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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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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母闺名柳韵诗，年轻时候容貌出众，颇有才情，是幽州顶出名的才女。
只是才女一称也是笑谈。
她本是金凤楼的歌女，比其他姐姐妹妹的多识得几个字，总能与那些文人雅客多说上几句，这才有了“金凤魁首，柳韵如诗”之称。
就连好些商贾也附庸风雅，常来给她捧场。
李韵诗受了好一阵的追捧，也有商贾富贵要给她赎身，可她不肯。
闹的沸沸扬扬的一次，一个幽州富商，一掷千金，聘礼从金风楼门口排到了街尾，也未换得柳韵诗点头。
柳韵诗大庭广众只回了一句话“若遇有情人，妾愿自赎出嫁。若无缘，妾不愿委身。”
此后也不知是文人过度吹嘘，还是金凤楼有意为之，柳韵诗声名大噪，更是传出了“烟花柳巷走一遭，不如金凤歌一曲”的说法。
后来听说柳韵诗遇到了她的有情人，她欢欢喜喜的赎身待嫁。
再后来就再也没人见过她了，大抵是随着夫家离开了幽州也未可知。
书里说祁父在幽州遇上了外出的柳韵诗，一见倾心。
之后便每日都去金凤楼，坐在角落里听柳韵诗唱一支曲。
后来就是两情相悦，祁父给柳韵诗赎身，欢欢喜喜的准备成亲。
可就在这个时候，永安城传来消息，祁家遭难，作为嫡子，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
祁父临走前再三告别，告诉柳韵诗一定要等他，等他处理完家中的事就接她去永安城，与她成亲。
祁父离开月余，柳韵诗就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又惊又喜。
可祁父只给她留下一块墨玉的玉佩，她不知道祁父永安城的家在哪，无处送信。
幸好这么些年她存了不少钱，够她保养胎儿，把他抚养长大。
关于她的精神状况，文里是一笔带过，只说永安城派了好几波人来暗杀，加上看到了祁父的亲笔信，刺激之下就精神失常了。
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哭天抹泪的咒祁父去死。
偶尔还算正常的时候也是拉着祁扬的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学文习武，这样祁父才会认他。
*
两人来到后院，凤琴早早就等在门口了，见她们来，忙把他们迎进去。
屋子里陈设不多，却处处透着雅致，甫一进来就能闻到淡淡的药味。
祁母穿的素净，虽然年华不再，可也掩不住曾经名动幽州的美，美的并不艳俗，反而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清丽婉约。
林青葙悄悄看了看柳韵诗，她坐在主位上，呷了一口茶，露出个浅浅的笑，嗓音有些沙哑“来了。”
两人行了个礼，在下首坐下。
“瘦了。”祁母盯着祁扬看了好一阵，眼眶慢慢红了，忙吩咐凤琴去传膳。
又转头看了看林青葙“你也瘦，平日里要多吃些东西，保养好身子。”
林青葙乖巧的点点头，说了声好。
早就备好的菜，不多时就上的七七八八了。
林青葙爱吃辣，祁扬素日里都只吃些清淡的东西。
他们俩吃饭，向来都是两种口味一半一半。
可今日柳韵诗备的菜都是祁扬素日里不吃的酸辣口味。
一顿饭下来祁母不是在给祁扬夹菜，喋喋不休的交代他要多吃些，就是盯着他愣愣的出神。
那眼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林青葙歪头去看祁扬，他用心听着祁母的喋喋不休，毫不厌烦的一一回应。
只要是柳韵诗夹到他碗里的菜，他眉头都不皱一下，都一样不落的吃干净了。
林青葙在旁边如同透明人一般，默默吃着饭。
虽然酸辣不是她的最爱，但架不住厨子手艺好啊！
*
“思慎，前几日是你师傅的忌日，你可去祭拜她了？”
“去过了。”
“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永安？”
“再过些时日…”一谈到这个话题，祁扬捏了捏手里的筷子，轻轻拧起了眉。
祁母似是不满意祁扬的回答，当即面色就沉下来了，屋内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
柳韵诗啪的把筷子一放“再过些时日？你还要等多久？等到我死那天吗？”
林青葙悄悄打量了两人一圈，默默收回了夹菜的手。
也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了，祁母忽然拽住祁扬的衣袖，面色狰狞“你和你那个薄情寡义的爹是不是一伙的！你们是来折磨我的吗！！”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小畜生！如果不是你！！我还是金凤楼的头牌！！都是你害的我！！我为什么会怀上你！！你去死！你为什么还不死！！你去死啊！！”桌上的碗筷都被她扫到地上，一片狼藉。
祁母拽着祁扬的衣裳，怒目圆睁，眼底投射出近乎疯狂的光芒，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看着祁扬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一般，阴沉凶狠。
祁扬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筷，冷眼看着眼前癫狂无状的母亲。
