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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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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祁扬端着烫手的药走进柳韵诗的屋子，里头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歌声，嗓子有些哑，说实在的，算不上好听。
穿着艳色衣裳的柳韵诗半躺在榻上，□□半露，面容姣好，头发却乱糟糟的。
看到祁扬进来，柳韵诗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偏还带着些风情。
她语气中带着不满数落道“买个药也要去那么久，要你还有什么用！”
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祁扬把药放在小几上，一个眼神都没舍得给他，继续半闭着眼唱她没唱完的歌。
小祁扬默默的放下药碗又退了出去。
*
林青葙坐在不远处的大柳树下，看着小小的祁扬从天亮到天黑，忙前忙后踩在小凳子上做了两菜一汤，费力的用托盘端着送去柳韵诗的屋里。
药碗已经空了，柳韵诗正坐在桌前哼着歌对着镜子描眉，神情轻快。
听见动静，她转头看向祁扬，惊喜的向他招手“思慎！你快过来！来来来！”
祁扬默默把饭菜放在桌上，低着头走到柳韵诗身边。
柳韵诗搂住他的肩，笑脸盈盈，神情像个怀春的少女般娇羞“思慎你瞧我好不好看呀！”
林青葙一阵恶寒…她有点像那个…怀春少女…
祁扬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低声开口“好看。”
柳韵诗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但语气里却媚态十足“好看的话，思慎为什么不抬头看看我呢？”
听到这句话，小祁杨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他慢慢抬起了头。
一直照着铜镜的柳韵诗注视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小祁杨的脸，过了片刻面色一变。
她转过身一把捏上了他的下巴。
小祁扬被迫仰着头，下巴绷成一条线。
柳韵诗死死盯着他脸上的淤青，像是要在上面剜出一个洞来，表情瞬间变的扭曲，反手把他推倒在地。
“你是不是又被人打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你和你那个废物爹一样，又没用又懦弱！”
柳韵诗看着祁扬，眼里满是厌恶，吼的有些歇斯底里“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
小祁扬古井一般慢慢沉寂下去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彩，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好像只有挨打之后倔强不屈的他，才是鲜活的。
他抿着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撑着站起身，端着柳韵诗喝空的药碗默默退了出去。
关上门，小小的祁扬看着渐暗的天色，抬手揉揉眼睛，浅浅叹了口气，满是疲惫。
又回到厨房，给自己热了个馒头，就着锅里炒菜剩的一点点油和残渣吃完了晚饭，他贪婪的把锅沾的一干二净。
林青葙在一旁看的心里直抽抽，家里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连口饱饭都不让祁扬吃呢？
他就着月色，把锅碗洗干净，又拿出了白天穿脏的衣裳，定定看着被撕烂的地方，这是他唯一的换洗衣裳了…他费力的打水，把衣裳洗干净晾起来。
忙完这一切，小祁扬一屁股坐在了白天林青葙坐过的柳树下。
他抱着腿，抬头看天上闪烁着的星星，眼睛一眨不眨，眼里一片死寂。
许久，他低下头，迟钝的眨了眨眼。
看到自己已经洗破了的裤腿和破破烂烂的鞋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
他在柳树下坐了很久，大部分时候是盯着某个地方愣愣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
林青葙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又像有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割在心上。
看他洗衣做饭这么熟练的样子，应该已经做了很多次了。
她想着自己五六岁的时候，除了没有父母，她和别的小朋友也没什么区别，甚至爷爷奶奶更要疼她一些。
同样的年纪，她还跟在爷爷奶奶屁股后面要糖吃。
爷爷奶奶出门买菜，把她装在背篓里背在背上，一边走一边笑着和她说话“葙葙今晚吃鱼鱼好不好呀？”
可祁扬他五六岁的时候，被父亲抛弃，被母亲厌弃，瘦弱的肩膀还没长成，就要担起这个家。
照顾精神不太好的母亲，承受母亲对父亲的怨恨。
原来…他很小很小就一直被母亲厌弃着。
他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照顾，却默默的照顾好母亲，打点好家务。
他没有朋友，却连唯一的家人也没有带给他关心和温暖。
系统说，他身上的蛊，本来是种在柳韵诗身上的。
他不会解，只能移到自己身上。
包括后来，他也毫不厌烦的听着，一句一句应着柳韵诗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吃着柳韵诗夹到他碗里不合口味的菜。
林青葙心里五味杂陈，其实他是渴望的吧…
才五六岁的孩子，怎么会不渴望母亲的关怀呢？
小小的祁扬抬头望天的时候在想什么？他低头那个勉强的笑又在笑什么？
笑命运不公？还是笑他自己？
她忽然想到前世那个有些病态的祁扬，他掐着她的脖子问她有什么企图。
他说他本就不是该沾染情爱的人，他本就该死在豺狼虎豹口中被撕咬的什么都不剩。
他曾在受伤烧的意识模糊的时候，呢喃了一句“孑然一身来，何时才能孑然一身去？”
那时候他就从来不曾顾及自己的性命，时常拖着重伤回来，笑盈盈的看着着急的掉眼泪的林青葙。
还有气无力的逗她笑。
*
微风轻轻吹着，树影婆娑，小祁扬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起。
周围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似乎是不想打扰他休息，都渐渐隐去，月光下一片静谧。
