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破壳（三） ...
-
很小的空间里，周围一片黑暗，对于车驾来说，则算是宽大的了。这里有柔软的靠垫，灯芯若是点燃，就能照亮金丝线织成的羽枕，图案是皇家的火莲花锦绣绽放，可惜，现在却是五指不见的漆黑。
车厢中间，赫然端坐一人，直直的紫黑影子，轻柔地纱层层的叠穿在他身上，没有他本身来的黑暗，真是神秘地让人想一探真颜。
车子忽然猛烈的摇晃，羽织的枕心无法安稳他的身体，甚至跟着摇动起来。偏偏这样的晃动，却无法移动他本身，摇动间隙，他还是端正地坐在那里。
倏地，世间的一切清晰明亮了。车外被火光照亮，却突然又被黑影笼罩，他未被好奇心驱使，移动星毫，冷静的目光依旧朝着前方，然而他的心却清若明镜，自己的两个手下正面临何等的危险。
“貔貅！！快踩扁它们……饕餮你咬哪里？这里这里啦！！！”冗长的沉静过后，又传来活泼清亮的声音，金丝雀依然是朝气彭湃啊，不由得让人欢喜。但是，这样的欢喜并没有保持太长时间，蓦然响起一声尖叫，跟着是重重坠落的声音。
还有，九鸦的吼叫声。
“金丝雀————————！！！！”
“————金丝雀————”
地转天旋。
“啊！！！！！——————”
“金丝雀！！！！！”
只听见九鸦朝天喝喊，火眸流动，赤红愤怒，之后，万斛惊恐聚骤压顶而来。他长吼一声，纵身欲接，身子还未跃出半寸，空中金丝雀地叫喊声，竟教他硬生生地退了回去。
“大乌鸦——你要保护主人~！！！！！”
被巨怪于空中轮着大圈，上上下下，被扔着玩，金丝雀仰望着漆黑的天空，身子早就没有丁点的知觉了，偏偏，她心中所想所念不是自己。须臾时，她却笑着唱起歌来。
月玲珑，霓虹破霁空；
水漪涟，祥兽战苍穹。
火木莲，炽凰降荒缪；
饕餮听了大吼声，跃起，锁咬住一头大怪的脖子，粘稠的鲜血顿时淋漓而下，却未能将其他怪物打退；貔貅守于车旁，呜呜地叫着。
车里人听到金丝雀的歌声，竟微微一笑。他轻叹一声之后，才抬头朝窗纱望去，漆黑的天空上，月儿果真会出现嘛？
会出现嘛？九鸦与金丝雀还能撑多久，忍着，尽是伤害他们自己？
他在等，或许等的正是霓虹破空之时吧。
车外，长空中，金丝雀的眼中却突显出一丝亮光，她啊了声，朝突闪而过的银光，喃喃着：
“月亮出来了——————”
漆黑一片的夜空，忽尔闪过一道新月似的亮光，银白的柔和的光束。光束高高的悬于天空，美丽地与黑暗的夜实在不搭调。
月亮出来了？九鸦睇向天空，若似好奇，可瞬间他就蹙起了眉头。
这——这哪是月亮？他微张嘴，又咬住牙，顷刻之间，他跃身前扑，及时将坠下的金丝雀接住，这时，天上忽然出现的月芽竟然射出条条冰冷的白光。
又冷又快的光，一条条射向他们，黑夜顿时被照亮了，四周的怪物被光束射中，一个接了又一个倒下，甚至害怕地退回了黑暗中。原来这些常年生活在黑暗中的巨物，受不了强光的刺射，而现在的情况，让人松了口气…………
九鸦还来不及把金丝雀放下，眉头一紧，他突然纵身跳起。
只见在他分身救金丝雀的时候，本是射向巨怪中的一支，朝车子而来。危险！九鸦心中大惊，可还是来不及了。
月亮射出的箭，快又冷的射来，眼看就要窜入车帘中，谁都无法抵挡了。天空中忽然传来轻微的笑声，狂妄的，又有点兴奋。
蓦地，笑声停地诧然，甚至不置信地‘噢’了声。
空中之人不置信，自己射出的冷箭居然被只白皙的手接了住，接地又是那样的轻松。明明黑夜中，车中的人一句话未发出过，让车外的两个人受尽责难的打推妖魔。明明那只在黑夜中还能发出荧荧白光的手，说是荏弱细瘦，还缠了根妖娆的红丝带，却在瞬间，穿过车帘子轻易地接住了他的箭。
