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赵十灯

2、生辰

　　翌日，李叶紫早早就起了床。她先是吩咐丫鬟给自己梳洗，又换上早就做好，满绣金凤的红裙。待丫鬟给她打扮好，李叶紫左右照镜子却还是觉得不够，又在头上插了两只镶着红宝的金钗，方才觉得体面妥当。
　　待她收拾停当，已然日上三竿。金安来催了几次，李叶紫才慢吞吞去了饭厅。一进门，就见她大哥李宝玉坐在正位，大姐李芙蓉坐在一旁。就见她一身桃红色长裙，头上只插着一朵绢做的芙蓉花，神色淡然，眉目清丽，宛若半天朱霞。
　　李叶紫挪在李宝玉身边坐下，道了声“大哥好”。眼见着李芙蓉抬眼瞄她，李叶紫方才不情不愿的又嘟囔了一句“大姐好”。
　　李宝玉看见李叶紫，胖胖的脸上顿时堆起笑容，朗声道：“我家小叶紫今日生辰，打扮的真好看。快吃饭吧，吃好了看看大哥给你准备的贺礼。”
　　李叶紫听了心中大喜，连忙点头答应。却见李芙蓉在一旁皱眉说道：“大哥，你不能这么惯着她。”说着她转向李叶紫，皱眉道：“一会儿吃完早饭，咱们去一下练武房。我看看你的金玉剑法练得如何了。”
　　李叶紫一听就急了，看向李宝玉，扭着身子连声叫“大哥”。李宝玉连忙说道：“芙蓉啊，这练武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练成的。今日是你们两个的生辰，大哥的意思，一会儿你们两个出门转转，挑些喜欢的胭脂首饰，好不好啊？”
　　李叶紫听的连连点头，李芙蓉却冷面摇头道：“大哥，我不去了。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一会儿还有来些重要的客人，我得亲自招待。”
　　今日李府的两位小姐一起过生辰，自然是大宴宾朋。正厅、前厅与花厅均摆开宴席，珍馐美味更是不尽其数，宴席上推杯换盏，就只有个李叶紫坐立不安。
　　她左等右等，却一直也没等来乔七。因而只得坐牢一般坐在席间，看着一波波自大靖各地专门来临安为李芙蓉祝寿的武者侠士，送上许多名贵寿礼，心中自然更是不悦。
　　正值众人正交杯换盏之际，李叶紫就见大管家金忠走到她哥哥李宝玉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叶紫本就留意，又离得近。她侧耳就听金忠说道：“大少爷，外面来了一群乞丐，说是专门来给二小姐贺寿的。”
　　李宝玉闻言还没说话，李叶紫听到“乞丐”两个字，已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吓得席上众人俱是一愣。李宝玉心中暗暗叹气，抬头向金忠说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李叶紫拎着裙摆快步跑到大门前的时候，就见门口已然或坐或趴一大群乞丐，手中都端着讨饭的破碗。宫祁一脸是笑正和看门的仆人搭话，乔七则是双臂抱胸懒懒靠在门外的石狮子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叶紫一眼就看见乔七，顿时间喜笑颜开。她蹦跳跳几步到了乔七身边，伸手拽着他袖子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我等你一晚上了。”
　　乔七被李叶紫拽着站直了身子，面上有些不耐，却也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宫祁见了李叶紫，赶忙说道：“哎哎哎，李二小姐，您这样可不够意思啊。我们丐帮这么多人，今日可都是特意来给您祝寿的。你可不能就想着乔七，把我们晾在外面不管啊。”
　　李叶紫一边拽着乔七往院里面走，一边向宫祁招手笑道：“我李叶紫是什么人，哪能不管你们啊。大家都快进来，我请你们吃肘子。”
　　宫祁笑着应了声“好嘞”，带着一众乞丐就要往大门里面闯。看门的李二早就满头是汗，看到这般情形更是发慌，一把拽住李叶紫说道：“二姑娘，您等等大少爷过来再说吧。我可不敢放人啊。”
　　李叶紫哪里管他，一抬手就将李二推在一旁，领着一众乞丐呜呜泱泱的进了大门，正和出门的李宝玉撞了个对面。李叶紫看见他哥，便指了指身后的一众乞丐道：“大哥，都是我朋友，好好招待啊。”
　　说罢李叶紫双手勾着乔七的袖子一路进了大堂，径自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宫祁则笑眯眯的坐到了乔七旁边。李芙蓉瞄了一看两人，见他们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心中略有些不喜，面上却纹丝不露，只向两人微笑颔首示意。
