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赵十灯

13、胭脂

　　这一日，赏杏楼。李叶紫翘着二郎腿二楼一间客房的圆桌边，一边悠哉哉的喝着茶，一边眯眼看向刚刚进门的胭脂姑娘，微微颔首示意：“胭脂姑娘来了，坐下说话吧。”
　　那胭脂姑娘自然是面露笑容，眼含秋波。她在李叶紫对面款款坐下，又帮她续了茶水后，方才柔声细语道：“二小姐时今日来此，是听曲还是吃酒？”
　　却见李叶紫挑眉看向胭脂，端详她片刻后方才放下茶杯，微微前倾道：“两桩都不为。我今日此来，专为了胭脂姑娘。”
　　胭脂听了此话，心中便是一惊。可她面上波澜不惊，只以袖掩口妩媚笑道：“二小姐倒把奴家说糊涂了。莫不是，二姑娘您.....”
　　说到此处，那胭脂便不往下说了，只一双美目斜斜飘向李叶紫。却见李叶紫一脸淡然，定定看了胭脂半盏茶功夫，才忽然道：“这西域鬼宗的修为一道，还真是和中原不同。纵使我已知那武者死于你手，却还是看不出你修为几何。”说罢李叶紫摇了摇头叹道：“这样看来，还真是天外有天，我呀还是见得太少了。”
　　胭脂听了此话眸光一闪，眼中杀机立现。可她微微思忖片刻，便仍是媚笑道：“李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家怎么听不懂啊。”
　　却见李叶紫抿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回想当日那武者死时，我就在赏杏楼中听到一阵奇怪的乐器声。只是烟花柳巷之地，有曲乐本就正常，因而我当时并没留意。直到后来在擂台上又听了一次，我才想明白那乐曲到底是什么。”
　　说着李叶紫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只长长的笛子道：“胭脂姑娘，那玩意儿是你家乡的乐器吧，看着倒是和我们中原的乐器挺像的。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为我演奏一番？”
　　胭脂闻言，低头思忖片刻后唇边勾起一抹媚笑，轻声道：“李二小姐真是厉害，这乐器名唤芒笛，确实是我家乡的乐器。前几日我师兄外出未归，直至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便知道我们行踪已露。可奴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第一个发觉此事的竟会是二小姐。”
　　说着胭脂便持起桌上酒杯，微微抬手道：“二小姐聪慧，小女敬佩，敬您一杯。”
　　见李叶紫持起酒杯喝了，胭脂便接着道：“事到如今，我不妨与你直说，死在这临安的武者，可不单单一两个。可要说起此事啊，与您家兄长也有些关系。若想弄清楚原委，你不妨直接回去问问李宝玉。”
　　盏茶过后，李叶紫心事重重的出了赏杏楼。她正发愁应该如何去找她大哥，抬头却见赏杏楼对面的酒楼二楼上，靠窗坐着的男子竟是乔七，旁边还挨着个衣着轻薄的姑娘。
　　李叶紫本就不痛快，看见乔七这个样子更是怒从心中起，拎着裙摆就进了酒楼。临安府各大酒楼的老板们哪有不知道李叶紫李二小姐大名的，因而也不敢拦她，由着李叶紫凶神恶煞般上了二楼。
　　李叶紫一上楼，就见窗外的阳光照着乔七的侧颜，分外明亮张扬，宛若自己当年初见他的模样。可是他此时眼睛亮亮的，笑脸盈盈的却是对着别家女子。此事李叶紫哪里能忍得下去。于是乎她几步上前，一脚就踹在桌腿上，只震得桌子都颤了三颤，那薄衫女子更是尖叫出声。李叶紫瞧着那女子尖叫着要往乔七怀里面钻，连忙伸手去拽乔七，一边还嘟嘴道：“乔七，你跟我走。”
　　可乔七看着一张脸气得通红的李叶紫，却是一脸淡定。他先将李叶紫的手扒拉开，才向身边的女子微微颔首道：“有劳许姑娘，今日抱歉的很。刚才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详谈。”
　　待那女子走了，乔七才瞅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李叶紫，一脸平静的点了点桌子道：“闹够了就坐下，我请你喝酒。”
　　李叶紫听了这话，不假思索径直便坐到那女子刚才的位置。她也不看看乔七，只抬着下巴冲着缩在一旁的店小二高声道：“楞着干嘛呢，还不赶紧给你二小姐上好酒。”
　　海神娘娘庙中，乔七将已然醉成一滩烂泥的李叶紫轻轻放在自己床上，盖好被子后才扭头向站在一旁的宫祁道：“我去找了赏杏楼的许姑娘，她告诉我那个胭脂确实是来自西域，正与你我猜测一致。你帮我照看好叶紫，我出去一趟。”
　　宫祁听了顿时间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乔大爷，您可别难为我了。这位大小姐要是醒了，我可制不住她。”
　　乔七闻言，却是摇头道：“没事的，她的酒量我知道，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若是她万一醒了要走的话，你也不必拦她。”
　　宫祁闻言，这才犹犹豫豫的点了头。乔七看这边安排妥当了，本起身要走，却见李叶紫吵着要水喝。乔七便拿了碗，一点一点的喂水给她喝。
　　宫祁几时见过乔七伺候人，见状连忙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却见乔七只是微微摇头，一边轻轻躲开宫祁要拿碗的手道：“我来就好。”
　　李叶紫喝醉了也不老实，嘟嘟囔囔的骂道：“乔七你个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赏杏楼，是不是查那个胭脂？你***就是故意把我灌醉了，想套我的话。我告诉你，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李叶紫这话，就连宫祁也不由得“呦”了一声道：“这李二姑娘的脑子，还真是够好用的。说起来，你是因为精通音律，想起深巷中听到的乐声是芒笛，方才顺藤摸瓜的想到赏杏楼的胭脂。可这李二姑娘不识音律，却是如何知晓此事与那胭脂有关的？”
　　听了此话，乔七也是微微摇头道：“说句实话，我也没想明白。”说着他看向自己怀中脸色苍白的李叶紫，轻声叹气道：“此时我实在没心思想这许多。我只怕这丫头醒了，不知道得怎么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