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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追根究底 ...

  •   翠荷院是间妓院,不过十年前就已被大火烧毁了,放眼望去如今满院苍凉,满地的断椽残瓦,但依稀还能想象出昔日的奢华富丽。我皱眉道:“这里恐怕没有你要找的人。”展昭不语,只示意四处巡视,走到后院时突然斜里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迈妇人,指着我们咯咯怪笑,手足乱舞状似疯癫。

      展昭忙护住我,见她并不攻击,只嘴里叫嚷道:“走开,你们快走开,不要来找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像四周有很多人在拉扯撞击她似的,她拼命地逃跑,片刻举止放慢声音渐弱,身子一歪便瘫倒在地,我急忙把她扶起,展昭搭下她的脉息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晕了。”当即带她至最近的客栈休息。

      在她尚未苏醒的当口,展昭便与我讲起在川西的遭遇:包大人一行路经川西著名的珍珠潭,赵虎取水时无意在潭水里拾获珍珠数颗,晶莹硕大看似实非凡品,又岂是山野之地应有之物。包大人于是命四杰在附近仔细寻找,不仅又拣到几颗珍珠,还见到一个鬼鬼祟祟手持金腰带的傣人,包大人一眼看出此腰带织工精巧,似是京师臻品,而珍珠正是腰带上遣落之物。包大人知事有蹊跷试图询问,然此人狡猾无比,一直假装不懂汉语,可是神情慌张目光闪烁,必有隐情,王朝便用傣语相试,他才招供。

      原来他系苗疆一带的悬棺盗墓者,名叫巴东,金腰带是驯养之灵猴于悬崖山洞中带回,他一时贪心便据为已有。最后他还指出悬崖山洞的准确位置,展昭便与张龙、赵虎攀崖一探究竟。山洞中居然有一妇人的尸体,身穿一品夫人锦服,虽死多日僵而不烂,面目娇丽如生,唯口唇发黑仍是死于剧毒,洞中并无打斗痕迹,看来是案发第一现场,但奇怪的是洞内居然有人用了周礼祭祀。

      见我不甚明了,展昭便详加说明:“听公孙先生言道,周礼祭祀是古人最隆重的安魂仪式,用七七四十九支楠木焚香,让死者头朝正西,头顶插两支火把,有火把引路,这样鬼魂才不至飘飘荡荡,可以早日投胎转世!”说到这里展昭顿了顿,问我道:“你觉得是自杀还是他杀?”我沉吟道:“有点矛盾,如果是自杀,她为何千里迢迢赶至川西,还要攀上悬崖,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如果是谋杀,那杀她的人为何要大礼以待,说不通嘛?”展昭点头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

      我又想了会道:“哦,我想是谋杀的可能性大点,不过两人应该是相识的,是那人骗她或逼她服毒,然后又觉得心中愧疚,所以才有此一举。”“原来你对于破案的确有些天份。”展昭真心赞道。“哪里,哪里,我只是说说自己的见解罢了,包大人认为呢?”我得意之余不忘追问道。“人迹罕至的川西秘洞,剧毒,一品夫人锦服,周礼,还有门口五百斤拦路巨石,包大人觉得这种种迹象当是设计精密的谋杀,凶手不但博古通今知书达礼,而且武功非凡!”展昭脸色沉重道。

      我疑惑道:“难道也是个文武全才之人?”说到文武全才我脑海中自然显现出章玉涵的影子,我有点迷失了,急忙甩了一下头问道:“后来呢?”展昭续道:“仵作验后得知那妇人中的是苗疆的金蚕蛊毒,沾唇即死,而且在她右肩发现刻有圆形的图案,绘出后查出仍是杭州翠荷院官妓的烙印,于是绘制图象令人在方圆百余里查访,终于有个客栈小二认得她是一个多月前的客人,名叫金花,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叫方彪。”