　　此时已然回来的李宝玉举起酒杯，向乔七说道：“乔公子，我总听叶紫说起，您博闻强识，学识深广，对她多有指点。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乔七抬起酒杯，道了声“多谢”，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宝玉还想说话，就听李叶紫一旁嘟嘴道：“大哥，你别唠叨了，让他好好吃口饭嘛。”
　　李宝玉闻言，连忙呵呵笑道：“二妹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乔公子，快请吃菜。”
　　“金老爷啊，我得敬您一杯啊，”旁边的宫祁笑呵呵的说道，“托您的福，我们丐帮帮众今日可算是饱餐一顿。”
　　待李宝玉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喝了，宫祁又倒了一杯酒，转向李芙蓉和李叶紫两人，举杯说道：“也祝两位大小姐福寿安康。”
　　李叶紫喜笑颜开，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李芙蓉微微欠身回礼，道了声“多谢”，以袖掩口，也喝了一杯。
　　此时的李叶紫满眼满心全是乔七。她瞅着乔七不大动筷子，便起身一只手撑着桌边，一只手伸的远远的抓了一只大螃蟹放在乔七碗中，说着“快吃快吃”。待坐下她才发现自己袖子不知何时沾上了芙蓉白菜的菜汤。李叶紫却也不在意，只在裙边上蹭了蹭，便又拿了勺子，从盛鲍鱼汤的大碗中搅和了半天，又捞了满满一碗鲍鱼放到乔七面前。
　　李芙蓉看着李叶紫这般做派，心中更是不满，不由得眉头微蹙。李宝玉看出她不高兴，连忙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袖子，李芙蓉也只得强压怒气。
　　乔七却只吃了几口菜，便起身向李宝玉抱拳道：“有劳李公子款待。乔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
　　李宝玉连忙说道：“不急不急，时候还早，乔公子不妨再饮上几杯。”李叶紫在一旁也赶紧说道：“就是就是，一会儿还有烟花和歌姬表演呢，可好看了。”
　　乔七却摇头说道：“乔某今日确实还有事情，实在抱歉。”
　　李宝玉本还想出言阻止，却被旁边的李芙蓉一把拽住，低声说道：“走就走吧，不然一会儿这丫头还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李府大门外，宫祁已然带着吃好喝好，又拿了赏钱的丐帮弟子走了，李叶紫却还是拽着乔七不肯放手，噘嘴道：“你不是来陪我过生辰的吗。我生日还没过完呢，怎么说走就走啊？”
　　乔七闻言叹了口气，皱眉向李叶紫说道：“李二姑娘，因我当你是朋友，你生辰我才来了这一趟。如今我人也来了，寿也祝了，你还要我怎样？”
　　晚宴之后，李府厅中歌舞升平，厅外烟花灿烂。可是坐在廊上的李叶紫，看着空中烟火璀璨，周遭人欢声笑语，心中却只觉得落寞。她拿起酒壶，刚要往嘴里灌，就被旁边一人轻轻拽住了手臂。
　　李叶紫扭头看去，却是她大哥李宝玉。李宝玉坐到李叶紫身边，轻声问道：“二妹心里不痛快，可是因为乔公子？”
　　李叶紫点了点头，垮着脸叹气道：“大哥，我就不明白了，我能做的都做了，乔七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呢？”
　　说着她看向李宝玉，垂头丧气的说道：“大哥，你出的那些法子也不灵啊。你不是说，他今日只有肯来，就说明对我有些意思吗？”
　　李宝玉笑着轻轻摸了摸李叶紫的头发说道：“二妹，俗话说的好，女追男，隔层纱。你听哥哥的，再加把劲，准能成。”
　　李叶紫闻言犹犹豫豫的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些法子，确定管用吗？”
　　李宝玉点头，嘿嘿笑道：“那是自然。你大嫂当年，可就是这么追到我的。”
　　李叶紫伸手挽住李宝玉的胳膊，将头搭在李宝玉肩膀，看着满天的烟花幽幽说道：“我和大嫂可比不了。我在你书房见过大嫂的画像。她那么好看，自然讨人喜欢。”
　　李宝玉却摸了摸李叶紫的头发说道：“瞎说，我家叶紫也好看。”
　　说罢他突然想到一事儿，又连忙嘱咐道：“还有啊，这些日子你别乱跑。咱们临安府马上要举办武宗大会了，到时候会来不少习武之人，小心街上那些人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