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赵十灯

19、紫叶李

　　转瞬间，李叶紫在绥安又住了半月有余。期间她不说走，乔玗秋自然不提。原本乔玗秋每日都会抽些时间陪着李叶紫在城中玩耍闲逛，只是这几日乔玗秋有些公事脱不开身，便吩咐了展岳陪着李叶紫。
　　这日一早，乔玗秋进书房就见李叶紫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盘着腿哗啦哗啦的翻书，眉头紧皱。乔玗秋面上本来愁云满布，可一见李叶紫，眼中竟不自觉泛起笑意。他走近微微俯身，轻声问道：“李二姑娘做学问呢？小生没打扰您吧。”
　　李叶紫早知乔玗秋来了，此时听他说话抬头呲牙一笑，招手道：“乔七，你过来。正好帮我出出主意。”
　　说罢她起身给乔玗秋让了座位，自己则直接坐在了书案上面。待乔玗秋坐好，她将手中书卷递给乔七道：“帮我找个好名字。”
　　乔玗秋接过书卷就看到上面写着的“群芳谱”三字。他本就疑惑李叶紫没事儿看花谱做什么，待听了她的话更是愣道：“找名字做什么？”
　　就见李叶紫一本正经的望定他说道：“李芙蓉叫芙蓉，凭什么我就得叫叶子啊，我不服气。我这两日要走了，到时候闯荡江湖，我怎么也得起个好听些的绰号，要不然以后人家叫她芙蓉女侠，叫我就是叶子女侠，总显得我比不上她。”
　　乔玗秋听道李叶紫说她过两日要走，便有些慌神。待李叶紫说完了伸手拍了拍自己，乔玗秋方才缓过神来，思忖片刻后微微一笑道：“帮我研磨吧，我想画画。”
　　这下子倒轮到李叶紫愣了，不晓得乔七怎么不接自己的话，还突然要画什么画。可是研磨这事儿她在临安城的时候早就帮乔七做惯了，因而虽疑惑却也没多说什么，起身一边帮乔七研磨，一边看着乔七展开画纸。
　　乔七作画写字的时候，最喜清净。因而李叶紫早就习惯了，只在一旁默默研磨看画，并不多话。不多时候，她就见乔玗秋的画上，一枝枝紫红色的叶子包裹下的淡粉色小小花朵，在中间黄色的花药映衬之下更显娇嫩。李叶紫不知道是什么花，只觉得鲜嫩可爱。
　　待乔玗秋将手中小白云放下，她方才轻声问道：“真好看，是什么花啊？”
　　乔玗秋抬眸看向李叶紫，一双桃花眼中全是笑意，轻声回道：“这花是紫叶李。反过来的话，就是你的名字了。”
　　李叶紫听了，先是一愣，瞬时间大喜过望。她伸手便夺过那副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道：“是吗是吗？那这个可得归我了。”
　　乔玗秋笑着由李叶紫抢了画，一边回道：“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李叶紫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道：“自然喜欢。正好我要走了，这个算你送我的离别礼物。多谢多谢。”
　　乔玗秋闻言，刚刚端起茶的手不禁微微一抖。转瞬间他便抬起头，向李叶紫笑道：“准备何时走？”
　　李叶紫一心低头看画，闻言随口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想今日就走。回头你帮我和你家王爷道个别吧，我就不打扰他了，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李叶紫语罢，却见对面人并未回话，便接着道：“大米的理想一直是做个江湖大侠。我想着从你家离开，就去正阳山解救江大米。到时候我两一起闯荡江湖，作一对乱世鸳鸯。”
　　李叶紫此言一出，乔玗秋顿时间眉头蹙起。他啪的一声将茶杯磕在桌上，冷哼了一声：“李叶紫，乱世鸳鸯是什么意思，你不妨好好查查再说话。”
　　李叶紫不晓得乔玗秋为什么忽然发了脾气，免不得瞟向他。却见乔玗秋抿嘴沉吟许久后，方才叹了口气道：“叶紫，关于你兄长，有件事情他本不让我告诉你。然而我左思右想，还是同你说实话的好。你可知道，你哥去哪儿了？”
　　李叶紫听了乔玗秋的话，先是一愣后勃然大怒，手指乔玗秋咬牙骂道：“好你个乔七，你是不是一直派人跟踪我哥，只等着找机会把他抓起来。你不信是不是，你要是真抓了我哥，我***真敢把你这王府掀翻了，然后...”
