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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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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霍格沃茨古堡里,深夜,平日里略显微弱却长明的的烛火都诡异地熄灭了,走道里唯一的光源只有穿过云层的几束稀稀拉拉的月光。整个校园都深陷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中,听不见一点声响,就连晚风拂过绿叶的沙沙声都被这古老的城堡吞噬殆尽。走廊两旁的画框也都呈现出诡异的空白,这个时候本该在画中酣睡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仿佛逃命一般地撤离了。
何聆惊恐地奔跑在漆黑的走道里,沉重的喘息声是这个走道唯一的声源,却又让这余下的寂静更显诡谲。她苍白的脸随着各种阴影和惨淡月光的浮动忽明忽暗。冷汗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滑进眼眶,带来丝丝刺痛。何聆浑身都已被冷汗浸湿,单薄的睡衣不体面地粘在身上,可是这一切她无暇顾忌,死亡带来的恐惧逼迫她一刻都不敢停的奔跑着。她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着,似乎在逃离什么东西,可是任她跑得再快,身后那粘腻的腐臭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依然如影随形。
古堡里的楼梯随时都在不停地旋转变换着,何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计方向地跨过一个又一个楼梯间的裂缝和拐角,一刻不停地顺着楼梯向上爬。她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她能够逃到哪里去,可是她知道,只要停下来,就必死无疑。
这是到达古堡第八层,也是就最高层的最后一段阶梯了。长时间的奔跑带来的体能透支和酸痛让何聆两股战战,移动的速度不可控制的慢了下来。双腿沉重得仿佛被灌了铅,何聆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连接平台和阶梯的第一层阶梯上,膝盖毫不留情地磕在凸起的台阶顶端,尖锐的疼痛和疲劳的酸软让何聆一时半会没爬起来。沉沉的黑暗和粘稠的寂静从四面八方迅速扑向她,如鼓的心跳声和紊乱的喘息声在极端的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而紧迫,压得何聆额头的冷汗如雨般不断地滴落在她艰难撑起身体的手臂上。
突然,何聆身体一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手臂微微撑起了上半身,带动了额间滑落的冷汗顺势入侵何聆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刺得何聆一个激灵。
不要转头!不要转头!
那糜烂的腥臭就近在咫尺,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声惊叫着阻止何聆接下来的动作。她绷紧了下巴,几缕湿透发丝紧紧纠缠在惨白的颊边和脖子上,不断吸收着从肌理中渗出的冷汗。呼吸伴随着越来越紧的缠绕感愈发地急促,佛下一秒就要戛然而止。何聆艰难地动了动因缺水而干涩喉头,微颤着头不受控制地向左边缓缓转去。
一双被血浸透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隔着扶手下交错护栏的死死地盯着她,稍微一转头,那了无生气的白瞳便与何聆颤抖的黑眸四目相对。一只惨白肿胀又不正常扭曲的手正穿过护栏间的空隙艰难又贪婪地伸向她,眼看着就要碰到何聆的脸颊。
何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个还没完成的呼吸卡在鼻腔里,原本倔强地撑着她上半身的胳膊肘一软,她便整个人都扑倒在了楼梯上上,连着着额头毫无预兆地在台阶的角上磕了下,却也因此堪堪躲过了那只鬼手。
汗液迫不及待地攻击着额头上新伤,尖锐的刺痛将何聆吓得几欲离体的魂魄唤回。她哆嗦着往阶梯另一侧一滚,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过了通向八层的最后一个台阶,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另一个无法预测的黑暗中。
不知道又跑了多久,方才与死亡擦肩而过所激发的求生欲正在被疲惫和无尽的黑暗一点点蚕食,而长夜漫漫,在这仿佛连时间都被吞噬的空间里,黎明的到来遥遥无期。
这个走廊漫长得没有尽头,何聆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可是双腿虚软得无法支撑她的身体,她再次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疲惫并未削弱她感官的敏锐,当那熟悉的腥臭再次从身后袭来,何聆本已酸软至极的躯体依旧本能地颤抖起来,恐惧依旧不可阻挡地充斥着她的大脑。何聆艰难地移动着酸软的四肢,将紧贴着地上的身子撑起,转过身,睁大双眼,一眼不眨地看着后方那个腐臭来源的拐角处。终于,一个烂肉般的生物扭动着躯干,从头到脚,一点点地脱离墙壁的遮挡,歪曲着已不成形状的四肢,喉间挤出几声嘲讽般的咝啦声,朝何聆爬来。不,已经不能称其为生物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生物是身体腐烂到那种程度还能毫无阻碍地行动的。
“啊!”
