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赵十灯

12、受伤

　　翌日一早，武宗擂台。因为今日比武的武者中有宫祁，李叶紫知道乔七肯定会来给他助阵，因而也早早的起了床。她先去客房找江大米，结果一进屋子却见已是空无一人，只有书案上留了一封写给自己的书信。
　　李叶紫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江大米此次下山并未得到他师父白唐的许可。昨晚江大米被他大师姐苇巨叶抓了回去，临走前只来得及给她留下这封书信。而一起留下的，还有一枚刻着正阳二字的令牌，江大米信中说是她所赠金钗的回礼。
　　因为江大米的关系，李叶紫耽误了些功夫。待她到了擂台，一眼就见乔七已然站在擂台下面。她连忙几步上去，摇着他的袖子脆生生招呼道：“乔七，乔七。”
　　乔七却是瞟了她一眼后，一边把李叶紫的手拨拉开，一边淡淡问道：“你那竹马呢？”
　　李叶紫闻言一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江大米，顿时叹气道：“让他师姐抓回去了。”说罢她又抬头看向乔七道：“对了，还有个事情忘了与你说，前两日我看见你堂姐了。”
　　乔七一听“堂姐”二字，立时眉毛紧蹙。他再没空琢磨江大米的事情，只微微低头向李叶紫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去招惹她吗？”
　　李叶紫闻言心中自然不服，皱了皱鼻子道：“哪里是我特意去找的她？是在街上偶遇的，我才请她喝的酒。”说着她微微踮脚，脸色微红的凑到乔七耳边道：“你堂姐可喜欢我了。她还说啊，咱俩般配。”
　　乔七听了一怔，一时想不通乔安素这些话是何意，心中却登时担心起她会对李叶紫不利。因而思忖片刻后，乔七看向李叶紫郑重道：“李叶紫，以后你若是再见到她，切记谨言慎行。”
　　李叶紫听了乔七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乔七既然说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他堂姐，意思不是说两人之后还有机会吗？想到此处，李叶紫险些要笑出声，连忙抬手捂住嘴巴，偷偷吐了吐舌头。
　　乔七看着李叶紫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懒得再理她，只抬头看向擂台。此时擂台上第一场比试已然结束，第二场就是宫祁出场。待宫祁一上场，赛事主持还没说话，李叶紫已然用手拢着嘴巴大声喊道：“宫祁，宫祁，好好努力，打趴下他。”
　　宫祁是大武人境界，在此次参赛的选手中算得上是高手，因而擂台之上其实无甚悬念。乔七深知宫祁修为，因而对擂台上的比武并未多关心。伴着耳边李叶紫一阵阵的高声喝彩之声，乔七其实一直在观察周围观战的武者。
　　自那日赏杏楼武者暴毙后，没有再出现类似的死伤状况。乔七吩咐宫祁派去跟踪李宝玉的人回来禀报说，李宝玉这些日子一直和那位栗掌门在城外李家庄中，每日喝酒饮茶，十分悠闲。而李叶紫这些日子也只是带着江大米在临安城东游西逛，无所事事。
　　乔七从别处没找到线索，便想到击杀诸多武者的高手很有可能藏在围观擂台比武的武者之中。因而乔七每日早早来到擂台，名为观战，实为查访。此时，他正四下探看，忽然就见远远的一处民宅屋檐上爬着个黑衣人，手中拿着什么东西，远远的看不清楚。
　　乔七见状眉头一蹙，微微思忖片刻后扭头向李叶紫低声道：“你好好呆在这儿，别跟着我，也别乱跑。”
　　乔七跟着那黑衣人一路行到僻静之处，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乐器之声。乍听到那乐曲，乔七便觉心绪一乱。伴随那奇怪的乐音节奏加快，乔七也觉得心脏跟着砰砰作响。他连忙运动内功抵挡，然而那乐声越来越急，乔七发现自己的心跳竟也跟着乐声的节奏越来越快，好像马上有要从身体里面跳出来的感觉。
　　乔七不由得头上冷汗直冒，太阳穴亦是砰砰直跳，只觉得自己浑身真气都在外泄，可是自己竟然连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可就在乔七觉得自己喉头发腥，马上就要抵御不住那阵乐音的时候，他却忽然听到一声女子尖叫之声。
　　也不知为什么，伴随那声女子的惊呼乔七竟觉得心跳缓了许多，眼前也一瞬间恢复了清明。待稍稍平静，他循声看去，就见个姑娘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待他疾步走近，就见竟是李叶紫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乔七心中惊惧，连忙跪下将李叶紫揽在怀里。就见她双眸紧闭，面色苍白，胸前的衣襟上，衣领上和嘴边却全是鲜血。他连连唤着“李叶紫”，却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乔七不由得心急如焚，抱起李叶紫便向李府奔去。
