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流风遗泽

51、第五十一章

　　接下来的三天我简直过的生不如死。实在不想看见重莲和重翼，索性窝在房里不出门，每次重莲经过我厢房，我总要嗲嗲汗一声“轩凤哥~人家要你抱~”听得连林轩凤也受不了，表情僵硬看着我。
　　可能所有人都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平时和轩凤哥相敬如宾又客气又和睦的，可是一看到重莲我就不对，挖空心思想要给他看林二少过的比他好。
　　心莲阁内却偶尔有争吵，间或听到重翼模糊不清的叫喊和瓷器碎裂的声音。我有点说不出的妒忌，重莲大概真的挺在乎他的，不像对我，连吵都懒得吵。感情果然是吵出来的。
　　想至此我抬头看林轩凤，他半坐在书案上，手里翻着一卷书，气度翩翩，我总是说他人模狗样。
　　我认真的看他：“轩凤哥，我们来吵架吧。”
　　他正在翻页，听了我这句话手一抖，差点把纸撕下来，抬起头死盯着我看，最后叹气，走到门外问雪芝：“殷赐走了么？”
　　雪芝道：“早被我赶走了，留在这里也是蹭饭吃，林叔叔找他有事？”
　　林轩凤指指我的房间，又指指自己的头，最后摇手。
　　雪芝满脸同情看着他。
　　一大一小两个二货，当我看不见他们呢。
　　哼，哼哼，哼哼哼。
　　于是自那天起，我在窗前摆了三颗杨梅，每天对着它们说话，夸它们长得漂亮。
　　轩凤哥看我的表情简直像是看到重莲在他面前抠脚丫挖鼻孔。
　　当然，抠脚丫挖鼻孔的重莲我也没见过，谁看了谁纠结。
　　过了两天轩凤哥问我，凰弟，杨梅怎么少了一颗？
　　我委屈的看着他：那一颗不听话，我伤心了，把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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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过去，伤好了大半。殷赐开的药方果然是恢复神速，我都能追着适儿满院跑了。
　　每次我出门都要确认重莲不在周围，畏手畏脚像做贼一样。重翼我倒不怕，自那日他挑衅解语，被弄玉扇了一耳光过后，就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了。我对他也不客气，这里是重火宫，上上下下除了重莲，哪个不是林二少的人，你再看我不顺眼又能把我怎么着。
　　每天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也不好意思留在重火宫了。我开始打算跟轩凤哥回苏州。结果刚跟雪芝开口说要走，雪芝立马收拾东西说要跟我一起走。
　　没办法，只能去和轩凤哥商量。轩凤哥竟然也劝我留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凰儿，你若是走了，重火宫一盘散沙，你能袖手旁观？”
　　“有重莲和雪芝，你怕什么。”我坐在窗口看杨梅。
　　“重火宫伤心啊，谁还把重莲当宫主？”
　　轩凤哥一说，我才忽然发现，心莲阁很久无人涉足了。四大护法还有解语和叶之行他们，一有空就往我房里跑，当重莲时空气。
　　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不过想想也是，谁他妈像他呀，为了个男人跑过来想灭了自己家门。
　　其实我挺希望自己能没心没肺过去嘲笑一下重莲的，可惜道行不够深，我怕他一个不高兴挥挥手我就死了。
　　但我还是决定要走，重莲自己做的事情就应该自己解决，我不想再这么耗下去，看他和别人恩爱，我也不想这么黏住他不放。他到底还记得以前多少事情，已经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他现在不爱我，就算响起来，也不过多几分内疚罢了。
　　所以我根本不想做这些徒劳的尝试。
　　深夜我轻轻推行身边的轩凤哥：“我们出发吧，回苏州。”
　　他半梦半醒看着我，目光呆滞。我顺手端起床头的茶水往他脸上一泼，他总算清醒：“现在走？为什么？”
　　我白他一眼：“白天那么多人看着我，怎么走？”
　　轩凤哥还想再问，我已经开始穿衣服：“反正我走，你爱走不走。”
　　他无奈坐起身。
　　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我们就匆忙出门。走前我愣了很久，最后还是把那块红玉莲花放在床头。
　　不想他再找到我。
　　与君一别经年，企期再遇。
　　流光追不及。
　　有些东西是该放下了，没有什么所谓的纪念一说。对于他，我始终还是不敢留下任何痕迹。
　　与轩凤哥一人拿着一个包裹，蹑手蹑脚走出瑶雪池畔，穿过大殿。
　　远远却看到一个人影，静静伫立在大门口。身影孤独而单薄。
　　又是重莲，我捂住额头。今天大概是走不成了，我扔下包裹，看他自阴影中一步一步向我走过来。摊开手，手心放着那枚红玉莲花。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身影有些低沉沙哑，轩凤哥走上前，站在我旁边。
　　我别过脸：“不想你再找到我。你很烦，我不愿意与你再有什么联系。”
　　他拉住我的衣袖，沉默良久，我奋力想要挣脱，却挣不开。
　　“凰儿，不要走。”话一出口，林轩凤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强撑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我声音依然平静：“凭什么。现在自己掌控不了局面想要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他急道：“你不要骗我。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知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想起来好不好？”
　　“不好。”不是我的回答，而是林轩凤。他揽住我的肩，“重莲，你要人死便死，要人走便走，现在一切都顺着你的意思，你还要怎样。我求你，放过他。”
　　重莲咬着牙：“你不许走。”
　　我忽然抬头。
　　“给你一点时间…让你慢慢想起来。”
　　“呵。”
　　“美人美人大美人，大爷我给你插花。”
　　“重莲，你还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么？是我。”
　　“你知道韩淡衣是谁么？是你。”
　　“你知道血凤凰么，知道艳丑么。”
　　“你能想得起雪芝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么？我告诉你，瑶雪池，天蚕灵芝。”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兵器铺是什么时候么。”
　　“你什么都不记得，却要我留下来。”
　　他上前一步：“我会想起来。”
　　我放肆大笑。眼泪落下来，打湿了衣襟：“重莲，你记不记得你曾经临死之前对我说过什么话。”
　　“……”
　　“你说，你会等我五百世。你说到时候你还会带着我游奉天，参加英雄大会，去京城逛兵器铺，骑着白马走遍长安的大街小巷，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已然说不下去，“你说…你要让所有人知道，重莲，永生永世…深爱林宇凰。”
　　我咬着嘴唇，声音嘶哑：“重莲，你真的是很会骗人的。什么五百世，一世还不到，你就让所有人知道…林宇凰，不过是一个被你抛弃的男宠。”
　　他微微颤抖，我不看他：“如今这个男宠只想跟着一个一直爱他的人去其他的地方，远远离开你，重莲。你是武霸天下，冠世美人，重火宫的宫主。我只是乱葬岗出来的江湖宵小，如何配得上你。我知道你稍微动动手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就死在这里，但是我不甘心。我欠轩凤哥太多我还没有还清，我不能死。”
　　身后响起脚步声。
　　回头，是重翼。他微笑着自心莲阁走出来，在重莲面前站定。
　　“莲，你以前确实爱过他。但是今天，你当着我和他的面说出来，你到底要的是谁。”
　　气氛瞬间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