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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被宿敌为所欲为的第五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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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匆匆,宁滟始终暗自忧虑着渭水上的那场龙蛇争斗,黑蛇虽赢,却负伤累累,可贺兰行重新化为人身后,身上并无那些伤,他只希望是愈合了。
如今听到贺兰行突然说累,宁滟的心一提,正要说话,就听贺兰行让他留在外面,自己则先进了屋檐高的屋子,推门开窗,激起灰尘簌簌。
宁滟停在门边,追寻着贺兰行的身影,没注意灰尘扑面,呛咳了两声。
声音很小,引的贺兰行立即走了出来。
宁滟尚未开口,贺兰行到他面前,手指拂过他的鼻尖,拂去沾到的一点灰。
见宁滟睁大眼睛,一脸的状况之外,贺兰行又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方收回手,语气不咸不淡,“长记性了。”
宁滟莫名觉得脸上一热,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轻“嗯”了一声。
屋里,金火早已落到烛台上,化作明黄的烛光,散发着融融的暖意。
宁滟随着贺兰行进了屋,里面徒有四壁,只见一个供台,两个蒲团。供台上摆放着只剩灰烬的香炉和一块孤零零的牌位,写着“虞氏小女香浮之灵位”。
宁滟坐到蒲团上,顿觉脚上泛起一阵火燎般的刺痛,他面上不动声色,慢慢地动了动身子,微微调整着坐姿。
不料贺兰行在他身边坐下后,作势去碰他的脚。
宁滟下意识避开,然而脚上的疼痛更甚,不由轻“嘶”出声,饶是这般,他还去拦贺兰行的手,反被贺兰行捉住了手。
之前对上那拿柴刀的男人,贺兰行随随便便扭断了对方的一只手,眼下换成宁滟,却只是带着稍微的力道,不容宁滟缩回去藏到身后。
随即,贺兰行的神情变得极冷,瞳孔一缩,赫然成了两道金色的竖线,紧紧盯着宁滟手心处。
不止一道伤。
最长、最深的那道伤口虽也结痂,但因着刚刚的动作又开裂了,不停往外渗着血。
霎时间,气氛异常安静。
宁滟第一次看到贺兰行这样的表情,内心涌现的情绪竟是有些怕,但不是害怕,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是犯了某种错的心虚,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什么时候伤的?”
贺兰行的语气同样透出一股股冷飕飕。
“……无碍。”
宁滟坦然说道:“只是小伤。”
对于皮肉所受的伤,宁滟并不会为此产生表情变化,当然这不意味着他没有疼痛感,只是相较正常的疼痛反应,他本能的默认自行忍耐,毕竟伤口痛一段时间后,也就不痛了。
贺兰行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似压制着某种怒意,声音又低又沉,“你总是这样。”
宁滟怔忡间,贺兰行转而握住宁滟的手,掌心相贴。
接着,贺兰行的手指逐一分开了宁滟的指间,他的手比宁滟的几乎要大上一圈,随后紧密扣住,轻而易举却偏带着强势之意,使得两人的手之间不留半点空隙。
宁滟的指尖颤了颤,未作抵抗,自觉的搭在了贺兰行的手背上。
他们十指相扣,下一刻,宁滟的伤口处传来一股又酥又麻的热意,并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贺兰行正用妖力给他治伤。
和疼痛截然相反的感受,宁滟的神色本该依旧无波无澜,可他反倒生出几分无措,说不清道不明,让他不禁侧了侧头,生硬的避开贺兰行的目光。
殊不知,宁滟自以为的平静姿态,实则是眸光盈盈,颊边泛红,被近处的贺兰行看得一清二楚。
贺兰行沉着脸说道:“在我面前……不准忍着。”
宁滟应了一声,仍没有看贺兰行。
贺兰行见状,手上忽地一使力,意欲让宁滟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好答应,没想到宁滟的身子往他这边一倾。
对贺兰行的丝毫不设防,再加上心神已乱,宁滟直接顺着贺兰行的力道,眼看倒向对方身上,宁滟的另一只手赶紧向前一撑,稳住了身形。
不过他手下的触感……
绝非冰冷坚硬的地面。
宁滟犹如中了定身术。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按在了贺兰行的大腿上。
准确来说,宁滟的手指一根不差的压着贺兰行的腿,手心却已挨住了对方大腿的内侧,位置和姿势都格外的微妙,简直是不妙,大大的不妙。
宁滟:“……”
贺兰行:“……”
宁滟的脑海全部空白,如同摸到了一条剧毒的毒蛇,他一下子抽回了手。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情急之下,宁滟猛地向后退,竟忘了自己是坐着的姿势,双腿尚没来得及站起,身子直接向后倒去。
幸亏贺兰行及时揽住了宁滟的腰,没让他倒地上。
而经过此番拉扯,两人原本还留有的那一点距离彻底无了。
烛火摇曳,光芒却是暗了暗,平添两分欲说还休的暧昧。
宁滟的呼吸不由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他慢慢看向贺兰行,然而颊边蓦地落下一道灼热气息,导致他一动不敢动。
那是……
贺兰行的唇。
宁滟的侧脸被贺兰行轻轻的吻着,尤其是颊边,使得本就泛红的地方愈发红艳,贺兰行的双唇流连驻留,让宁滟的气息不由急促。
待到唇畔时,宁滟忽然偏过了脸,词不成句,“不行……这里是……”
贺兰行的动作骤然一僵。
相顾无言片刻,贺兰行放开了宁滟。
宁滟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供台,心中惭愧,暗道“失礼了,姑娘勿怪”。
宁滟平复呼吸,在贺兰行的无声注视下,缓缓的褪下一双鞋袜,露出一双莹白柔润的脚,而脚腕处一片红肿,显然崴了有一段时间了。
宁滟面上平静,极快地瞥了一眼贺兰行,说道:“有一些……痛。”
贺兰行的双眸如夜色深沉,什么也没说,伸出手,虚虚覆在宁滟的双脚上方。
熟悉的金色光芒微亮,没过多久,脚腕的红肿消退,唯余淡淡的暖意。
“你身上的伤……”宁滟犹豫了一下,“化蛇时受的那些伤,好了吗?”
