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反派计划》万般皆苦

2、期翼

　　天庭，望月溪。
　　高得不像话的壮汉单手拎着一位少年，这位壮汉身长竟九尺有余，四肢宽大健硕，远看像座山丘，地面因他庞大的体格一步三颤。
　　贺玄像小鸡仔一样被拎着，颜面尽失。
　　“盘仙君，求求你放我下来吧。”
　　“盘大哥？”
　　“盘大爷？”
　　“月樱仙子的未来官人？”
　　......
　　盘桑一愣，突然松手。
　　兔仙本名月樱，是一只修炼百年的兔妖，几年前功德圆满，得道成仙，是仙界新晋的仙子，常伴随在帝后左右。
　　贺玄猝不及防地被扔下，但好在反应灵敏，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地。
　　他双臂拉直，垂直地立在地面，得意洋洋，骄傲地念到：“perfect.”
　　盘桑：什么配废特？有病？
　　不管贺玄发病，盘桑脑里只有这一声未来官人。他又憨憨地挠头，呆头呆脑地说“你可别这么说，万一让月月听到，那那.....多难为情。”
　　猛男娇羞。
　　贺玄斜睨着他，笑出声，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还月月呢，瞅你那熊样，给你说点正经的。”
　　“嘎哈？”
　　“人间要出宝贝了，你知道不？”
　　“那关我啥事？”
　　“我倒听说，月樱仙子梦中情人是个盖世大英雄.......”
　　盘桑浮想联翩，遐想到那双毛茸茸的兔耳将会蹭上坚如磐石的胸膛，听到月樱娇滴滴地对自己说：盘哥哥，你是个盖世大英雄........
　　拜倒在自己的英明神武下。这谁能顶得住?
　　盘桑有些心动，恨不得一口答应，但还是觉得贺玄这小子不靠谱，可能是坑自个儿。贺玄这种奸诈小人怎么可能会双手奉上宝物，再说了，这宝贝是个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
　　不去！
　　盘桑撇撇嘴，戳破贺玄的阴谋：“......你少贫，你就是想坑我出力！”
　　“哎？盘大爷。话不能这么说，为朋友两肋插刀，重情重义，是您宝贵的品质之一。更何况，没有盘大爷你，我贺某寸步难行。”
　　竹马十几年年，盘桑的脾气他一清二楚。没点嘴皮子的功夫，那还能是他贺玄吗？
　　盘大爷受用地歪嘴一笑，双手环臂。贺玄这个小垃圾，果然，没老子还是不行啊。
　　贺玄贼兮兮地盯着盘桑。
　　鱼儿果然上勾了。
　　少年灿若星辰的眼里满是奸诈，白净的皮肤衬得眉心红点越发勾人，不过，在盘桑看来完全是一副狗腿子做派。
　　贺玄真情实意的夸赞让盘桑高傲地眯着眼，他摆足了姿态，好一会，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贺玄的请求。
　　盘桑点点头;“好吧，不过要你的玲珑宝钗当作劳酬。”
　　既然答应了帮忙，总得拿点好处吧。
　　贺玄满不在意，大方道：“玲珑宝钗那种东西配不上你阿娘。东海龙王送的琉璃蛟珠，回头打两套宝钗送给你，”贺玄一拍脑袋，说道：“还有，月碧霓裳衣也拿去给盘果那丫头穿着玩两天。”
　　“我记得她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
　　盘桑虽然憨厚，但却是个十足的大孝子，从小到大都喜欢搜罗一些精美的首饰衣裳送给家里的阿娘和阿妹。
　　盘古低头看见贺玄平淡的神色，不是同情，更不是施舍，是纯粹的友情。
　　贺玄坦坦荡荡，和平常一样和他念叨着，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盘桑心里不免有些感动。
　　看盘桑还傻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早习以为常。
　　贺玄拍拍盘古结实的小臂，“本少还有事，先走一步。”
　　衣袖翻飞间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缕沁人的梅香。
　　盘桑轻声道谢，打算离开时，贺玄那欠揍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远远地传来。
　　“不客气啊，我去搞通行令！”
　　盘桑：？
　　这小崽子偷听自己说话，黝黑的皮肤上浮现一抹红晕，骂咧咧的离开了。
　　*
　　贺玄找到了得力帮手后，喜不自禁，既然盘桑同意和自己一同前去，万事俱备，只欠前往人间的通行令了。
　　在天庭，除了封神榜上的神仙可以自由下界，其余都得靠边站。仙界存在了足足上万年，封神榜上的神仙屈指可数，实力深不可测，对于他们来说穿越六界不是难事。
　　而对于一般的小仙来说，下界自然只有通行令这一个方法了。天庭守卫森严，四个方位皆有武神驻守，是不得擅自进出的。况且六界一般互不干扰，各为其安，轻易踏界都将会被抹杀。
　　虽远必诛，这是六界唯一的共识。
　　所以通行令对贺玄来说必不可少，纵使他这样的太子爷，也只能去求求天帝的金口玉言。
　　少年面露愁容——眼下便是天帝所居，紫微宫。
　　紫微宫，即紫微垣。居于北天中央的位置，即五宫当中的中宫，是为天宫。《霁仙录》里记载;“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也。王者立宫，象而为之。”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再看往里一探，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贺玄快步前进，规规矩矩地对九龙槃帝位上的人行礼。
