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locking》白白葡萄

4、第 4 章

　　第四章 避免失败者

　　我回到家她就打来电话，声音依旧亲热。聊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她们家花园里种的新植，她后来回家一路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上小学就是这样，她打电话给我，她说，我听。
　　她每次打来电话，都要和我聊至少一个小时才肯挂。

　　“和谁打电话。”厨房里，妈妈的声音。

　　“凌炎一。”

　　“聊什么呢聊了快一个小时了。自己抓紧点时间。”

　　“我也不知道聊了什么，我也想早点挂掉。”

　　只要是凌炎一做的，不管做什么都是没错的。

　　妈妈走进我房间叫我去吃饭，顺便说：“也就只有炎一会和你聊天，就你这孤僻样子，你这人是交不到朋友的，真不知道炎一是怎么和你把关系处下去的。”

　　“那你要不要问一下她。”我关掉台灯摘掉耳机站起来。

　　她去关我房间阳台处的拉门。
　　“天黑了也不知道关门，聊个天还坐着聊，在学校也是这样一天坐到晚的吧，你去外面站着聊不行啊，阳台太小容不下你啊，大晚上怕被什么人瞧见啊……”

　　我不是凌炎一，我的妈妈也不像凌炎一的妈妈，凌炎一在家里，不管是躺着聊还是坐着聊，她妈妈都不会说她。
　　凌炎一的妈妈是世界上最温柔最耐心的妈妈。

　　开锁的日子进行到了数字491。
　　但是，今天，密码锁没有归零。

　　上面是已经按好的数字492。

　　我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忘记归零。
　　但是，昨天明明是……491。

　　我掏出手机，打开日历算了一下，确定了，昨天是491。
　　所以就算没有归零，现在显示在锁上的，也应该是491才对。

　　我按了左侧的开锁按钮。
　　492，没打开。
　　我将锁归零。

　　还是被她发现了这件可笑的事情吗。
　　因为，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所以，她上次为什么要那样告诉我。
　　她让我别靠近这座桥的原因，真是是怕我沾上不吉利的东西吗。

　　天气热，昏昏糊糊一个上午过去，下午第一节是心理课。
　　正困的时候，上这种课，时间过得最快了。

　　虽然是心理课，却和心理健康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师愿意讲什么就讲什么。
　　不过是一堂缓冲疲惫感的副课，两周上一次。

　　心理老师和我想象中的，形象还是差了太多。
　　本以为心理老师，都会像天使那样吧。但是这个，太世俗化的打扮……还有，内分泌失调的痘痘。
　　她讲的是些时髦有趣的话题，以免我们上课打瞌睡，被路过的校长看到。可我觉得，她讲的内容并不有趣，她只是选了有趣的主题而已。高中生关注的点，她能把握到。
　　就比如，对自己相貌的评价，她会问同学们以后会不会选择整容，如果整容最想整哪里，但她从来没有自己的观点，课上完后，我就只记得那些空洞洞的问题。

　　今天她讲的是性格测试。
　　性格与未来职业规划。

　　“接下来要做一些小测试。”
　　“首先，先来测试一下大家的成就动机，追求成功者和避免失败者，看看大家属于哪一类。”
　　“那么接下来，老师要问一些问题，看看大家是追求成功者还是避免失败者……
　　……下面有两个选择，选择一，特别简单的任务和特别难的任务，选择二，与自己水平匹配的任务。
　　……在这两种任务中做出选择，选择前者的同学请举手。”

　　浑浑噩噩的我举起了手
　　班级里安安静静，我转头时才发现，全班只有我一个举手。

　　等到老师说，选择后者的同学请举手的时候，全班的手都举起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不明不白，就被归为避免失败者了。

　　避免失败者，是成就动机水平低的人，消极的，对自己不满意的人。

　　“是不是时常觉得焦虑和迷茫呢？”心理老师下课问我。

　　“没有。”

　　“有什么问题，要和老师多交流啊。”

　　“好。”

　　避免失败的人，活着就像是一场逃离。连幸福都想逃离的极其消极之人。
　　这样的人会把消极带给身边的人，那么最好一个人待着了。
　　我果然是最适合一个人待着的。

　　比起成功什么的，把自己保护好，对我来说来更重要。
　　没有人会在意的nobody，只能靠自己将自己的自尊保护好。

　　放学的时候，我又碰上了凌炎一。
　　“天呐，你居然会属于小概率群体。”

