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正在辞职中》费茨威廉家的

2、Chapter 2

　　这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对角巷挤满了小巫师和陪伴小巫师采购的男巫女巫。何聆的记忆中不曾有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她一半的记忆来自圣芒戈医院，另一半则在贝内特家。她的记忆开始在三年前，11岁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在她的脑子是空白。
　　三年前何聆在圣芒戈医院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除了苍白的墙壁便是那些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鬼魅。它们享受着人类的恐惧，在无法脱离的深渊中窥视着早已回不去的世界，吸食着人类的怨恨和阴暗而壮大，当那些脆弱且破败不堪的灵魂放弃抗争，它们便会抓住机会，将其拖入深渊，分食殆尽。
　　这些可怜又可怖的东西，除了何聆，没人能看见，否则她又怎会被当作疯子送入医院。
　　后无来路，前有虎狼。多少个日日夜夜，在阴和阳的边缘挣扎，用尽了一切办法，努力去习惯自己眼中和旁人迥异的世界，独自对抗这些阴暗肮脏的东西。一但放弃，就是万劫不复，何聆没有退路。
　　如今，眼前的盛况和喧嚣如一道利剑，将现在和那些苍凉和孤寂的日夜突兀而强势地斩断。这种突如其来的剥离感将何聆推入一片虚无，脸上一片空白，眼里如初生的宇宙，唯有无尽的混沌。她站在已闭合成墙的拱道前，茫然无措地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直觉这个充满魔法的世界本与自己无关。
　　斯内普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何聆并未跟上，无故被浪费宝贵时间，让他非常不满，转头望去，正待斥责，却看见一路上乖巧懂事得过分的女孩此刻僵硬地站在原地，虽然面对着他，但黑眸中没有任何事物倒影，就像是任何光亮都无法到达的深渊。黑发柔柔地搭在肩上，而额前颊边的碎发正随着微风拂动抚摸着她的肌肤。几分脆弱和疏离感让这个未逾二八的女孩显得与这喧嚣格格不入。
　　另一些关于何聆的记忆涌了上来。斯内普并非善良慈悲之人，此刻却被何聆的沉寂刺痛到了。
　　他将已到唇边的讽刺和挖苦咽下，微微蹙眉，绷着脸提醒她：
　　“费茨威廉小姐。”
　　听到斯内普的声音，何聆回过神来，聚焦视线到他的脸上，发现这位教授微抬下颌，表情古怪地看着她，像是在压抑着.....天性。
　　知道自己发呆浪费了时间，何聆一步作俩，小跑着到达斯内普的身边。
　　在这全然陌生的环境中，身边这个并不好相与的男人是自己唯一的引路人，为她指引方向，引领她前行。
　　何聆观察着周围的店铺和形形色色的男巫女巫，不由回忆起两年多前，还被困在圣芒戈的某一天，一个自称霍格沃茨的校长的歪鼻梁蓝眼睛、戴着一副造型奇怪的半月形眼镜的老头出现在自己的病房。他说他叫邓布利多，来此看望何聆这个烈士遗孤。邓布利多踏入病房的一瞬间，那些原本嚣张狰狞的恶鬼仿就像见了猫的耗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注意到这奇观的何聆被震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邓布利多离开后，何聆动用了自己的一切手段，打听着这个老人的所有信息，知道了他就是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其魔法造诣深不可测，无人可比。
　　或许变强大，就是摆脱眼前困境的方法。何聆得出结论。同时她发现，当自己心情愉悦和情绪稳定时，就看不见那些东西了。于是，在无法离开医院去接触外面世界的情况下，保持规律的作息和疯狂摄入各式各样的麻瓜和魔法知识成了何聆全部的生活重心。
　　好在一切的努力都是有用的，如今，那些鬼怪依旧如影随形，可是何聆能看见它们的时刻却大大低于两年前。眼前这个全新的魔法世界，或许是自己彻底摆脱那些东西的唯一方法，无论如何，何聆都不会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活下去的希望。
