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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光阁 ...

  •   那个舞姬现下已经醒来,还在受刑,江黎进去时闻到一股皮肉灼烧的味道,略皱了眉,听到阵阵尖叫之后挥了挥手,叫行刑的人先下去。
      “方才问出什么了吗?”江黎问。
      “这女子一直未开口,我们问是否是王传都尉派她来的,她也都否认了。”
      江黎点头让人都走了,满脸的血渍让江黎已经看不清那个舞姬的面容,她被绑在架子上,偏垂着头,了无生机。
      血水从她的发尾滴落,她轻轻呢喃着什么,也都含混不清,意识到施刑暂停了,才勉强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江黎从袖中去拿耳坠,只发现一只之后心跳漏了半拍,但还是拿了出来。
      “这是你的,”她见舞姬没什么反应,便低眸慢慢道,“编金丝的技法,是御制的,三尾蝶的样式,是四年前时兴的,上头坠的珍珠也是上贡之物。你是宫里的人,亦或者说,是先皇宫中的人。”
      谢窈之前的那个小皇帝,是在敏和女帝崩逝之后被虞谅扶持起来的。三年前,十六岁的小君主纠集了几个大臣,想要围困丞相府,但消息走漏,事情自然没成。而事后,在虞谅没下令的情况下,小皇帝最后是被贪功的王传毒杀的。
      面前的人终于开始变得激烈起来,她试图挣脱困住她手脚的锁链,十分抗拒地摇头,含糊不清说着:“不是,不是。”
      “你放心,我无意把你的身份透露出去,”江黎收回耳坠,“你进了王传府,是想杀他给先帝报仇,只是没想到虞谅在你动手之前把你带走了,所以你明知道你不可能刺杀得了虞谅,但可以将刺杀的罪过放到王传头上。对吗?”
      所以一面在屋子里留下了相关的证据,自己却受刑不肯指认王传,倒是把戏做了一整套。
      舞姬还想否认,但她有些看不懂面前的人想做什么。
      “想要王传死吗?”江黎问,看舞姬不答话,她凑到舞姬耳边,“按我说的做。”
      “你……你是……”舞姬不解看着她。
      “与你无关,但我会帮你,”江黎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在她嘴里,蹙着眉压下一丝不忍,“说完那些话,咽下它,会快一些。”

      孟桓舟去见虞谅的时候,对方倒是显得受宠若惊,开口便是谢意:“劳陛下忧心了,还让孟将军特意来一趟。”
      看上去虞谅没有让孟桓舟掺和到这件事里的打算,留着他说着不痛不痒的话,过了一阵,有人来请虞谅去亲自审那舞姬,他们才动身去。
      这地牢修建得宽阔,孟桓舟没想到虞谅倒是不介意让他也进来了,潮湿腐臭味浓郁,牢房里还关着许多人。
      “都是犯了错的家奴罢了,让孟将军多忧了。”虞谅笑道。
      孟桓舟未答话,看着站在舞姬身边的江黎,通风处微弱的光照进来,让她面上的薄纱显得若有若无,朦胧的面容让他愁眉紧锁,总想一探究竟。
      “审得怎么样了?”虞谅上前,撇开了江黎,让人掰开了那舞姬的嘴,在一旁问,“张嘴说话,也好给你留个全尸。我问你,究竟是不是王传派你来的?”
      那舞姬奄奄一息,却还在摇头。江黎见状让人端上来一碗有异味的水,给那舞姬灌了下去,片刻之后,舞姬显得更没精打采,双目无神。
      “再问你一次,是不是王传派你来的?”
      “不是……不是,”那舞姬仍旧喃喃着。
      孟桓舟看着那女子仍旧抗拒着,却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呆滞,下意识机械地说着“不是”,双目却渐渐被红血丝爬满。
      在许多声“不是”之后,女子声音渐弱,她的神情突然转为欣喜,没有了痛苦颜色,血水还在从她嘴角流出,她却睁开眼欣悦说道:“都尉,都尉你来救我了吗?都尉……”
      这句话一出口,虞谅的神色刹那就变了,那女子大叫了一声,嘴角还带着笑意,突然就睁大了眼睛,手脚抽搐,顿时没了生气。
      刑架周遭再无人言语。
      “把王传给我带过来。”虞谅低声道。
      “是。”江黎应下,还没来得及走,就有个侍卫慌忙跑了进来。
      “禀丞相,王传跑了。”
      本来还只是疑心,现在跑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虞谅派人前去追拿王传的时候,江黎看着前院慌忙组织起来的人马,敛眸默默。
      “钦然,”孟桓舟也走到了前院叫一直候着的周钦然,“带上人,跟丞相的人一块儿去,把人追回来。”
      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他悄悄比了个手势,周钦然了然,带人上马去追了。
      “有劳将军相助了。”江黎低眉行礼。
      “我之本分。”他淡笑应下,却让江黎有不安的感觉。
      她心里还惦记着耳坠,沿途找了,没有再见到另一只耳坠,也只能祈祷不要再有节外之事。
      “兄长这番,倒是省心省力了,”虞诚听说王传跑了的时候,面容上带着些嘲讽轻蔑,看了看回府的江黎,“算是天助他。”
      王传没有被追回来,在虞谅的人追上他的时候,一场搏斗之下,王传就是个尸体了。
      虞谅听说之后也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钦然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低声跟孟桓舟说:“人死了,放心,当时场面太乱,看不出是我们做的。”
      “如此便好。”孟桓舟点头,握着袖中的耳坠,眼眸微低。