　　临安李府，时至深夜却仍是灯火通明。闺房中的床上躺在面无血色的李叶紫，一边的大夫刚刚收了医箱，就听李芙蓉蹙眉焦急问道：“许郎中，我妹妹怎么样了？”
　　宫祁陪着乔七已然在屋外的院中站了半个多时辰。他见乔七面色苍白，眉头紧蹙，一身衣衫上仍然可见清晰的血迹，便皱眉劝道：“乔七，要不然你先回去，换件衣衫再过来。”
　　宫祁语罢，乔七却只是微微摇头。他开口刚要说话，就见李芙蓉已经走了出来。乔七连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可见到李芙蓉一脸沉郁的时候，乔七已在嘴边的话竟突然就问不出口了，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比刚才白了几分。
　　此时李芙蓉抬眸看向乔七，一脸阴郁。她顿了片刻才说道：“乔公子，我妹妹此次受伤，多少与您有些关系。劳烦您进去看看我妹妹，不知可否？”
　　乔七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只道了声“多谢”后便推门进了屋。就见李叶紫虽睁着眼睛窝在被子里面，一张脸却是惨白惨白的。见乔七进来，李叶紫伸出手，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乔七见状，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听李叶紫有气无力的说道：“乔七，我好难受，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听了这话，乔七心中瞬时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心酸难受。他定了定神，才望向李叶紫摇头说道：“傻丫头，别瞎说，你死不了。”
　　却见李叶紫眼圈发红，缓缓摇头道：“你别骗我，我知道我要死了。乔七，我不怕死，就是舍不得我哥，舍不得李芙蓉，还有舍不得你。”
　　乔七闻言，一时间哽咽难鸣。他平日也算能言善辩，可此时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紧紧抓着李叶紫的手，一遍遍喃喃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躺在床上的李叶紫却是眉目凄迷。她又咳嗽了许久后方才望向乔七道：“乔七，我想和你说点儿真心话。我总缠着你，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乔七，你答应我，等我死了，你一定要找个好姑娘，早日成婚生子，好好过日子。”
　　李叶紫语罢便一脸可怜巴巴的望向乔七，却见他眼神深沉，沉默不语。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还是李叶紫没耐住性子，又问了一遍：“乔七，你答应我，好不好？”
　　可谁知道李叶紫语罢，却见乔七眼中眸光一闪后，忽然向她轻声问道：“叶紫姑娘，你是真心要我另寻良配，成家立室吗？”
　　见李叶紫一时怔住了，乔七却忽的勾唇一笑，淡淡答道：“既然如此，李二姑娘，你只管放心。等你去后，我必定马上寻个好姑娘成亲。”
　　李叶紫一听乔七的话，一时间惊的嘴巴张大，连咳嗽都忘了。乔七却转身从桌上倒了碗茶，回身放在她手中，施施然道：“李二姑娘，装了半天的病，口干了吧？”
　　李叶紫闻言一愣，片刻之后便腾身坐了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受了重伤的样子。她瞪着乔七，噘嘴道：“我装的这么像，你怎么看出来的？”
　　却见乔七微微笑道：“若你真的命在旦夕，李芙蓉怎会让我来看顾你。且还不派人快马加鞭去庄上寻你大哥回来？”
　　李叶紫闻言，嘟嘟囔囔道：“***，本姑娘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乔七看着眼前的李叶紫，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虽恼她胡闹，可却更庆幸她并未受重伤。因而又静静端详了李叶紫片刻，乔七才道了声：“我走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出门，却听李叶紫又从身后“喂”了一句。他回头就见李叶紫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仍无血色。可她却眼角含笑，仰着下巴望向他朗声道：“乔七，我方才琢磨明白。你刚才说若是我死了，就另寻别个姑娘成亲。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没死，你就不会找别的姑娘了，是不是？”
　　乔七闻言，竟是不觉一怔。他说这话的时候，脑中并没有李叶紫话中的意思。可是此时李叶紫这般说了，他竟觉得她的话好像还有几分道理。因而片刻之后他方才轻叹了一口气，朝李叶紫轻声道：“好好养伤吧，等你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