贺兰行说道:“无碍,只是小伤。”
宁滟:“……”
自己说的时候毫不所觉,从贺兰行口中说出时,内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宁滟默然半晌,试着问道:“我能看看吗?”
贺兰行不答,宁滟心上的那根刺似乎深了一点,“算了……”
刚一开口,宁滟倏地息声。
一条黑蛇正盘卧在他面前。
蛇瞳静静的看着宁滟,似两颗明耀的星辰缀于夜空,灿灿生辉。蛇身约莫碗口粗,通体的黑鳞隐隐有流光滑过,唯有黑蛇动作时方能寻见。
没有伤……
宁滟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我能……摸一下吗?”
事关贺兰行的安危,他总想再亲自确认,才会真正的安心。
黑蛇:“……”
贺兰行的声音响起,透着三分无奈,以及某种不可言说的忍耐,“……只能一下。”
宁滟“嗯”了一声,手指探出,落到黑蛇的蛇躯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鳞片光滑泛凉,感触分外奇妙,旋即,他的手收了回去。
如今宁滟亲眼见了,亲手摸了,黑蛇身上确实不带半点损伤,顿时放心了。
黑蛇动了动,安静的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就见宁滟已然盘膝坐在蒲团上,有些出神了。
长夜漫漫,烛泪渐凝。
待宁滟察觉哪里不太对之时,黑蛇已经盘绕于他的周身,蛇躯一圈接一圈的交叠,把他圈在了最中心。
“……贺兰行?”
黑蛇侧目。
宁滟又唤了一声,然而黑蛇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了。
宁滟不由茫然,他抬手碰了碰蛇鳞。
下一瞬,黑蛇突然出声,“你摸了第二下。”
宁滟一呆。
“言而无信。”
宁滟:“……”
黑蛇低下头,顺理成章的压在了宁滟的双腿上,重量却不像它的体型该有的沉甸甸。
宁滟甚至觉得还不如食月重。
黑蛇冷冷的哼了一声。
“惩罚。”
和食月暖烘烘的带毛的犬身迥然不同,黑蛇鳞片冰凉,犹如最坚硬的盔甲,边缘实则锋利异常,可偏偏不伤及宁滟一丝一毫。
宁滟看着腿上的黑蛇,心中只觉一片柔软。
“我……”宁滟的声音放轻,“愿受罚。”
黑蛇不再应声,但在宁滟看不见的地方,黑蛇放在最外侧的尾尖正一晃一晃。
之后一夜无话。
天蒙蒙亮之际,外边远远传来一阵动静,宁滟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而盘绕着他的黑蛇也恢复人身。
此时的宁滟靠着贺兰行的胸膛,坐姿全无一开始的端正,一觉无梦,却是睡得安稳。
“贺兰行……?”
宁滟的声音带着含混,尚未清醒,因而在贺兰行的手指拂过他的脸时,无意识地蹭了蹭,继而挨上了对方的掌心。
贺兰行:“……”
气氛无形升温之际,被到了近处的喧嚷声中断。
祠堂外,一群修士御剑落到地面。
这些修士穿着统一的灰衣,肩甲护腕俱全,个个身高体壮,面孔粗犷,应是专门训练的护卫,目光如炬,身上的气势比一般的修士强盛许多,手上的黑铁重剑更非凡品。
护卫中间是个紫衫青年,衣上佩戴着不少华贵饰品,看起来极为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