何聆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这个东西的一瞬间,瞳孔剧烈收缩起来,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断裂开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承载着再也无法压制的恐惧和绝望划破了这个今夜霍格沃茨死一般的寂静。
谁来救救我,谁都行,拜托了!求你救救我!
何聆看着那个东西,只想起来继续逃亡,可是体力早已被透支完毕,连站起来都无法,于是,她只好面对着那团东西,将双臂撑在身后,移动着双脚,颤颤巍巍地向后方靠去,只求尽可能离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远一点。
终于退无可退,何聆紧紧地倚靠着墙壁,将自己缩成一团,任由墙壁的冰冷透过浸湿的睡衣,从背部渗透扩散到四肢百骸。此刻,这样的冰冷是她唯一的依靠。极端的恐惧已将何聆的大脑搅得一片混沌,眼前这个扭曲又恶心的东西夺去了她所有思考能力和感官,以至于当她背后的墙壁剧烈变化起来也未能感受到。
突然,一双苍白冰冷的手从背后握住了何聆的肩膀,带着她进入了沉沉的黑暗。这便是何聆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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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线倒回两个月前。
1993年8月末。
英国伦敦,郊区某个住宅区,一幢幢精致的小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清澈的小河旁。清晨的薄雾如面纱被阳光拨开,羞涩地展现其后笼罩在金光下的绿林草地。
随着一阵裂帛声,一个黑色瘦削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河边的草坪上,惊得旁边在树枝间栖息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慌慌张张地飞向河流的另一端。
西弗勒斯·斯内普大步流星地走向面前那幢漂亮的小洋楼。阴沉的脸色和利落又迅速的步伐昭示着大清早带领学生去对角巷并非一件令他愉悦的差事。他刚按下门铃,一个黑发女孩便打开门,迎接着迫不及待爬进门厅的的淡金色暖阳和与这场景格格不入的黑袍男人。
开门的女孩一头丝绸一般的黑发被一根发带软软地束缚在脑后,几缕漏掉的发丝随意地搭在额前和脖子间;一张小脸被笼罩在门厅遮蔽下的阴影里,却不难看出她肌肤的健康和白皙,呈现出一种在欧洲人中少见的暖白;原本微垂的黑眸在开门的一瞬间抬起,在看见斯内普的一瞬间,一种希望和兴奋同时染上眉梢,微抿的嘴唇却难掩她此刻稍带忐忑的心情。
这是显然一个亚洲混着欧洲血统的、约莫14岁的少女,立身于光与暗的交错纠缠处,让她神情愈发复杂难辨,而一双眸子却在这晦暗中更显明亮。
海莉·何·费茨威廉,中文名何聆,本该在三年前便入学霍格沃茨,奈何疾病缠身错过了时机。霍格沃茨不接受延迟入学申请,但邓布利多的坚持让一切都有了另一种可能。据监护人的说法,何聆的母亲来自中国,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父亲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一个哑炮,无法使用魔法却对魔法和麻瓜物理学有着极深的研究,在对抗神秘人的战争中作出了不菲的贡献,却也因此招来的杀身之祸,与妻子一同葬身在食死徒的魔杖下,死状惨烈,只留下了当时年仅10岁的女儿海莉。据官方说法,海莉因父母双亡的刺激太大精神失常,被迫进入圣芒戈医院接受治疗。人人都以为这个年仅11岁的女孩这辈子就在医院与药物了却残生了,可是两年前她的病情却奇迹般地一点点好转过来了。一年多没出现任何复发的症状,何聆被批准出院去往监护人贝内特夫妇家居家疗养,并且终于在今年收到了错过的霍格沃茨学院的入学通知。战后,这对夫妇留下的大笔遗产以及麻瓜政府的财政补助足以支撑何聆的疗养费和学费,甚至只要何聆愿意,这笔钱能够保证何聆完成麻瓜大学的进修。