　　“何事？”喑哑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显然是被打搅的不悦。
　　天帝威严的脸映入眼帘，俊美无双。这张与贺玄六分相似的脸，让贺玄觉得好像在照镜子，天帝多了一些岁月的棱角，上百年的打磨让这个男人更加成熟稳重，不自觉流露出的王霸之气庄严无比，高深莫测。
　　相比之下贺玄看起来更为青涩，甚至能说是稚嫩。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天帝胡子邋遢，不修边幅，更像是在江湖漂泊的侠客，沧桑流浪的气息，让人不禁想问，这位爷该不会穿着裤衩吧。
　　更不想，贺玄仰视着天帝，正巧看见他还翘着二郎腿，好不悠哉。
　　贺玄嘴角微抽，这么一张英俊的脸，就这样糟蹋？
　　他挣扎好一会，扭捏却满怀期翼地小心翼翼：“不知，您是否能赏脸给块通行令？”
　　“去哪？”
　　“人界。”
　　贺祁倨傲地看了贺玄一眼，像看待无理取闹的孩子。他摸出玄色烟杆，把烟杆握在手上,噌一声便点起了火,贺祁猛吸一口,然后吞云吐雾般把烟气吐出。
　　烟雾缭绕，两人无声对望。
　　“没事别添乱。”
　　“只管好生陪着曦瑶。”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少年颓丧低下头，细碎地刘海遮住那双像极妻子的眸。
　　天帝沉默半响，胡子拉碴的嘴又猛吸一口，他的嘴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贺玄知道此事无望，可他不甘心，就是去一趟人界有何不可？东海龙王向来最宠小龙女，小龙女不也是去了吗？
　　更何况他。
　　贺玄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他语气生硬：“我没求着你，我来告诉你。”贺祁平静地端详半响自己的儿子——他眉眼温婉得像妻，而口鼻又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完美地继承了所有优点。现像个发酵的面团子，分明是气鼓鼓的。
　　贺祁低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经过擀面杖的面团子，哪里知晓被揉捏的痛？
　　贺玄不知天帝奇奇怪怪地比喻，心里默想到：你说不去就不去吗？你是哪块小饼干？
　　他低头行礼，三两步便走出大殿，又快又傲。
　　“到底是像谁呢......”天帝翘着二郎腿，放下烟杆，苦恼地揉着眉心。
　　*
　　在仙界随便问一个仙子都知道，天帝向来只宠妻儿，眼里只有妻，没有儿。
　　宠的妻，但却是后妻。
　　仙逝的帝后名为赤曦，是四海八荒里唯一有凤凰血脉的上神。而后妻是先帝不知从哪带回的，音容笑貌足足和赤曦有十分像，唤为曦瑶。
　　六界都传闻，先帝怀恋旧妻，去求女娲重造了爱妻回来。模样是那样，但魂不知是不是那个魂了。
　　贺玄还记得有一次，四处做客的天帝从南极仙翁那骗来了不少蒲桃梨，
　　他还记得年幼的自己坐在曦瑶身侧，天帝收拾体面，气宇轩昂，他殷勤地说：“我带回许多蒲桃梨，够你备着吃了。”
　　那时的他觉得，天帝是世上最好的父亲，没有之一。
　　贺玄毫不犹豫地接话：“好。”
　　曦瑶慈爱地看着贺玄，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三口。
　　小小的贺玄期待着大大的蒲桃梨。
　　没想到，天帝皱眉，略微嫌弃的看着他，薄情的唇吐出薄凉的话。
　　他嘲讽到：“曦瑶爱吃，关你屁事。”
　　贺玄无语凝噎，憋出一个字：“.........哦。”
　　现在贺玄想来，曦瑶那应该是看戏的笑容。
　　贺玄并非曦瑶所出，生母赤曦难产而死。天帝意志消沉，仙界之主因妻仙逝，不事边幅，流浪六界，甚至于传言在人界的街头见过位邋遢酒鬼长得和贺祁很像........
　　直到曦瑶出现，男人重拾九天，翻云覆雨间把乱作一团的仙界打理的井井有条，携手新眷坐稳江山。
　　后来，所有的蒲桃梨，曦瑶早就亲手剥给他吃了，听说这件事还惹得天帝暴跳如雷。
　　天帝虽然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他，但是不代表帝后会拒绝他。
　　十八年为帝子，贺玄与贺祁交谈甚少，他们之间仿佛有道无法跨越的高墙。贺玄常常迷茫地不知所措。
　　贺祁在上头，他在下头。
　　他在墙脚仰视，远远地望不到贺祁，望眼欲穿，滚烫的渴望得不到贺祁一眼。古人都说血浓于水，但放在他与贺祁之间，简直就是放屁。
　　他要带着至宝扬眉吐气的回到仙界，和贺祁站在围墙之上，让天南海北的神仙都夸耀——他贺玄，不愧是是仙界之首和八荒上神的血脉。
　　他要天帝知道，就像曦瑶所说，阿娘一定不会后悔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因为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世间无二的。
　　然后，他要把这份荣耀在贺祁面前撕碎，作为十几年来被忽视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