　　何聆微微仰起小脑袋，唇角微翘，两小梨涡便跃然浮现。她愉悦地环顾四周，笑意才漾出就惨然凝固在嘴角。以她和斯内普为圆心、10英尺为半径的圆内仿佛被施了巫师驱逐咒，将两人泾渭分明地从熙熙攘攘的环境中割裂开来；这个圆里，除了何聆和斯内普，干干净净的连个巫师的胳膊腿都没有伸进来，圆外的小巫师们一见斯内普便面露仓皇，像是见了光的吸血鬼，慌慌张张地缩到一旁，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斯内普身后的黑发女孩。
　　何聆皱着眉头，嘴角抽了抽，极力按下想翻白眼的冲动。早在家中，贝内特太太作为和斯内普同一届的赫奇帕奇，就有意无意提起过这位令学生们畏惧的魔药学教授，何聆大概对小巫师们对斯内普的态度有个底，但从今日的场景来看，畏惧二字只怕是用得有些许委婉了。
　　贝内特太太作为驯龙手，由于工作性质经常出差已是常态，但是她出发前已经体贴地为何聆准备好了足够的货币与合身的制服，好心地为何聆省去了古灵阁取钱和服装店裁衣的步骤。接下来，就只剩下去买魔杖、书和宠物了。
　　斯内普带着何聆又走过几个拐角，来到了奥利凡德那家又小又破的魔杖店，一进门便看到成堆的魔杖匣子直逼天花板，让何聆感到一阵阵的压迫。
　　“早上好，斯内普教授。好久不见了，上次见您还是在二十多年前。您的魔杖用得可还好？”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何聆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她扭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慢慢走到两人面前。
　　“好久不见，奥利凡德先生。我的魔杖很好，不劳您挂心了。”斯内普干巴巴地回应，对这无意义的寒暄并没半分兴趣。
　　奥利凡德也不在意斯内普的冷淡，用他那双浅浅的银白色眼睛看着何聆：“我推测这位就是费茨威廉小姐吧。”
　　“您好。”何聆点点头。整个英国巫师界就这么大，何聆这种中途入学的巫师并不常见，奥利凡德这样历史悠久的店铺，其店长拥有自己的消息源提前知道何聆并不奇怪。
　　“那么，来吧，我来看看。你惯用那只手？”边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卷尺，指挥它自己为何聆丈量身体。
　　“右手。”何聆伸展开身体方便卷尺工作，一边回答。
　　奥利凡德在货架里翻出一堆匣子搬下来，同时，何聆鼻子前的卷尺也掉了下来，滚到奥利凡德的脚边。
　　“好了，我们来试试这根。鹅耳枥木和龙心神经做的，十三英寸半长，很柔韧。”
　　何聆接过魔杖，几乎是手一碰到它，一种强烈的颤抖便从接触面传遍了整个杖身，随后这颤抖越来越强烈，几乎要脱手而出。它仿佛碰见了什么恐怖又恶心的东西，挣扎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要碰我！’。
　　何聆慌慌张张地将魔杖放回匣子里，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斯内普，又看了看奥利凡德。
　　斯内普似乎也被这幕惊了一下，他蹙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何聆。
　　奥利凡德睁大了眼睛，大喊起来：“稀奇，这可真是稀奇了！这根不行，再试试这根，松木作杖身，凤凰羽毛做的杖芯，也柔韧。”
　　结果，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直到试完了奥利凡德搬出来的那一堆魔杖，何聆也没找到一根对她表示欢迎的魔杖，斯内普眉心的沟壑也随着何聆被拒绝的次数增加而越来越深。
　　何聆尴尬地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极度担心自己的巫师学业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于被魔杖讨厌。
　　这时奥利凡德也锁起了眉头：“自我开始制作魔杖，还从未见过它们这般强烈地表示抗拒。”
　　何聆被这句话深深地打击了。
　　奥利注视着何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噢，请稍等。”转身走向店里一个犄角旮旯的阴暗处，那里大概是店里最无人问津的角落，那角落里杂乱摆放的一堆匣子上的灰尘厚到何聆觉得可以揭起来当棉被盖，如果你不怕脏的话。
　　奥利凡德顶着一头的灰尘，拿着一个褪色老旧的匣子回来了。
　　“试试这个。桢楠木作杖身，邹吾尾毛作杖芯，十四英寸半长，非常柔韧。”