      我问道:“那方彪也死了嘛?”展昭道:“没有,听小二言道,他两人自称母子神态亲密,金花的随身包裹似装有重要物事,始终不让方彪帮拿,头一两天还见到两人同出同进,三天后只剩下方彪一人,还对小二谎称金花已和儿子赶回老家,将包裹赠予自己,他亦刻日返乡等等。”我咦道:“金花是个青楼女子,她还有个儿子?”展昭点头道:“是方彪说的,但小二一直没有见到第三人出现。”

      “方彪最可疑,也许他说谎,是因为知道金花有钱,所以把她骗到川西暗中谋财害命!”我敲桌道。展昭沉吟道:“到底金花有无儿子,方彪是否谋财害命,还有待追查。”我道:“所以包大人就派你来查金花?”展昭道:“当然还有白玉堂的案子!”我低声道:“还有,其它的因素吧?”展昭笑着反问道:“还有什么?”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展昭拉着我的手轻轻吟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心里象裹了蜜似的甜,不禁叹道:“如果世上没有惨案,没有那么多坏人,就好了。”展昭还未接口,就听床上的妇人喃喃道:“小梅,你别怪我,是你当年太倔强,死也不肯接客,我把你关在柴房,谁知你趁送饭之际冲出投井自尽,我现在真是很后悔啊!”

      我和展昭相对骇然,未料这老妇居然有些恶行,我挑眉道:“莫非她就是这里的老鸨?”“有可能。”展昭回应道。“金花,金花,原来你没有死,还把孩子生了下来。”听她欢颜道。“金花果然有子。”展昭扬眉道。我忙坐到床边,轻唤道:“大娘,你快醒醒,金花已经死了!你可知道她儿子的下落?”老妇在梦中亦答话道:“不会的,金花她不会这么命苦的!都是我害了她啊。”

      展昭沉声道:“大娘,金花被害,如果你想赎罪的话,最好把知道的事情统统说出来。”他的话似乎有某种震憾力,老妇闻言即睁开眼睛,惊道:“金花真的死了?你,你们是何人?”我温言道:“我们是奉开封府包大人之命来查金花的命案,他就是展昭,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哦,原来是展大人!”老妇片刻便掩面痛哭道:“金花,金花,她是怎么死的?”“中巨毒,死在川西的山洞中。”展昭沉痛地道。

      “唉,生死由天定,半点不由人,我当初职掌翠荷院时,又何曾料到有今天的悲凄下场,只怪我造孽太重,是老天在惩罚我啊。”她自怨自艾了一阵,便回忆道:“我姓马,大家都管我叫马三娘,当年的翠荷院在杭州真可谓是盛极一时,多少豪门巨富一掷千金,多少官爷公子夜夜捧场。可惜啊,”她的脸上一片伤感,看到自己一手创办的事业衰败如此,心理当然是承受不了。

      “而金花那时刚刚才十八岁,我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是府衙里的官差带她们来的,我当时一眼就看中了她,她虽然衣衫褴偻,面目憔悴,但五官却很精致秀丽,举手投足惹人爱怜,假如稍加打扮当是明艳非常,所以我花了五百两一举拿下了她的卖身契,我其实是想让她成为才色双绝的花魁。哪知金花的性情刚烈誓死不从,我没办法用了闷香才得逞,从此金花便成了翠荷院的红牌姑娘。”

      她歇口气续道:“她待人冷淡,老是推三阻四,是以并不得客人欢心,她也无所谓,人却很讲义气,常常为受欺侮的姐妹出头,她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可是谁知三年后遇到的一个客人,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我边听边为金花的身世痛心、不值、悲愤、同情、佩服,追问道:“这个客人替她赎了身?”马三娘幽幽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那个客人三十几岁,长相倒也清秀,是和朋友一起来见识的,的确不像个经常光顾的主,而且坐在那里中规中矩,帮姑娘们说话,也许是这样才能得到金花的垂青,有了一夕之情。”我追问道:“后来呢?”马三娘叹息道:“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而且一去不回再也不曾出现,可是金花却一直没有后悔,她说那人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所谓的缠绵悱恻,跌荡起伏,也许这根本不能算作是爱情,可是那一夜,那平平的一句话却包含了金花太多的心境与深意。我不觉为她惋惜道:“那人为何不带她走?”“或许他根本就是逢场作戏,青楼女子又有几个会遇上真心对她的男人!”马三娘说完忍不住看着展昭与我,目光中满含羡慕之意。“就这样她有了孩子?”我探问道。

