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流风遗泽

41、人质

　　一行人心事重重再度启程。
　　林宇凰靠在重莲的肩上昏昏欲睡，重莲静(度受你很烦!)坐闭目养神。
　　旁边一辆马车里却传来声音，重莲侧头看林宇凰，丝毫未有察觉。
　　是弄玉的传音入密。
　　他说，重莲，为什么这件事不是重翼做的。
　　重莲摇摇头，知道他也看不到：“重翼只会一路杀过来，无论偷袭还是明攻。这种暗示他懒得搞。”
　　弄玉那边沉默半晌。
　　重莲想了想又道：“也可能与我们没关系，只是针对朝廷罢了。”
　　良久弄玉问他：“重翼会不会真的是你弟弟？”
　　“是又怎样，我从来没把那个女人当我娘。”
　　弄玉那边再也没有声音，重莲也不多问，搂着林宇凰的肩膀继续闭目。
　　说也奇怪，烟菏死了之后，重翼就真的独来独往了。
　　若烟菏是他所爱之人，重翼现在应该已经突破芙蓉心经第五重了才对。
　　或者是，他已经练成了芙蓉心经，只是久未出手，旁人不知道罢了。
　　走走停停，五天之后，到达长安。
　　弄玉中途离开，带着温采直接回了桓家宅院养伤，重莲则是继续去往求凰宅。
　　马车在门口停下，雪芝打开上官透的手自己跳下车，回身对重莲惊叹道：“大爹爹，这里好漂亮。”
　　重莲微笑：“多年无人打理了，想是快要荒废了吧。”
　　林宇凰自后面拉住他的头发，声音阴阳怪气：“韩淡衣~韩公子~”
　　重莲回身吻住他。
　　雪芝捂住眼睛尖叫着冲进宅院。
　　林宇凰推开重莲：“狐狸精，你又偷袭我。”
　　重莲温柔笑着，转身便走：“那我以后不玩了。”
　　林宇凰拉住他：“算了你还是继续玩吧。”
　　宅院里，雪芝又是一声惊呼。
　　林宇凰下车：“媳妇，芝儿又怎么了。”
　　重莲揽过他便往大门内走。
　　踏进屋门的一刻，林宇凰脸色惨白。
　　求凰宅的偏院里，古树枝上静静挂着一具尸体。
　　是一个年幼的男孩子，血顺着脖颈滴下来，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一摊。
　　几人虽都是武功冠绝天下，但也总是很少动手杀人。即便动手，也不会留下如此残忍的死法。
　　除了重莲，三人都是目瞪口呆。
　　男孩的脚下系着一张纸条。
　　“今晚，此树下。
　　重莲若是不来，明日的尸体便是重适。”
　　重莲脸色阴沉，扯下纸条撕得粉碎。林宇凰咬着嘴唇看他，总觉得，纸条上的字似曾相识。
　　飘逸轻盈，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
　　林宇凰蹲下身抱住头，眼泪涌出眼眶。
　　“他为什么要这样…老子受够了！”
　　重莲轻叹一声松开手，纸屑碎片纷纷扬扬落下。他俯身轻拍林宇凰的背。
　　“凰儿，该来的，躲不过。哪怕现在不行，总有一天，我也会要他死。”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上官透和雪芝：“你们和朱砂海棠，去另找地方住下。今日我和凰儿在求凰宅等着他。”
　　雪芝急道：“大爹爹，芝儿要陪着你！”
　　重莲目光冰冷：“没有用的。上次一个烟菏就已经这样，你们留下，也不会改变什么。”
　　林宇凰起身抱紧重莲。
　　他不敢放手，因为他不知道，今晚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他害怕若是再不抱紧一点，下一刻，怀里的人便会消失。
　　海棠和朱砂已经闻声赶到。
　　默默领命，带着雪芝和上官透出门，不多问一句话。林宇凰放下男孩的尸体，在侧院里一个人开始挖坑。
　　重莲走过去，抚上他的头发：“凰儿，别这样。”
　　林宇凰道：“让我静一静。”
　　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他不知道重莲就是韩淡衣，他心急如焚的在月夜赶到求凰宅，坐在门口一夜，只怕有人伤了他。
　　那一夜忐忑的心情，他以为一生只会有一次，他以为重莲是这样的强者，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他。
　　殊不知，长活一世，有很多事情，还是让人无奈。
　　身不由己。
　　时至晌午，林宇凰终于用手挖好一个小小的墓穴。
　　他的十指触目惊心，指甲开裂，鲜血和泥混在了一起。
　　他回想起重莲去世那一年，他也是这样绝望着挖开一个坟墓，眼睁睁看着沉睡的重莲被尘土掩埋。
　　这个陌生的男孩子，竟让他的心猛烈的抽搐起来。
　　林宇凰没有吃午饭，重莲也没有。两人无言坐在卧房前的石阶上，看红日西沉。重莲拿着丝帕轻轻包住林宇凰的手。
　　“凰儿，若是我死了，你不要去找他报仇，但一定要带走适儿。你带着雪芝和昭君回重火宫，不要教适儿武功，让他做一个平凡的孩子。”
　　“你…”
　　“还有莲神九式。保护好它，不要让它再流落江湖。修建密室，若是重翼再来，适儿不能再出事…还有你。就算是逃走，就算是踏平重火宫，你，昭君，雪芝，解语和适儿也不能有事。”
　　林宇凰怔怔看着他，已然哽咽。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凰儿，走之前，带好重火宫历任掌门的灵位。先人之魂不可受辱。”重莲笑的温柔，笑容却支离破碎，“凰儿…人活着，希望就在。”
　　林宇凰忍不住嘶喊出声：“重莲！那你呢？你算什么？”他强压下泪水，心头苦涩，“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希望？你离开了你成全了你是大英雄，留下这个烂摊子给林二爷来收？”
　　重莲修长的手指滑过林宇凰的脸，轻轻擦去他的眼泪：“凰儿，就算我死了，我也一直都在。”
　　“……”
　　“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们，守护着重火宫。”
　　林宇凰不说话，把头深埋进重莲臂弯。十指的伤口痛得钻心。
　　可是心里的伤痕…就像是有什么碎掉了一样，回不来了。
　　长安的黑夜来得那么早。
　　身后响起脚步声依然是甜腻的声音：“来的不是时候么，你侬我侬的真是让人嫉妒。”
　　林宇凰回头。
　　重翼蒙着脸，一双紫眸死死盯着重莲，怀里抱着沉睡的重适。
　　“到底想怎样。”重莲开口。
　　“简单，打赢我，重适就还给你。”
　　重莲轻笑：“你还是直接把适儿还过来吧。”
　　“还没说完呢，莲宫主，急什么。”重翼的手抚摸着重适的脸，然后停在他的脖颈上，“让我一百招，再打赢我。”
　　“不可能！”林宇凰轻声叫出来。
　　重翼掐在重适脖子上的手收紧了一些，露出苍白发青的指节。
　　重莲道：“我和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