忆及此,斯内普冷淡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人,内心却难掩惊讶。三年前,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斯内普亲眼目睹了何聆的精神和人生轰然倒塌的瞬间。想起她当时虚弱又魔怔的样子,痛不欲生又求死无门,仿佛被吃人可怖的鬼魅纠缠着。再看看如今在门口迎接他的少女,和三年前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相比,用完美蜕变来形容眼前这个健康漂亮的她一点也不过分。
察觉到斯内普锐利的打量,何聆只觉得浑身不对劲,急忙侧身将斯内普请进门,借此来逃避斯内普的目光。
“早上好,斯内普教授。”
何聆显然已经不记得斯内普了,但是几天前早有猫头鹰送信告知今天带她去对角巷的教授是谁以及需要购买的书籍。
斯内普点点头,走了进去。
贝内特家是一个三层的小别墅,第一层四处装饰着绿植与精致漂亮的摆件;作为一个巫师与麻瓜结合的家庭(贝内特太太是巫师),客厅里除了常见的沙发外,巫师来往交流的壁炉则砌在沙发旁的墙壁里,一台电视摆放在窗户旁,此刻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关于在逃罪犯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握紧了魔杖,紧绷着下颌,深恶痛绝地看着电视机里那张憔悴又熟悉的脸。
何聆敏锐地察觉到斯内普情绪的反常,她观察着斯内普的神情,十分害怕下一秒这个阴沉沉的男人就要一个四分五裂炸了她家的电视机,只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出声:
“玛丽和威廉(贝内特夫妇)都外出办公了。”何聆绵软的声音将斯内普的注意力唤回,“您喝些什么呢?有咖啡和茶。”
斯内普回过神。周遭的一切都简单却温馨,然而随处可见的麻瓜生活痕迹让斯内普感到厌恶,再加上西里斯越狱的消息始终萦绕在心,这一切带来的烦躁感让他只想早早了结这桩差事回到自己阴暗又冰冷的地窖。
“不必了,如果费茨威廉小姐都收拾妥当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对角巷。”斯内普不耐烦地说道。
大清早给学生搬行李引路这种加班还不给加班费的活一般人都不乐意吧,再加上......何聆瞟了一眼电视机。关于西里斯的新闻已经报导完毕,此刻播音员正在报导一则政客丑闻。
察觉到男人极度不快的情绪,何聆摸了摸鼻子,懒得再深究其原因,也不敢有任何异议,转身上楼去搬行李箱。
她将行李箱搬到楼梯口时,斯内普挥了挥魔杖,行李箱就漂浮起来,自己乖乖地落到了客厅壁炉旁的地毯上。
何聆站在扶手边,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道了谢,便迅速走到了斯内普身边。
“会用飞路粉吗?”斯内普问道。
“撒一把粉,喊一声目的地。”何聆看过贝内特太太通过壁炉上班,即便自己从未体验过,但是这对何聆来说并不陌生。
“去对角巷的破釜酒吧。地名说清楚,要是掉到其他地方你就自己想办法去对角巷,我可不会浪费时间去寻你。”
何聆哪儿敢不满,只得乖乖点头。
这位教授脾气不太好,何聆得出结论。希望自己未来的校园生活和这位教授交集不多,何聆默默祈祷。
斯内普满意地点点头,喊了一声对角巷,便转身消失在熊熊的绿火中。
何聆深吸一口气,抓了把飞路粉,大喊一声对角巷,一咬牙一闭眼,用一种壮烈的表情冲进了绿色的火焰中。
一阵天旋地转和挤压碰撞后,何聆脸着地,接着是四肢。这一下给她摔得七荤八素,许久没缓过神。过了会,她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狼狈地从烟灰中爬了出来。她咳出几口烟灰,努力站起来,将遮阻挡视线的头发甩到脑后,扶着墙壁缓和着那股像极了晕车的恶心感。
“咳咳!教授,我们走吧,咳咳!”何聆一边胡乱擦着脸一边拍打整理着满是烟灰的牛仔裤和衬衫。然而,脸自然是越擦越黑。
斯内普打量着何聆满身的脏污和脸上手上细碎的伤痕,只觉得她活像刚挖煤回来的煤矿女工。斯内普的脸不受控制的脸抽了抽,忍无可忍地朝何聆丢了一个“清理一新”和“愈合如初”。一阵清爽的刺痛夹杂着伤口愈合的瘙痒后,她又恢复到了钻壁炉前的整洁得体。
何聆摸了摸头发和脸,愣愣地转头想要说谢谢,然而只见斯内普已经翻滚着黑袍朝吧台边身形佝偻的酒吧老板汤姆走去了。她郁闷地撇撇嘴,急忙跟上。
交谈过后,汤姆歪着身子,越过斯内普,用他那双混浊的眼睛打量着后面的何聆,接着嘴巴一咧,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和他已经牙齿掉光的牙床。这一笑笑何聆汗毛直竖,颤巍巍地往斯内普身后缩了缩,用男人高大的身影隔绝这绝非友善的目光。