      马三娘点头道:“是的,我当时利欲熏心,喂她服用西藏红花,哪知她还是那么倔强,打死也不喝,我一气之余下手重了,她晕死过去,我以为她死了,就把她扔到河边。”我不寒而栗道:“没想到你当时的心这么狠。”她低语道:“有因必有果,所以我现在有报应了,不过幸好金花命大,被人救了,还生下了儿子,可是生活太过艰苦,她为了养活儿子,不得不重操旧业,走上了不归路!”

      我一时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活下去,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再看展昭目中悲忿怜悯之色渐盛,沉声问道:“那你可知她儿子现在的下落?”马三娘道:“我只听说她在儿子七岁时,为了儿子的前途着想,狠下心肠把他送人抚养,十年前她亦离开此地去了京城,她怎么就死了呢,儿子已长大成人应该开始过好日子才是。”她一阵叹息,不知是在为金花还是在为自己。

      “她的确是个令人敬佩的慈母,算来她儿子也应该二十三、四岁了吧?”我自言自语着,蓦然道:“可是为何他对母亲的死无动于衷,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展昭道:“一个七岁的孩子对幼年之事还是会有很深的印象,如果期间母子俩一直都有联系,应该会有迹可寻的。”

      马三娘犹自沉浸在风光往事中,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心中有种难掩的悲切之情,不免望向展昭,展昭会意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些银两道:“大娘,谢谢你告诉我们金花这些事情,不开心的经历还是忘记,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能多做做好事,得到别人的感谢可是种很快乐的事情,如果是在现代,我只怕会搞个慈善总会什么的,当然在这里能替人洗血沉冤亦是美事一桩。

      展昭牵着我的手一路而行,微笑道:“暂且别多想,先填饱肚子如何?”我点头道:“你一说我就觉肚子饿了,杭州有什么名菜倒是要尝尝的,不如让他们送一些去给马三娘。”展昭清笑道:“一切由你决定。”明显感到展昭对于我的纵容,我只是挽紧了他的臂膀把头靠上去,可不能做得太过份,这里毕竟是礼法森严的宋朝,也会把他吓坏的!我邪邪一笑。

      找了张通风顺气的桌子,直视过去街上人来人往一览无遗,展昭轻声吩咐小二如此这般安排饭菜,我只是痴痴地看着他说话的样子,从我的角度看去,他口型真是完美无瑕,神情绝对洒脱,回荡在他嗓音底部的那些个磁性回声,仿佛令我从心底都升腾起舒畅的水波,我真气自己不会素描绘画,否则又能增添不少的乐趣。他一转眸看到我的样子,莞尔道:“又在转什么脑筋?”我嘟着嘴道:“你猜呢?”他摇头道:“我猜不到!”

      “原来展大侠也有认输的时候?”我歪着头道。“遇到你就有了。”他闪闪眸子调皮一笑道。我们相视而笑,默默相对一个眼色就能互通款曲,我心中暗吟:“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正当我深深享受这种心意交融的气氛时,不意被一阵呼喝及哭泣声打破了,我皱眉道:“又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就听端菜而来的小二摇头道:“准是那个王大海又在打骂妻子了。”旁边有人问道:“可是街头打铁的王大海?”

      小二鄙夷道:“可不是嘛!本来一家人过得挺好的,妻子贤惠儿女聪明,打铁铺生意也不错,谁料他近二年居然染上了赌瘾,真是害人不浅。”“听说他是越赌越厉害,几乎输得是倾家荡产了。”“可不是嘛。要说最惨的还是他老婆,既要照顾儿女,又要打几份工帮他还债,总之日子不好过。”又有几人凑上来讲着,看来这个王大海的恶迹着实不少,我和展昭眼中均显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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