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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浇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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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第二天,玛丽娜婶婶早早拉着罗斯兰叔叔出门,要给家里增添一些必须品。
前脚刚迈出门,玛丽娜婶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问:“阿贾克斯这孩子是不是又跑出去了?”
自然是无人回应。
“唉。”她摇摇头,复又朝莫洛斯说道:“伊莉莎今天要去集市里摆摊,跟着去逛一逛吧。”又再三叮嘱冬妮娅照顾好两个弟弟,这才离开。
无事可做,莫洛斯也乐得出门,顺便还能打听一些消息,随着伊莉莎一块去了集市。
临行前,伊莉莎递给他一顶帽子。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发色的与众不同,便戴上出了门。
就算遮住了惹眼的黑发,出众的容貌也引来行人的注视。
“今天格外早呢,伊莉莎。”迎面走来一个精瘦的老头。
“早上好哦,尼尔爷爷。”伊莉莎看着老尼尔的打扮,小声询问道:“您不会是要去喝酒吧?”
“哎哟,怎么会呢?”他苦笑道,“你这丫头,心眼忒多。自从上次被你告诉老婆子我早上偷溜出去喝酒,她可是连我藏起来的摩拉都一并收走喽。”
“您是该少喝一些了。”
“好好好,我尽量。”老尼尔这会才看见伊莉莎身旁的莫洛斯,“这位是?”
“远房亲戚——尼尔爷爷,我们要赶紧去集市啦,先走一步。”
说罢带着莫洛斯匆匆走了。老尼尔笑眯眯地看着,待到伊莉莎离开,环视一圈,确认没人之后,加快了速度走进了一家酒馆。边走边念叨,“美酒动人心啊。”
一路上不少人朝伊莉莎打招呼,她也热情地回应。
“大家都认识你啊。”莫洛斯悄悄问道。
“是呀,很小的时候就回来这边了。也因此认识了很多人呢。”她微微一笑,“你以后也和我一起来这边吧,会有很多人认识你哦。”
莫洛斯想了想,应下了。
两人有说有聊,明明步子迈得不大,却很快到了集市中心。
伊莉莎熟练地摊开铺子,摆上商品,多是些精雕细琢的木雕,十分引人注目。
见莫洛斯惊讶的神色,伊莉莎说这是父亲的手艺。他早些年走南闯北,学了不少手艺。
“最拿手的还是木雕和冰钓。”她微笑着,眼里却满是骄傲,“你不知道,连阿贾克斯的冰钓爱好都是他一手培养的呢…记得小时候…”
她连着说了好几句话,莫洛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讪讪一笑。他对这个家庭里的人实在是毫无了解。
伊莉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讪笑着不知如何是好,正巧遇上有客人询问木雕的价格。
及时地缓解了一场尴尬。
莫洛斯也趁此机会和伊莉莎告别,一个人逛了集市。
集市里的建筑多是浅色,但是透出一股厚重和古朴,摊贩卖什么的都有,砍刀,枪支之类的也能看见,但是区域划分鲜明,不远处的工厂和立着的路灯也显示着这里发达的工业。
莫洛斯看着这些或精美,或朴素的物件,蠢蠢欲动。可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荷包,只得叹了口气,慢悠悠地沿着集市中间的河流边走。
他逐渐远离了喧闹的人群。
行人少了,阳光打在他身上,探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尖。莫洛斯盯着不动,影子也一动不动。他左转或右扭,影子也陪他左摇右摆。
莫洛斯沿着河岸奔跑起来。他的影子在前头撒欢,他在后头追赶。
直到夕阳西下,暮色霭霭。影子跨过了河流,再追不上了。
他一个人站着,看对岸水柳清波,头顶红霞燃尽满天云朵。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于是大声宣泄。
“啊——”
高呼惊走鸟雀,它们叫唤着,飞上天空。
莫洛斯心中好受了许多,畅快地大口呼气。
他忽然听见连续的叮叮声。莫洛斯转头看,天色昏暗,模糊看见一个人,正一下下地朝水中投掷东西。
像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开出朵朵水花。然后飞到他的脚边。啊,竟然是石头。
他蹲下身,有模有样地也捡起一块,用力把它扔出去。
炸起好高的水浪。
对岸的人应是在嘲笑,又连续投下几块石片。无一例外,这些石片都砸到了莫洛斯脚边。
“嘿——”他朝远处喊,“教——我——”
见那人并无反应,他又高声重复好几遍。或许是语气实在太诚恳,又或是出于某种恶趣味,那人终于有了动作。
“哗啦”石块击中河面,溅起的水浪浇了莫洛斯一身。他本应喊出的“我”与河水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浇我。
莫洛斯抹开脸上的水珠,一睁眼,就看见跑过来的阿贾克斯。
四目相对,错愕万分。
“是你?”
“是你这傻子?”
阿贾克斯话音刚落,就看见一脸扭曲的莫洛斯朝他扑来。
其实以阿贾克斯的实战经验,他本能够躲开并给莫洛斯狠狠一拳。可当他准备侧身时,脑海里却莫名浮现莫洛斯刚才的狼狈模样。
“抓住你了。”
动作一慢,自然被莫洛斯扑了个趔趄。阿贾克斯尽力摆脱束缚,莫洛斯却死也不松手,两人互相推搡,摇摇晃晃,一下栽倒在岸边的草地里。
夕阳羞得脸更红,挪动身子一点点往地平线后隐藏。
两人都被摔得晕眩。莫洛斯先缓过神,努力撑起身子要站起来。却意外和阿贾克斯的眼睛对上了。
那是如宝石般海蓝色的双眼,在落日余晖里熠熠生光。当那双眸子的主人看过来,像海面倒影蓝天一般在眼里映出莫洛斯的身影时,他又觉得一股眩晕袭来。
兴许这夕阳太醉人,他想。
又或许是少年多思虑,总觉得他俩的缘分会纠缠很多年。
心里便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像没熟透的苹果,酸涩,却也甘甜。
不过是没来由的预感,像青烟一般很快散去了。他听着耳畔潺潺的流水声,看着红霞一点点从阿贾克斯脸上褪去。
晚风徐徐抚人面,任我醉倒在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