斯内普皱了皱眉头,厉声讽刺道:“我假设你傻站在这是在等钥匙爬进你手里,先生。”
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霍格沃茨史上最年轻的魔药学教授兼斯莱特林院长,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惹恼他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汤姆收回目光,挂出笑眯眯的表情,引导两人朝楼上的房间走去。
13号房间还空着。汤姆为两人打开房门后就离开了。
何聆急忙跟着斯内普进门,发现行李被搬了上来。
“你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跟着韦斯莱一家去火车站搭乘霍格沃茨特快。”
何聆点点头,这一点已经在几天前的学校信件中说明了。
“作为霍格沃茨史无前例的中途入学的第一人,我想你已非常清楚,除非你通过明天的入学测试,否则你就要跟着一群一年级生共同学习,或者更严重的,遣返回家。”
何聆点头如捣蒜,自信满满道:“保证没问题,教授。”
斯内普斜睨了她一眼,继续道:“余下事项,待明天测试及分院后,由你的院长安排。现在我带你去买魔杖和课本。”
边说着,斯内普便越过何聆走出了房间。刚出房间,迎面就走来一对憨态可掬的夫妇,其中一位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另一位或许曾经也有一头浓密的火红色头发。
是韦斯莱夫妇,何聆已经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过韦斯莱先生赢得大奖报导以及他们一家九口人在埃及金字塔前的合照。这风格迥异又神奇和谐的一家人实在让何聆无法忘记。
“好久不见,斯内普教授。”韦斯莱先生有些不自然地问候道,韦斯莱夫人也上前问候了一声,接着她的注意力就被一旁安静站着的何聆吸引了。待斯内普回复了一个冷淡的问候,韦斯莱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您不打算为我们介绍一下吗?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挑眉,侧了侧身子,将身后的何聆让出来,耐着性子道:“这位是海莉·何·费茨威廉......”不等斯内普将最后一个M说完,韦斯莱夫人便冲到了何聆面前,激动道:“你好,我是茉莉·韦斯莱,旁边这位是我的丈夫亚瑟·韦斯莱,邓布利多已经写信和我们提过了,明天你就跟着我们一家去国王十字车站。”
何聆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震得一愣一愣。由于缠绵病榻,鲜少接触外界,这新鲜的友好让何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起来应该如何回应。
“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夫人,我也非常高兴认识您......”何聆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两个浅浅的梨涡欢快地绽放在颊边,俨然一个乖巧又甜美的形象。韦斯莱夫人一见便心生喜欢,正打算继续说活,斯内普凉凉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非常抱歉,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不等韦斯莱夫妇作出反应,斯内普就风一般地走向楼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耐烦。
何聆只好朝韦斯莱夫妇挥了挥手道别:“再见,韦斯莱先生,韦斯莱夫人。”说完便小跑着跟上前面那个黑漆漆的身影。
“他们人看起来真不错,您说是吗?”追上斯内普后,何聆轻快地说道。斯内普一顿,蹙着眉,自上而下看着她,并不想接她的话。
感受到斯内普压迫的气场,何聆马上收起笑容。
你真是飘了,居然试图和斯内普教授寒暄,他怕是只会嫌我吵。何聆低着头,悄悄撇了撇嘴,在心里暗自腹诽。
跟着斯内普绕过吧台,来到一个堆着杂草和垃圾桶的小天井,他用魔杖在垃圾桶上的砖块上来回敲了敲。随着墙壁收缩着变成拱道,一个热闹非凡又陌生的世界带着全新的希望在何聆面前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