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的陷阱》海鸥飞吧

9、再也回不去

　　那个酒吧有些混乱，看得出来到这里买醉的多是失恋或是失意的人。舞池里狂野着几个自命忧郁的男女，炫耀的灯光下，他们的头发凌乱着放荡轻浮的肆虐，飞扬跋扈。
　　楠坐在吧台前举着啤酒瓶不住地往嘴里灌，酒从他的嘴角流出，滑下他的脖子，打在他的白衬衫上，他面前是很多他喝过的空瓶子。
　　“楠，别喝了，我们回家吧。”我上前去拉醉醺醺的楠。楠他分明是在借酒浇愁，他是在用究竟麻痹自己，用这种方式逃避面对残酷的事实。
　　“家？我还有家吗？滚！你少来管我！你算什么东西！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楠用力地把我推摔在地板上，然后搂着一个妖艳的女孩做回吧台继续喝酒。
　　我忍着胃痛吃力站起来，泪流满面，那个女孩朝我抛来挑衅的媚眼。
　　我一步一步走出酒吧，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楠，你可以认为是我成心气死你爸爸的，你可以认为是我故意让浩浩被车撞死，你也可以把妍的发疯归咎到我的头上，你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我一个人身上，但是你不可以那么作践你自己。你知道吗，看到一个星期以来总是泡在酒吧自甘堕落的你我心又多痛？楠，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承受所有的痛苦。

　　空荡荡的客厅里，地板上七倒八歪地零散着几个空酒瓶。
　　妍蜷在沙发上，披头散发，不足地拍着怀里的布娃娃，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念叨着：“浩浩，你今天就四岁了，妈妈给你点生日蜡烛，你快许愿哪。”
　　我坐在妍的旁边，轻轻捋着她额前的乱发，她看着我一阵傻笑。妍从前那么美丽端庄，她那么爱干净，可是现在......妍，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天爷你要惩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求你不要再折磨妍了。妍她是一个好人，她好心收留我，她那么善良，可是到最后我却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
　　楠拎着酒瓶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一阵呛人的酒气扑鼻而来。楠，什么时候你才能振作起来？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这么痛苦？
　　“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楠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舌头在打结。
　　“楠，你别再喝了，我求求你。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妍现在需要你的照顾。”我握住楠的手声泪俱下地哀求。
　　“啪！”楠愤怒地把酒瓶摔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啤酒随着碎玻璃喷洒一地。
　　“啊---”妍惊恐地尖叫，紧紧地抱着布娃娃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我也被吓了一跳，第一次见楠发这么大的火，从前他是那么温柔。
　　“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敢问我？”楠反手抓住我的两条手臂，死死地抓着，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楠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冒着满眼的痛恨和怒火，闷声对我吼，“你这个坏女人，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都是你！我到现在才明白你是一个多么会撒谎的女人，你说你想在生命的最后三个月留在我身边，而实际上你是因爱生恨，你妒忌别人比你幸福，所以你害死浩浩，气死我爸爸，我和妍也都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样，这一切都是你处心积虑的结果。亏我当初还那么感动，以为你还爱着我，真是天大的笑话！为了仇恨你早就变了质了，早已不是当初那歌单纯善良的女孩，如今的你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
　　楠竟然说我是丧心病狂的疯女人？！我的心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那里面又黑又冷。
　　妍见到如此吓人的楠就害怕地哭喊起来，我想要去安慰她。楠不肯放开我，而是粗鲁地把我拖走，一把将我推出门外。
　　“滚！再让我见到你我就杀了你！”楠“砰”地摔上门，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门外流眼泪，忍着身心的剧痛挣扎了好久才爬起来。

　　墓碑上浩浩稚嫩的小脸上洒满阳光。我脸上挂着两滴泪。
　　曾经的一幕一幕像电影的碎片一样不停地在眼前回放。浩浩说我不像阿姨，执意叫我木一姐姐；浩浩扒在窗户上，脸蛋在玻璃上压出一个圆，看见我就拎起书包奔来；浩浩给我讲幼儿园的事情，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唱新学的儿歌；浩浩缠着我给他讲故事，然后他甜甜地进入梦乡；浩浩说吹过蜡烛之后他就四岁了，他第一个愿望许木一姐姐永远不要再胃痛了；身后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浩浩弱小的身体像轻轻飘落的蝴蝶......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知何时楠站在我身后，狠狠地冷冷地瞪着我，“你亲手害死了浩浩，还有脸来这里。说哭就哭，你的眼泪未免太廉价了吧？”
　　“我要走了。”我低低地说，然后低着头从楠的身边走过。心里清楚得很，这一别之后我就永远也见不到楠了。
　　楠，永别了！我的心紧紧地抽痛。
　　“等一下，这是什么？”楠突然叫住我，手里拿着我不小心掉落的相片，相片上的人是他爸爸。
　　“难道......那个杀害你父母的幕后黑手是......”楠看着相片背后那个黑色的大叉预料到了什么。
　　“不是！”我激动地打断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我眼走了。”
　　不敢说再见，因为今生不能再见面。我逃也是的挥泪抛开，后面楠追来。他不停地喊我：“木一，水木一！你跟我讲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回应，一口气跑到公路上，跳上一辆计程车。后面，楠开车追来。
　　“快点，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不住地催促，司机皱着眉头，加了一个档又加了一个档，而楠也在不停地加速。
　　楠，我求你不要再追了，我求你了。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更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要我跟你说你爸爸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幕后黑手吗？要我跟你说你爸爸就是我痛恨了五年的不共戴天的大仇吗？你会作何反应？楠，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只希望你能把我忘记，或是一辈子都认为我是“丧心病狂的疯女人”，痛恨我。我就是不要你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样你会更加痛苦。楠，求你不要再追了。
　　可是，楠依旧穷追不舍。眼看着他的车越来越近，我急切地催促司机加速。
　　司机说：“小姐，不能再加速了，已经超速了。”
　　我说：“我给你加钱。”
　　“小姐，不是加钱不加钱的问题。”
　　就在我和司机争执不休的时候，迎面开来一辆大卡车，我条件反射地惊叫，司机快速跳转方向盘，卡车跟我们的车擦身而过。然后我听到“砰”的声音，我转回头，楠的车翻在马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