Enigma的信息素，这证明造成霆岩手臂伤口的罪魁祸首是Enigma。
霆岩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如今证据确凿，他只能继续装模作样回答：“我在失去知觉之前感觉到手臂刺痛，但当时他们速度太快了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我猜……应该是不小心被误伤了？”
晚川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霆岩眼神坚定地点头，然后摇头，像一个宕机的机械智能人。
晚川叹了口气。
现如今所有线索断掉，他们再次回归被动的位置，只能等着Enigma再次发起挑战书。
晚川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两天后会有人来接你。”
“哎，等等——” 霆岩抓住了他的手臂，银色的腕带轻轻摇晃几下。
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侵入皮肤，手腕的密集的针眼有些酥痒。冰块慢慢融成温水，鬼使神差地，晚川没有立即抽回手。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和程医生是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几秒，晚川率先挪开眼睛，说：“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他想到方才霆岩对程语戏谑的搭讪，胸口翻滚出些许烦闷，而某人却仍旧不知悔改，像一只跟谁都亲近的流浪猫。
霆岩捏着下巴分析：“据我观察，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而且球球是谁？该不会……”
“你对谁说话都是这样么。”晚川说完便离开病房。
他早该习惯这人口无遮拦的发言。
可今天他失态了。
接下来的两天，霆岩伤口以光速愈合，而且看上去心情很好。
三五本来以为这人醒来之后会是场恶仗，结果他非但没有主动找事，还极其配合工作，实在不像他以往的作风。
出院那天晚川没有出现，来接他的人就是这几日朝夕相处的三五，丝毫没有惊喜可言。
不过，只要一想到那人离开前说的话、冷漠的眼神、僵硬的手臂，霆岩就忍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跟程医生多说了几句话吃醋了！
“喂！你偷偷想什么呢？” 三五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霆岩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浑然不知他们已经到了地下城，他往窗外瞥了一眼，终于找到正当理由让他笑出声来，“我笑终于不用待在监狱里了啊，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三五喉咙吞咽一下，说：“值得，但是你笑得稍微有点变态。”
“哈哈哈，不好意思，那我收敛收敛。话说咱们这是要去哪？”
三五不解地说：“不是你跟老大提的要求嘛，完成任务回来后每周在地下城待一天。”
霆岩愣了愣，他当时只是开玩笑，没想到晚川真的会答应，更没想到会在他出院的第一天就履行诺言。
“这一天你都跟着我？” 霆岩问。
“我可没空管你，到时候有人会看着你的。” 三五瞥了一眼他的手腕说，“别想耍花招，手环已经给你戴上了。”
霆岩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缆车外的繁华废墟。
“到了，就是这。”
霆岩看了一眼招牌，“王哥甜品店？”
“没错，你这一天就跟着王哥了。” 一番嘱托后，三五率先离开。
霆岩在店里四处转悠，见王哥一直在厨房忙碌，他百无聊赖地靠在门框上看他烤蛋糕，“喂，王哥，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啊。”
王哥笑了笑，“我怕你做什么？”
“他们没跟你说吗？” 霆岩怕把人吓着，话只说了一半。
谁知王哥不以为意，“说了，但是不要紧，你只要离开我五米之外，你的腕表就会自动爆炸。”
霆岩偷拿蛋糕的手顿了顿。
怎么差点把这事忘了。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霆岩看困了，打了个呵欠，“烤蛋糕好无聊啊，就一直重复这几个步骤。”
王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别说大话，烤蛋糕没有这么容易，你要闲不住的话到门口转转，只要在五米之内就行。”
霆岩轻蔑一笑，撸起袖子上前一步，“王哥，剩下的我帮你做。” 说完便按照刚才王哥操作的步骤一丝不苟地复刻，仅仅看了一次，他便清楚地记住每一个细节，包括所有食材的克数。
没过一会蛋糕送进烤箱，王哥瞪大双眼。
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比他操作的速度还要快！
“这位兄弟是同行？” 王哥语气敬佩又惊喜。
“不是，第一次做。” 霆岩摆摆手，随口说，“忘了跟你说了，我的S级技能是超忆。”
下一秒水槽内发出刺耳的金属落地声。
“超、超忆？” 王哥下巴轻微颤抖，一脸不可置信。
一个杀了前监狱长的拥有超忆技能的S级Alpha……竟然正在他的店里做蛋糕？！
王哥默默咽下从喉咙里冒出的恐惧，对面前的犯人肃然起敬。
霆岩只用了一早上便完成了平时店里一周的工作量，王哥热泪盈眶。这一整天他彻底见识了超忆技能的逆天之处，申请每周都让霆岩过来帮忙。
果然在金钱面前，恐惧不值一提。
临近关店，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小男孩，直直地撞到霆岩身上。
“哟，小心点啊，小朋友。”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爸爸的店里？”
霆岩立刻明白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哦，你就是王哥儿子吧。”
“你是我爸爸新招的伙计吗？” 王哥儿子有些着急地说，“你能不能帮我拿一块胡萝卜蛋糕，我要送给球球。”
听到关键词“球球”，霆岩眉毛动了动。
“球球是谁？” 他问。
王哥儿子往厨房方向探了探头，神秘兮兮地勾勾手，凑在霆岩耳边说：“球球是我女朋友。”
霆岩“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别笑，我说的是真的！” 王哥儿子气鼓鼓地叉腰，说话间门口又来了一位小朋友，他努了努嘴，“喏，她来了。”
霆岩俯下身来，球球也恰好看向他。
“你就是球球啊？” 他好奇地看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
球球点点头，十分不怕生地朝霆岩走过来。
王哥儿子露出得意又骄傲的表情，仿佛在说，看，我女朋友漂亮吧？
霆岩只好笑着说：“嗯，球球长得真可爱。”
球球似乎很习惯这个夸赞，她盯着霆岩看了几秒说：“叔叔，你长得好漂亮，跟我爸爸一样漂亮。”
“唔……是吗？” “爸爸”这个称呼一出，球球和晚川的关系不言而喻。霆岩轻舒一口气，伸手去拉球球的手。
这时从厨房出来的王哥恰好看到这一幕，吓得手上的盘子都掉了，惊慌地大喊：“你别碰她——” 长达几秒的尖叫之后，他彻底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霆岩将手从球球耳朵上拿开，说：“王哥你吵到孩子了，我又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你喊什么？”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问题……” 王哥语无伦次地说，“你、你可以碰球球？她没有攻击你？你没事吧？”
“啊？什么跟什么啊？” 霆岩一头雾水。
这时王哥儿子在旁边说：“爸爸，为什么你第一次碰到球球的时候被弹出去了好远？这个叔叔就没事？”
霆岩立刻就反应过来，说：“该不会球球有什么类似防御罩的技能吧？”
王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尾椎骨，解释说，球球生下来就是S级Omega，技能是“被动防御”，所以只要是陌生人接近球球，她的身体防护罩就会立刻开启。而对方的恶意越大，防护罩反弹的能量就越大。
而面前这个人是第一次见球球，他非但没有被弹飞，甚至球球愿意主动接近他。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被动技能的发起往往出于身体本能，而球球的防护罩没有攻击霆岩，这说明她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恶意，甚至全然相信面前的陌生人。
王哥不可思议地看着和谐相处的两个人。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地底最危险的犯人竟然拥有最单纯无害的精神。
今天真是值得肃然起敬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肃然起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