　　“哎，魏楠，你当时在想什么啊，一听就知道不能选前者的啊。
　　我们班也有几个测出来是避免失败者，你猜都是哪些人，就是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上课也不听，下课就打球去了的一帮伪学渣……天呐，魏楠你是认真的吗？
　　我听你们班学生会的说9班就只有一个人是避免失败者，实在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哎，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啊……是不是特别困啊？
　　……测出是那种意向的，该不是要被老师约谈吧。你们老师找你没有？”

　　我摇头。

　　追求成功的人大部分不会成功，避免失败的人更容易失败。
　　不成功总比失败好，所以大多数的人才会选择前者吗。
　　那我，宁可自己直接失败吧。

　　但是，全班只有我一个选择了前者，他们就好像是早就私下说好了一样。
　　就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吗。

　　突然，很讨厌心理课，突然，很讨厌心理学。
　　总有人企图看穿另一个人的一切。
　　这样就能掌控一个人了吧，拿捏一个人性格里的缺陷和弱点了吧，那么就算给那个人设置陷阱，也是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事吧。

　　总有人对这样的一门学问很感兴趣，他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去研究其他人的心理的呢。
　　将人分类为了更好地理解和更加高效的工作的开展吗。

　　如果真的尊重一个人，必然会花时间，像是琢磨一颗原石一样去了解，而不是将人分类。
　　那么这样一种学问，难道不罪恶吗。

　　“最近卡耐基的书很火啊，魏楠没看过吗？”

　　“不看啊。”

　　那个时候，初中的凌炎一捧着一本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问我：“为什么啊，很有趣哎。”

　　我看到那本书的书名就被吓到了，我当时在想，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他为什么会专心研究人性的弱点呢。
　　什么样的人要看那样的书呢。
　　我就是不喜欢看那种书啊。就算我知道了人性的弱点，又怎样，有什么用呢。怎么可以有人觉得那些东西是有趣的。

　　人为什么要去研究人的心理，将人分类了，就能更好地去理解吗。

　　明明是不能的。

　　上初中的我和凌炎一从图书馆大楼出来。
　　凌炎一当时抱着一本关于星相学的书，她要测一下我的性格以及未来的运势。
　　“楠楠的出生日期……哈，查到了……
　　虽然以后发不了财，但是，很受人尊敬哦。你以后的职业，要么就是公务人员，要么就是老师了嘛……楠楠看起来就像个老师哦。”

　　“光是早早预言我以后发不了财，听起来就怪悲哀了。”我当时说。

　　“我给我们班其他人测了，其中一个哈，以后会发大财哎，你说我要不要趁早抱人家大腿？”

　　研究人的心理，就会给人一种赤裸感。
　　我不想任何人为我划定的生活边界，为我定性。

　　书中有一些测试题，我们一起走着，她问，我答。

　　我回答完了她的所有问题。

　　“哈哈，你的性格弱点我都摸清楚了。”凌炎一洋洋得意地，把书当宝贝一样捧着，“这本书我要带回家好好研究。作为班长，我必须要更好地了解大家。”

　　我把我的弱点全都暴露给你。只是希望，你能……希望什么，什么都不该希望。

　　现在的我们走到了校门口。
　　“放假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有补课班。”

　　“哎呀，什么补课班啊，五一放假你不可能天天补课吧。
　　还有两个女生也一起去，我们班的，一个你上次见到过的，打水的时候，那个齐肩发的女生。还有一个女生，和我住同一个小区，我们班学委，她学习比你还疯狂呢，人家都去啦。
　　好吧，魏楠出去玩一下嘛，不然你人都要学傻了。”
　　我以为她又要捏我肩膀。
　　“哦。”她用食指指着我，“别再把你妈搬出来了。”
　　她知道我会说什么。因为我能说的无非是那些话。

　　“好，去行了吧。”
　　她就这样旁若无人地一把抱住我的头。

　　“你要把我眼镜压坏了……”

　　“抱歉抱歉嘛……”

　　“对了，下星期我国旗下演讲，楠楠要给我拍照哦。”她转口又说，“都上高中了还国旗下演讲……哎……”

　　她既然那么不愿意，干嘛还要我帮她拍照。

　　“哦，还有市演讲大赛，楠楠要去的哦，要给我拍照哦。”

　　“我就是为了给你拍照而生的对吧。”

　　“哈哈哈——”她笑着扑倒在我身上。

　　我不乐意给她拍照，因为她不会选择我的角度。
　　照片确实拍得很好，白衬衫，橘红色蝴蝶结领花，但，不是我拍的。

　　她喜欢的照片，放在空间相册里的照片都不是我拍的，但她却一直这么要求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