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房明津

4、第 4 章

　　“先生，请问您要哪种蛋糕？”
　　“啊，啊？”许律猛地抬头，仓惶展开一个笑来：“我约了人的，叫宋天星。”
　　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像是有点不相信，不过说出的话语依旧滴水不漏：“好的，您先请坐，我去问一下。”
　　许律依言坐在柜台西侧的那张椅子上，趁着刚才那名服务员离开，另外一名在招待顾客的功夫，他终于缓下口气抽空打量起这间小蛋糕店，除了三条玻璃柜台和最里侧的用来展示蛋糕模型的玻璃墙，这里剩余的空间其实很小，也没有摆放什么桌椅之类的，估计买了东西也只能带走。装修倒是很漂亮，不过让许律看来却有些提不起兴趣，毕竟梦幻风不是每个男性都能够欣赏得来的。
　　店里冷气开得足，许律摸了摸胳膊上冒出来的疙瘩，心想原来这就是宋天星工作的地方。
　　那么个高岭之花似的人物，居然会做这么香甜软糯的东西，还真是令人无法想象。
　　不知道吃进嘴里会不会全是冰碴子。
　　许律觉得自己不应该拿只见过一面的人开玩笑，哪怕是心里暗搓搓的也不大好，于是止住念头，恰巧这时，刚才那位女服务员从里间转出来：“您好，宋师傅这会儿正在忙，请您稍等一下。”
　　许律连忙道：“好的。”
　　他等人向来很有经验，练就了一副绝佳的淡然心态，今天他轮班，恰好有时间，只要没什么突发情况，估计也没人会联系他，于是许律干脆放松了神经，看起来像是在想心事，实际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中。
　　等到宋天星终于忙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许律，没有穿警服，看起来少了些威严严肃，头发剃得短短的，坐姿倒是仍旧板正。
　　他走得近些，看清了许律左眼眼皮上有一粒针尖大的红痣，正因为主人的放松与目光低垂而显露出来。
　　他有些怀疑许律是不是等得睡着了，然而他正要再迈近一步，许律却突然抬起头来。
　　“走吧。”
　　“去哪？”许律刚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很圆，“你忙完了吗？你怎么还穿着围裙？”
　　宋天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不置可否。
　　“一会儿还得回来，懒得换了。这里地方不够，我们去旁边。”
　　许律环视一周，认同地站起身来，跟在宋天星身后走出了蛋糕店，三步路之后，拐进了与蛋糕店毗邻而居的奶茶店。
　　许律有些哭笑不得，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地提出来：“你早说约在这不就好了？”他倒是不介意去蛋糕店等人，只是觉得有些没必要，而且不知道宋天星的用意何在。
　　毕竟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个无聊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许律总是忍不住多想。
　　宋天星熟门熟路地点了两杯芋泥鲜奶茶，非常自然地替他做了决定，许律看了一眼领命离开的服务员背影，心中默念几句：“算了，反正也不是为了喝奶茶过来的。”
　　放平了心态，许律赶紧将昨天发现的小本子从裤兜里掏出来，动作有点急，连带着家里钥匙一块给提溜了出来，随后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这种场所说话的人都是轻声细语，偶尔有大笑也是女孩儿银铃般的嗓音，因此这一声霎时吸引了前后左右十几道目光，许律赶紧弯下身去捡起来。
　　宋天星面对这么多目光一点闪避的意思都没有，冷淡、自持、毫不在意。
　　等到许律直起身重新坐好，他才问了一句：“你确定这是蔚然写的？你已经看过了？”
　　说起这点许律一下子心中有点发紧，急忙解释：“不好意思，我的确已经看过了，起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所以才看了一眼，但是后来，说实话，我不得不继续看下去。如果这上边写的是真的，我觉得蔚然很危险。”他接着补充道：“蔚然的母亲也很危险。”
　　宋天星翻看着小本子，本来没什么表情，听到他最后的话时皱了皱眉，不满道：“许律同志，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蔚然的父亲，我亲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
　　“我和他在一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难道我会不清楚他的为人吗？蔚然的事情的确有些复杂，但绝不是这上边写的这样。”
　　许律察觉到宋天星的斩钉截铁，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有一丝不对劲。
　　“宋先生，如果您真的这么确定的话，今天就不会约我过来了吧？”许律原本被压倒的气势逐渐恢复：“我跟您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但是我看人一向很准，我觉得以您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因为一件所写皆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而突然间发火。”
　　许律的话令宋天星意外了一下，但他立刻否认道：“我没有发火。”
　　“用词不当，不好意思。”许律从善如流，“您刚刚只是有点激动。”
　　“你——”
　　许律突然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宋天星下意识地止住话头，果然下一秒身后传来服务员的声音：“两位的奶茶，请慢用。”
　　许律的目光立刻被桌上散发着凉意与香甜气味的奶茶给吸引了，他有些兴致勃勃地拿起插管，先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果然不错。
　　他不吝啬夸赞令他感到愉悦的事物，这次也一样，服务员是个年轻的男孩子，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听到他的话倒是抿着嘴笑了一笑，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宋天星终于开口，只不过话语又恢复冰冷，甚至更冷，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律的错觉。
　　“蔚然的事我会时刻关注着，我没有记错的话，许律同志在城北区的派出所，而这里是城南。”他把玩着没拆开的饮料吸管，手指细长又灵活，但说的话却不留情面：“我很感谢您对我家蔚然的关注，也感谢您今天放弃自己的休息特地过来这一趟，不过这件事，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