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冬至佳节，浮万象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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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穹褪下白日里的霓裳，浅浅披上蕴藏万千星光的深色内衬，沉沉入睡。
闹腾了一天，喧嚣的皇城内宫终是将将安歇。尽管平帝已经取消了晚间的宴席，但白日里该有的祭祀一样也少不得。祭祀一事，一举一动皆关系到来年国运，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崇明殿内，平帝将将结束白日里繁重的祭祀仪式，李德顺服侍帝王褪下厚重繁复的帝王冕服，换上圆领常服。
“惜朝如何？”平帝话语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关心，他带着李德顺缓缓走进书房。
“陛下，小王爷很好，今日与左相府的二位公子玩的很是开心。”李德顺答完后，没有再跟着平帝走进内室。他站在内室门口，为平帝留出一方空地，他知道平帝此时并不想有人打扰。
内室眼瞅着只一方不大的空间，入目处，将将摆着一张万里江山图折屏；绕过屏风，正对着的是一张紫檀拔步床，左手边是一间座屏隔出的浴室，右手边是一面博古架。
奇怪的是内室里却不见平帝身影。
原来，博古架后竟另有乾坤，此处是只有历代大月帝王才知道的皇家密室及暗道所在。
密室里，平帝在香盒里取出三炷香，点燃后，向身前两方牌位恭谨三拜后，将香插入牌位下的香炉里。不算小的香炉里，香灰却快要满溢，可见来人祭拜的很勤。
“阿兄，皇嫂，宴辞来看你们了。”平帝脱掉平日里的帝王面具，很是没有规矩的坐在牌位下首的蒲团上。只有在这里，在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兄嫂这里，平帝才依旧是那个八年前肆意妄为的少年王爷。
原来，这两方牌位竟是汝阳王和汝阳王妃的灵位。因着旧事，在没有翻供之前，就算是平帝，也只能偷偷的在密室里私设这样一方简单的灵室来悄悄供奉他的兄嫂。
“阿兄阿嫂，惜朝现在在左相府过的很好。到底是我没有护住他，日后兄长可尽情责备，阿嫂切莫拦着。要不是我，惜朝也不会遭如此大罪。”平帝斟下两杯酒，一杯洒地敬兄嫂，一杯自饮浇愁绪。
“阿兄，这次我又让那个人跑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怎么能这么没用，到现在，竟还是没找到他丝毫把柄。”
“阿嫂，阿辞想吃你做的桂花糖糕，想喝你酿的梅花酒。”平帝到底是没忍住，哽咽起来。
“阿兄阿嫂，我挑了个姑娘给惜朝定了娃娃亲。那个小姑娘是阿嫂好友沈家夫人的女儿，就是那个唐家小姐，阿嫂还记得吗？我还没见过那个小姑娘，不过听说惜朝倒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他絮絮叨叨，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硬是将这些时日里能记起的事情说了个干净才算完。
外人面前威严的帝王，此时也不过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也只有兄嫂才把他当孩子。
“李德顺，备水，孤要更衣。”平帝打开内室门，一身酒气扑面而来，隐约夹杂着一丝香火气息。
从灵室里出来，无论多久，平帝身上都会沾染一丝香火味道。为了掩人耳目，平帝每次出来后都会沐浴更衣。
“陛下，您有些日子没去看长乐公主了，公主要是看到您，肯定很高兴。”李德顺自平帝幼时便跟着，他实在是心疼这位陛下。
平帝这些日子也确实烦躁，闻言也没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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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凤仪宫内室，继后正在给长乐公主加餐。冬至循古例，只二食，他们这些做大人的饿了没关系，小公主可是万万不能饿着了。
“啊～我们长乐真乖。来，长乐再吃一口。”继后虽然身份贵重，但只要是长乐公主和太子的事情，她基本上都尽量做到亲力亲为。
太子也在继后身边。今日是冬至，太子的太傅没有给太子布置课业，入学的太子难得偷得一日空闲。
他看着乖乖吃饭的长乐，心里很是满足。这个姨母，好像待自己和长乐确实不错。
“怀乾近来课业如何，今日有没有按时完成太傅规定的课业呀？”继后注意到太子，便寻着由头想与太子多说说话。