　　李叶紫话没说完，忽觉嘴里多了什么东西，尝着甜丝丝的。她拿出一看，却是刚刚放在桌上的桂花糕。再看立在自己对面的乔玗秋，正歪头看向自己，笑眼盈盈的问道：“好吃吗？”
　　不知怎么的，就乔玗秋这一句话，李叶紫刚才已然冲天的怒气不知为何全没了踪影，只觉得脸红心跳，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因而她定了定神，方才白了乔玗秋一眼道：“乔七你说实话，你把我哥弄哪儿去了？”
　　乔玗秋低头思忖片刻后抬眸应道：“你哥哥随那素叶水城的掌门粟弋，一同去西域了。”
　　李叶紫听罢不觉一愣：“我哥为什么要去西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乔玗秋伸手将李叶紫拉着坐到自己身旁，方才慢慢解释道：“我大靖和西域蒲昌国素来戈盾不断，许多江湖门派都参与其中。我也是此次临安武宗大会之后才查到，这素叶水城虽名为江湖门派，实则却一直都是蒲昌王族的犬牙。此次他们前去武宗大会，也是想借西域邪术，挫伤我大靖武林。后来他们临安铩羽而归，临走之前粟弋便力邀你兄长一同去西域。”
　　李叶紫被乔玗秋说愣了，不由得蹙眉问道：“他们让我哥去做什么，他又没什么修为。”
　　乔玗秋闻言摇头道：“粟弋让你兄长去西域，并非是因为他的修为。蒲昌国民风彪悍，然而于经济却不擅长，国力薄弱之极，因此才看重你兄长。粟弋在临安百般接近你兄长，便是他们一开始就已有此意。”
　　李叶紫蹙眉听了半晌，此时也有些明白了，微微颔首接道：“所以他们此来临安接近我哥，不光是为了借助他杀咱们大靖的武者，还是为了把我哥逼得没有退路，最后只能跟着他们去西域。”
　　乔玗秋闻言微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李叶紫的头顶道：“我家李二小姐，果然聪慧。”
　　李叶紫被乔玗秋夸的脸上微微发红，抬手将他的手轻轻拍开，一边接着道：“你可是那日去寻我哥的时候，从他口中听到的这些？”
　　见乔玗秋点头，李叶紫冷哼了一声续道：“然后你就逼着我哥跟粟弋那老东西一起去了西域，好做大靖的卧底？”
　　乔玗秋闻言一怔，看向李叶紫的眼神忽然添了点点黯然。他叹了口气，望定李叶紫沉沉道：“叶紫，我在临安的时候瞒过你，委实抱歉。但你信我，我知你兄长在你心中的位置，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以身涉险的。”
　　李叶紫被乔玗秋一双桃花眼望着，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抬头望向他，思索半晌后叹气道：“乔玗秋，我没那么傻，我明白是我哥哥自己的意思，也知道你不会强迫他。我哥去西域，一来为了赎罪，二来也是为了保我和李芙蓉的周全。”
　　乔玗秋颔首叹道：“你兄长说要去西域的时候，我也劝说过他。他却只是说，不让我告诉你们姐妹，还有让我护你们周全。”
　　李叶紫闻言不由得湿了眼眶，她低头半晌无语，忽然想起一事，不免抬头望向乔玗秋问道：“我哥说不让你告诉我，那如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我。”乔玗秋被李叶紫问的一时语塞，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才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贸贸然跑去西域，坏了你哥的事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