他闭眼良久，累的睡着了，呼吸声有些重，胸膛有规律的微微起伏。
林青葙慢慢靠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近距离的看着小小的祁扬。
他面色并不太好，他微微抿着嘴，唇色有些发白。
小脸稚嫩清瘦，愈发显得他鼻梁挺翘，长而密的睫毛搭在下眼皮上，在脸上盖出阴影。
衣裳不合身的挂着，露出小小的锁骨，也露出了锁骨下小小的朱砂痣。
其实后来的他，完全就是现在的放大版，林青葙不合时宜的想着，并做出了对比。
现在的小祁扬嫩生生的，就是有点营养不良，看上去干干巴巴的。
虽然眼里已经只剩冷冰冰的目光了，可他现在给人的感觉是干净的，单纯的。
后来的祁扬可以称得上是翩翩公子，脸上时常挂着和煦的笑，可那笑意从来不达眼底。
他眼里一直冷冰冰的，更添了许多让人觉得遍体生寒的阴鸷和狠戾。
小祁扬微微张了张嘴，低低呢喃着，带着些渴望轻唤了一声娘亲，紧闭着的双眼中滚下来一颗泪。
那颗泪就像是滚在了林青葙的心上，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攥了一下，陡然一缩，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因为渴望母爱，渴望母亲的关怀，所以乖乖的照顾母亲，甚至讨好母亲，母亲要他做什么他都照办。
他笨拙的渴望着这份爱，也不知道小祁扬在梦里有没有感受到。
林青葙伸出右手，虚虚的摸了摸小祁扬的头。
*
从故事里抽离出来的时候，祁扬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榻上翻着手里的书卷。
屋里燃着淡淡的香，袅袅青烟飘起，傍晚的落霞是暖橘色的，照在他背上，给他包裹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祁扬头发披散着铺在榻上，松松插着个羊脂白玉的发簪，与落日余晖交织成一副好看的画。
眨了眨眼，有些怔愣的盯着他。
小祁扬那颗在睡梦中滚落的泪仿佛还在眼前，与榻上那个披着阳光的人逐渐重叠。
林青葙心里一时之间有些五味杂陈，难过心疼一齐涌上心头。
祁扬心有所感，视线从书卷上挪开，抬眸看她。
两人对视，林青葙看着眉眼舒展，眸光幽深，沐浴在暖橘色余晖下的祁扬，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祁扬对她来说，不是书里冷冰冰的配角。作者寥寥几笔，把他勾勒的那么悲惨。
可这些事落到一个鲜活的生命身上，都不知道是该怨上天不公，还是怨他运气不好。
林青葙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保护祁扬，温暖祁扬的使命感。
她半跪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祁扬，瘪了瘪嘴，嗓音软糯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祁扬…”
祁扬拧眉，有些无奈的走到床边坐下，小小的身影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头埋在他胸前，两手牢牢围着他的腰，箍的紧紧的。
“又做噩梦了？”祁扬照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低低问道。
怀里的人摇摇头，披散着的长发也跟着晃了晃，祁扬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
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就是想抱抱你…”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祁扬扶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怀里撑起来，微微躬身与她对视，眸中带着些担忧“林青葙，你到底怎么了？”
他眼中是少有的认真，还有没来得及敛去的笑意。
那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吸进去。
林青葙窒了一瞬，心脏完全不受控制的砰砰跳个不停。
她鬼使神差的就亲上了祁扬的脸颊，一触即分。
天！林青葙你在干什么！！是祁扬提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
你脑袋里装的豆腐渣是不是馊了！！
恍然觉得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
她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悄悄抬眼去看祁扬。
祁扬呼吸紧了一刹，微微怔愣，眸子里的担忧已经敛去，幽深的翻滚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酥麻的感觉从脸颊开始一直传到心脏，传到指尖。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掌放在胸膛上微微用力，他感受到心脏正在剧烈跳动。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喘不上气，一时之间有点难以适应。
日复一日的黑暗，他最与别人亲近的时候，莫过于掐着对方的脖子，感受着跳动的脉搏一点点平息下去。
可少女蜻蜓点水的触碰，他没来得及感受到的温热触感，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
祁扬轻轻喘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脸，神情温柔缱绻中带着些迷茫。
“为什么？”祁扬盯着林青葙嫣红的双唇，喃喃道。
林青葙慌乱害羞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带着微微的酸痛，一下就软的一塌糊涂。
他从来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黑暗里踽踽独行，应该是从没与人亲近过吧。
“因为喜欢你呀！”她两眼一弯，笑的灿烂，“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要亲亲你抱抱你呀！”
林青葙笑靥如花的样子像是烫到了祁扬似的，他垂下眸子，注视着刚刚抚摸过林青葙脸颊的右手，喃喃道“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