      流光阁坐落在京城东边儿,周围也不少欢愉之所,此处也是终日寻欢作乐声不断。
      江黎坐在房间里听人弹琴,看着窗外夜色。
      “怎么,今日靖陵王又不在府中?”弹琴的男子名唤吉景,着月白衣衫随意拨弄着琴弦。
      “他一个月能有七八天宿在府中就算多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仍旧盯着夜色。
      “我听说了,王传都尉和那舞姬的事,王妃又做下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啊。”
      “也不差这一件。”她摘下面纱吃了几口糕点。
      面纱取下后,她左边脸颊上一道陈旧长疤露了出来,那是顺着她颌骨往下的寸长伤口,不算明显,却还是让人一眼看到了这张秀丽面容的残缺。
      屏风外突然有人驻足:“禀王妃,有位贵客说要见你。”
      “谁啊?”
      “不认识,生面孔,但小的猜,或许是才回京的那位。”
      江黎微怔,吉景看了她一眼,意味难明轻笑了一声。

      流光楼里,袁定跟几个朋友在房间里喝酒,跟人逗趣的时候,抢来了流光楼里几个乐师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
      他瞟到了孟桓舟,正在疑惑这人一个人来此处是怎么回事,突然被一个管事抓着手臂。
      “没客人就跟我过来一趟。”
      袁定正准备甩手,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不远处,突然断了说清楚的念头,撇着嘴走了进去。
      那管事的拉了五六个乐师到房间里,周钦然正在房间里看着这几个人。
      “姑娘你看,是让他们都试试?”管事的问。
      “嗯,都上去弹弹,我听听。”
      房间里摆着一张琴,被拉来的乐师轮番上去演奏半曲。
      周钦然手撑着脸,听了四个仍旧不满意,抿着唇蹙着眉,有苦恼之象。
      到了袁定的时候,他确信面前的人因为这张面具未曾认出过他,便坐了过去问:“想听什么曲子?”
      “你惯常的便好。”
      袁定猜着,以她对前头四个人的态度来看,她并不太懂琴技,自然很难技法上听个好坏,那便是曲子不合心意。想了想之前弹奏的,他便下手弹了行军曲子。
      之前的琴音琴曲缓和悠扬,偏偏在他手里是天翻地覆的激烈,古朴沉寂又不失慷慨意。
      周钦然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没等他弹完,她便指着袁定说:“要他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袁定也正盯着她。
      “我要你教我学琴。”她坐在他面前诚恳说着。
      袁定心里冷笑,他不管周钦然是来做什么的,但他是来找机会报复的。昨日实在让他丢了脸,他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是以眼睛微咪,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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