　　何聆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吸了口气，眼睛一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握住了这根棍棍。
　　这次，历史停止重演了。温暖的涟漪自指尖传来，一阵柔和又包容的风从魔杖顶端飞出，卷起何聆颊边的黑发，轻轻扫过她还在不安抖动的睫毛，诱哄着她睁开眼睛。
　　何聆小心翼翼将一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发现手中的小棍棍还泰然自若，惊喜地睁开了另一只眼睛，如释重负又难掩激动的咧开嘴巴笑了。
　　斯内普见状，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奥利凡德也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东方独有的魔法生物和木种才适合你。说来凑巧，这桢楠木和邹吾尾毛是我从一位中国的游士手中打赌赢来的，被我制成魔杖后，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找到适合它的巫师，今天也算是了它的心愿。”
　　“尽管会有些坎坷，但你会平安无事的，费茨威廉小姐。”
　　何聆一听，收回还在欣赏这宝贝魔杖的眼睛，讶异地将目光投向奥利凡德。
　　“好了，抓紧时间。现在去买书。”斯内普在一旁催促，打断了何聆即将出口的疑问。她掏出二十个加隆买下了魔杖，然后带着一脑子的困惑，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这个神秘又破旧的店铺。
　　接下来的购书之旅可谓是一场灾难。当何聆透过丽痕书店的玻璃窗看见一个大大的笼子里上百本《妖怪们的妖怪书》凶残地互相撕咬时，就感大事不妙，直觉自己选错了课。店员听到何聆来买这凶残的课本，差点哭出来，一边控诉才一个上午就被咬了五次，一边哭唧唧地戴着手套打开笼子捞课本，结果一个课本趁其不备破笼而出，张开血盆大口，嚣张地扑向无防备的何聆。本就不宽敞的书店里瞬间鸡飞狗跳。几个惊慌躲避的小巫师撞倒了一堆书山，而横冲直撞的妖怪书绊倒了一片巫师，连着一座书山又轰然倒塌。
　　何聆惊恐地大叫一声，心里一万个卧槽，扭头就奔向站在书店门口的斯内普：“教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斯内普也被惊了一下，当何聆麻利地缩到他身后的阴影里后，那本妖怪书几乎是一瞬间就滑到了斯内普脚下，对着他的腿张口就咬。可惜斯内普更快，他迅速抬起一只脚，重重地踩到这本暴躁的书上。被制服的妖怪书不甘心地动了动，最后认命地歇菜了。店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拿着绳子，发泄般地将似乎陷入昏迷的书捆了个严严实实。他直接无视斯内普黑得快要滴出墨水的脸，擦着冷汗，感激地疯狂对他道谢：“真的太感谢您了，先生，这书要是跑出去了，我必被炒鱿鱼。”然后探头对斯内普身后的惊魂未定的何聆道歉，将打包好的书递给她后，就转身去处理被惊慌的小巫师和疯狂的妖怪书撞倒的一垒垒的书山。
　　斯内普皱着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抱着书，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何聆，气呼呼地走出了书店。
　　刚刚不管不顾地躲在斯内普身后寻求庇护，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祸水东引，书店里斯内普的学生定然不少，何聆这般突然的把妖怪书引到他的面前，若是他反应不够快被咬了，以他在学校不受欢迎的程度，怕是马上就要多一条笑柄了。
　　何聆扒拉了一下凌乱的长发，意识到自己行为确有不妥后，她心虚地把怀里的书往上提了提，快步跟上斯内普。经过一个上午的相处，何聆对斯内普的脾性大概有了个了解，知他肯定并不想听自己毫无用处的道歉，于是聪明地选择了不说话。
　　这时候已日近正午，最后还剩下宠物没买，但这一上午已经透支了斯内普为数不多的耐心，于是当斯内普将何聆的书送回破釜酒吧后，何聆识趣地说：“教授，非常感谢您这一上午的帮助。我想，宠物我可以自己去买。”
　　斯内普用鼻子轻哼一声，接着他毫无留恋地走出破釜酒吧，伴随着幻影移形的破裂声，斯内普消失在何聆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