他睫毛微颤，靠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眼，彻骨的寒冷从心脏处蔓延，心底涌上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看着眼前的闹剧，林青葙突然明白了她说愿意来吃饭的时候祁扬那个有些惊讶的表情是为什么。
成亲当天晚上柳韵诗才掀过一次桌子，还把祁扬割伤了。
因为她醒来已经是当晚半夜了，一时没想起来还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祁修筠你去死啊！我要杀了你！”柳韵诗面目狰狞掐着祁扬的脖子，仿佛对面的人是她的仇人而不是儿子。
祁扬毫不反抗的被柳韵诗掐着脖子，仰着身子与她对视。
他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讽刺，猩红的眸底涌动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林青葙看到祁扬头上顶着的云朵慢慢变成了破碎的小爱心。
很想吐槽系统硬要拗的可爱画风，但看着代表祁扬心情的小爱心慢慢碎成一片一片，她心里很不好受。
他越是面无表情，她的心越是揪着疼。
他为什么又不反抗呢？
林青葙心焦的扬声叫他，扑过去拉住柳韵诗的手腕。
柳韵诗力气不大，林青葙使了个巧劲就掰开了她的手。
可这一动作，不知怎么刺激到了柳韵诗，猛的把矛头转向了林青葙。
她理智全无，一把揪上了林青葙的头发，有些发狠的撕扯着她的衣裳。
“你！你这个小贱人！！就是你勾引的祁郎，我要杀了你！”
干！好疼啊！果然不管哪个朝代的女人打架，都是扯头发撕衣裳这一套。
林青葙被扯着头发，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听到林青葙的声音，祁扬这才缓缓回神，看到柳韵诗正撕扯着林青葙的头发，他额角一跳，抬手砍上了柳韵诗的后颈。
扯着林青葙头发的手松了力，身子软软的滑了下去。
祁扬一把勾住柳韵诗的腰，把她抱到了里间的床上，站在床前神情复杂的看了柳韵诗好一会儿，才沉着脸转身离开。
*
沉声交代凤琴好生照顾柳韵诗，皱着的眉头久久不曾展开，冰凉的手牵了林青葙往外走。
林青葙头发凌乱，头皮还在隐隐发疼，乖乖跟在祁扬身边，偷偷看他。
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圈红痕，有些地方星星点点泛着紫，这得下多狠的手啊…
看着面无表情抿着唇的祁扬，她心里堵堵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让她不得不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好过一点。
祁扬有些缓慢的转过头，垂眸注视着林青葙。
他抬手抚上她头顶，轻轻为她整理着头发。
“别怕”他哑声道，两个字说的又沉又缓，好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语气里尽是疲惫。
林青葙抬头与他对视，她头一次在祁扬眼里看到那么明显的情绪，失落和悲伤。
那双眸子深的让她呼吸一滞，心里直扯着疼，她觉得眼睛有点酸，眼前雾蒙蒙的。
努力弯了弯眼睛，林青葙嘴唇颤抖，扯出个难看的笑，猝不及防的就拥住了他。
他闻到栀子花清甜的味道，软软的小姑娘搂着他的双手紧了紧，闷闷的声音还带着点哽咽“祁扬，我好难过啊…”
祁扬窒了一瞬，右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别怕，以后不会再让你看到了。”
哪知小姑娘从他怀里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看着他。
“祁扬…你特别特别好，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你不要听她的…”
抚着她头发的手一下僵住了，喉结滚动了两下，祁扬嘴唇轻轻动了动，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说过他好。
小时候，年纪相仿的孩子都不和他玩，骂他是野种，还会把他围在角落里拳打脚踢。
他开心的将夫子批注的考卷拿给柳韵诗看的时候，柳韵诗总是板着脸说还不够，还可以更好。
他摔的浑身青紫，第一次使出轻功的时候，他兴奋的转过头去看他师傅，那个干瘦的女人却不屑的笑着说，你这只是蹦起来了，不叫轻功。
他很小就知道，他是野种，他是让娘亲都厌恶的孩子，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今天，这个柔软的小姑娘，因为一场闹剧，弄的那么狼狈。
刚还被吓的满脸苍白，现在却抱着他说他很好，特别特别好。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声音在他耳边逐渐模糊。
祁扬眼睛有点酸，他轻轻把小姑娘仰着的头摁到怀里，过了半晌，哑声说“我知道了。”
温热的身体在他怀里，祁扬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林青葙…没看过他阴暗的样子，他性情狠戾，睚眦必报。
前世只一夜，风光华丽的国公府就成了人间地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皆死于他手。
他连六岁小儿都杀，他自己都数不清自己手上有多少条人命…有多少不堪的过去…
可她说他是最好最好的人…
祁扬扯了扯嘴角，不甚熟练的露出个难看的笑。
手背青筋凸起，他极力克制着将人揉进怀里的冲动，将手轻轻覆在林青葙清瘦的背上。
想一直做她心里最好最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