他不置信，却不得不相信，车里的人或许就是他要等待的人。
“噢”——似乎是恍然地一叹。
须臾片刻，又是——
“呵呵，早知道就不救你们了！算老子多事——”说是自嘲着，笑声的主人却是扬起了唇角，带笑地喊了声。
“掌灯吧！”
他的声音一落，顿时灯火通明，橙红的光照亮整个山头，瞬时黑暗统统不见了，让人心中浮现灯火山之名。
世间一片清明，九鸦与金丝雀才看清楚铁门之上，赫然出现的两个人。他们一个黑衣红发，满脸狂妄地笑容，少年人的模样，另一个则是黑衣黑发，神情木讷，从头到尾的冷然。
那红发少年手持一张大弩，通白的弩身，纹理并不清晰，想来，金丝雀见到的月芽儿就是它了。
红发少年嚼着笑，正好以整暇地望着下面的车兽人，他的笑却是因为，那只伸出帘子的手，悄悄地缩了回去，连带那条红丝带，也轻盈地收了进去。
旋颅对上身旁的人，对方也正看着他，才笑叱了声，道：“灯火山下的妖魔也不过如此嘛？却害苦了我们的两个朋友。”
黑发少年没有回答他，神情则流露着：你打算怎么办？
“好办，既然等的是他们，他们也似乎在等我们，何不顺其自然？”
“嗯！”
于是红发少年一跃而下，落在九鸦他们面前，顿时荒凉的土地上就热闹了起来。
瞧他飞扬的赤红发束比灯火山的焰还要火热，偏那张狂妄的颜却掩盖不了他眸中的冷，少年跳到九鸦面前，上下的打量对方。此时金丝雀已然放置地上，她眉头深锁像是在生什么怨气。
打量完九鸦的少年挺起腰杆子，又来到金丝雀前，嘴里呱呱叫着：“小姑娘真厉害，巾帼不让须眉。”
听到他的话，金丝雀的眼眸更加不善，要不是碍于自家主人的教诲，她可真要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上他三天三夜。
九鸦在旁没有想要拦金丝雀，倘若他也是不爽于心。
少年见他们敢怒不敢言，笑嘻嘻地回了头，指了指那雷打不动的铁门，耸了耸肩膀，说得无辜：“天不亮门不开，兽不走灯不亮，人祸，天祸，事祸，小小的灯火山可不能做冒险之事。”
“哼~！！”金丝雀回过头，揉了揉血迹斑斑的手臂，目光所及还有九鸦身上那套早就不白的衫子，纵然明白少年所言属实，却还是为那些未入山被野兽撕食的百姓纷纷不平。
不屈的小脑袋上被人拍了拍，九鸦朝她摇了摇头，而后冷然地询问那少年：“不知道，几位打算如何请我们进去？”
少年歪嘴一笑，拇指食指放在口内吹想，高墙上就放下三根铁链，他就说道：“劳驾几位当次空中飞人吧。”
金丝雀与九鸦蹙了眉头，两只瑞兽刨着地，他们是谁都不想被当成货物被拉上去，却又碍着不能让百姓见到瑞兽飞翔，猜出他们身份，只能无奈的摇晃的脑袋，八只眼睛统统朝后，等待车中人的指示。
“不请你们家主人出来嘛？好让我们也送他上去。”红发少年唇间嚼笑，手掌里的铁链被他亲了亲，明摆着幸灾乐祸。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金丝雀爬入车子请示去了。
等她出来如此宣布：“我们家主人说外面太可怕了，他的千金之躯受不了稍微的风吹草动，还请几位连着车子一起进去吧。”
“你们家主人可真娇贵啊。”心里更加确定对方就是自己要等之人，少年扬扬手朝后大声的呼道：“大家听到了吧，难得的大客人，可不要怠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破壳（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