“太傅前不久才夸了孤，不过今日的课业还没有完成。”太子有些想亲近继后，便有些想逗继后。他知道继后肯定不知道太傅今日并未给他布置课业。
他待会儿只需稍稍透露太傅今日并未布置课业，而他还是按以往的要求完成了课业，继后肯定会继续表扬他的。
继后有些疑惑，按往常来说，太子此时早该把一天的课业完成了才是。
不过，还没等继后开口问，内室门口便传出一声怒喝。
“放肆！”平帝刚走到门口便听到继后在询问太子课业，正好这些天他也没来得及关心太子课业，便止住门口侍从的通传，想听听太子的回答。
他本来就憋着火，又闻此，终是忍耐不住。
太子原本有些得意的准备等着继后闻后言来夸他，却不曾想，还没说完就被平帝听到了。平帝本来就待他严格，在课业上说是苛刻也不为过，这下他惨了。
“我平日里都是如何教你，怎得到了你身上就这般顽劣。”平帝怒气上头，也不去详问太子，只管劈头盖脸地将太子骂了个遍。然后，他把太子赶了出去。
继后瞧着太子有些不一样的神情，细想后便猜到太子应该是在打什么小算盘。她也不去戳穿，只静静等待。却不想被突至的平帝吓了一跳。眼瞅着平帝正值怒火，她却连半点话头也插不进去，就算是想为太子辩驳两句都做不到。
她只得向门口的李德顺悄悄使了眼色，拜托他去好好安抚下太子。
李德顺收到信号，便追着太子而去。
“太子，您刚刚应该向陛下解释的。”凤仪宫外，太子侍从正在为太子不公。
太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刚开始他是被吓到了，但他也知道，他的父皇在气头上是从来不会听他解释的。毕竟他不是父皇疼爱的惜朝兄长。
但是，明明知道，他还是有些难过，自己真的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父皇对惜朝兄长那么纵容，甚至对长乐也很好，唯独就这么严苛的对自己。他不是很明白。
孩子们当然不明白，长辈们越是看重，就越是严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长大后，经历一遍长辈们已经经历过的痛苦。
但是，长辈们也忽略了一个事实，太过认真，没有赞赏，这样对孩子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呢？
“太子殿下，殿下，等等我。”太子认出这是父皇身边李德顺总管的声音，他停下脚步。
“臣给殿下请安。”李德顺有些气喘吁吁，明明太子没走一会儿，却让他追了半天。肯定是雪天路滑，不太好走。
“公公，可是父皇还有别的吩咐。”太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即使心中无论如何滔天海浪，也不为外人道也。
“殿下，陛下最近心情不好，刚刚在气头上，说了什么，您别介意。”李德顺看的很清楚，陛下哪里是不爱太子，正是因为太爱太子，放心不下，才如此严格对待太子。
“殿下，陛下是爱您的，您日后会知道他的苦心的。雪天路滑，臣送殿下回去吧。”李德顺看着太子有些不愉的小脸，就知道太子肯定是不高兴了。
一路上，太子几次想问，却也什么都没问。
凤仪宫内，公主也被吓到了，正在哇哇大哭。继后为了避免公主哭闹让平帝更加心烦，便抬手示意侍女将公主抱了下去。
她接过侍女奉上的热茶，递到平帝手边。起身，为平帝按揉起紧蹙的眉间。
“陛下。”她小心的开口。
“陛下，您且喝口茶，消消气。”继后的手抚至平帝肩头，为平帝解疲。
“您正在气头上，想是臣妾说再多您也是不会听的。”
“陛下，臣妾只一问，您可曾见太子懈怠过一日？”
“反正臣妾是未曾见过的。”继后自问自答。
“陛下，臣妾从未见过太子懒怠过一日。说实话，臣妾从未见过比太子还听话的孩子。”
“臣妾至今还记得，臣妾那个十余岁的侄子是如何令人头疼。就是臣妾的姨母在旁边亲自盯着，他也难静下心来好好读完一卷书。”
“陛下。”继后很是聪明，她点到即止，再不多说。
平帝冷静下来之后，稍稍一想，便觉不对。可是，话已出口，哪里还收的回去。
正值此时，李德顺回来了。
“陛下，臣将太子殿下安全送回去了。”李德顺恭敬行礼。他进来就发现，平帝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陛下，太子辰时用过饭后，便已经完成了今日的课业。另，今日本没有课业，是太子自己加的。”这是太子的侍从跟他说的，太子什么都没说。李德顺说完便退出了内室。
平帝脑袋越发昏沉，本就喝了不少酒，又发了脾气，结果还是自己搞错了。他真的是十分头疼。
“陛下。”继后见此，顺杆而上。
“好了好了，孤错了，是孤错了。孤明日去赔不是，可好？”平帝见这一唱一和，愈发头大。
继后扶着平帝往床榻边走去，该歇息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冬至佳节，浮万象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