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狐狸》池硯

11、第 11 章

　　临时休业半个月后，徐深的花店终于重新开业了。
　　周边的商户和常来的熟客纷纷前来询问徐深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深笑着说是老家那边出了点事，他赶回去处理家务事了。人们将信将疑，见徐深不愿多说，自己的好奇心也得到了一定满足，便不再继续追问。
　　舒垣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到店中。
　　他到的时候，徐深正在接待客人，笑盈盈的，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待客人走后，舒垣立刻关上店门，凑到徐深身旁，笑着揶揄道：“渡了这么大的劫，修为精进多少啊？”
　　徐深瞥了他一眼，苦笑道：“天地灵气稀缺，哪儿还有灵气助咱们渡劫后精进修为啊。”
　　“从人类那儿吸取啊！”
　　徐深叹了口气，疲惫得无力反驳。
　　舒垣感慨道：“听说胡哥很生气啊。”
　　胡哥既是狐之助餐厅的老板，也是欢市地界特异人类的总负责人。作为修为大成的前辈，胡哥是乐善好施的，因此他才会帮助舒垣追求伴侣；作为独挑大梁的长辈，他又是行峻言厉。徐深被释放后，他立刻将人叫到自己的地盘上，咬牙切齿地训斥了许久。
　　“是啊，他非常生气。”徐深说，“甚至警告我说再有下次，就把我丢出欢市。”
　　妖族被领主逐出领地，不单单是失去住所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个行为基本等同于领主昭告其他同类：这个家伙不守规矩，不适合与其他妖族生活在一起。被逐出领地的妖族，很难再找到定居的场所，四处流浪将成为他最终的归宿。然而像徐深这样，化形为人，且长期生活在人堆儿里的妖族，时间久了，都希望能够拥有一个相对安稳的居所。因此，他们选择接受大妖的监督，同时也接受人类的监管。
　　这件事很严肃，胡哥不会那这个来开玩笑。舒垣闻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不再玩笑，看着徐深，认真劝说道：“你得离开那只小兔子，不能再在他身边待下去了。”
　　“我知道。”徐深回得很敷衍，因为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但是考虑了半个月，都没能真正下定决心。
　　“你不能继续在这边工作了。”舒垣走上前，揽住徐深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这边是那个小兔子的地盘吧？我陪你一起，咱们换个地方赚钱去。”
　　机敏如徐深，嗅到点狡诈的臭味，便知道对方真正的用意，因此他眯缝着眼睛揶揄舒垣：“你是为了离那个小狼崽子近一点吧。”
　　“这不是一石二鸟，”舒垣嬉皮笑脸，倒也没有否认，“一举两得嘛。”
　　徐深搪塞道：“回头再说吧。”
　　“干嘛回头再说啊。”舒垣问，“你不会是还惦记着那个小兔子吧？”
　　“没有。”徐深烦躁地推开舒垣。
　　舒垣不依不饶，再次揽住徐深，想要继续劝说对方。这时，突然打开的店门，打断了舒垣。

　　王一樊欣喜若狂地走进花店，却在看见店内举止亲密的两人后，瞬间停住了脚步。
　　徐深连忙推开舒垣，笑着同王一樊寒暄道：“好久不见。”
　　王一樊苦笑着回道：“好久不见。”
　　尴尬与无措瞬间填满了花店。舒垣左看看徐深，右看看王一樊，想要扮白脸，让两个人以后不要再见面，可是一看见两个人心事重重、欲说还休的可怜模样，又不忍心去当那个坏人。何况徐深是个蔫儿有主意的主儿，根本不听劝，他也没必要为此跟对方起争执。舒垣拍了拍徐深的肩膀，又担忧地瞥了一眼王一樊，最终什么也没说，识趣地离开了花店。
　　舒垣离开后，店内的两个人相对无言了许久。王一樊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的意思。徐深犹豫半晌，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那天……谢谢你愿意维护我。”
　　“抱歉，”王一樊愧疚道，“我找不到能救你出来的人，害你白白遭罪。”
　　特异人类犯了针对特异人类定制的罪，普通人类根本无权插手。
　　徐深知道王一樊单纯，只是没想到这人会单纯到愚蠢：特管局的人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王一樊竟然还想要保护他。思及此，徐深不禁讥笑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差点害你没命，你竟然还想找人救我。”
　　王一樊并不认可对方的说法：“可是你也没要我的命啊。而且我知道，你最后有在叫我回来。”
　　“你会离魂，就是因为我在吸食你的精气。”徐深说，“你以为寻常人会无缘无故地魂不附体吗？”
　　“一点儿精气而已，”王一樊走上前，因为他从徐深的眼中看到了冷漠，“对我这个普通人而言毫无用处。你喜欢，给你就好了。”
　　徐深哑然失笑，边笑边向王一樊投去怜悯的目光。王一樊不明就里，慌促地问徐然在笑什么。
　　“你是傻逼吧。”徐深挖苦道，“精气对你没用？精气就是你的生命力！没有了生命力，你他妈哪儿还有命啊。”
　　王一樊目瞪口呆，怔在了原地，不仅是因为徐深方才讲的内容，更是因为他的语气：在此之前，徐深从未这般尖酸刻薄地对待过他。

　　徐深本已下定决心，要和王一樊一刀两断，因此才会表现得如此冷酷。然而当他看见王一樊受伤的表情，他又瞬间心软了。
　　不行，我不能害了他。徐深别开视线，生冷地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王一樊没有反应。徐深悄悄瞥了对方一眼，看见王一樊眼中的怨恨和委屈，他又心虚地找补道：“是我对不起你。之前你给我的钱，我都还给你，咱们两清了，以后就别再见面了。”
　　第二次听到“以后不要再见面”的要求，王一樊这才缓过神来：“我不用你还我钱，你也不要说什么以后别再见面的话。”
　　徐深苦笑道：“拿着钱去包养其他情人不好吗，干嘛非要缠着我这个会要了你命的妖怪……”
　　王一樊走上前，拉住徐深的手：“我对其他人没兴趣——我只喜欢你，只想养你。”
　　徐深化形数百年，听过无数次的表白，认为自己早已对此麻木。然而王一樊的表白，宛如一道正中命门的电流，让本应迟钝的徐深心跳加速，浑身打颤。
　　他想要吃掉他，现在，立刻，马上。
　　不可以，他不可以伤害他，因为他也喜欢他。
　　徐深拂开王一樊的手，冷冰冰地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使用了勾魂术。别犯傻了，没必要为了包养个情人，就把自己的命搭上。”
　　“你对我……”王一樊皱着眉头，困惑地看着徐深，“使用了法术？”
　　徐深坦然承认：“没错。”
　　王一樊问：“什么时候用的？”
　　徐深：“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一直在用。”

　　王一樊难以置信地摇晃着脑袋，边嘟囔着“不可能”，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
　　那些欣喜，那些烦躁，竟然不是油然而生的情感……王一樊眼中的徐深逐渐扭曲变形，他第一次觉得这人既陌生又可怕。
　　突然间，有人推开店门，问花店是否还在营业。
　　“营业。”徐深笑着走向顾客，“您要点什么？”
　　“我想要一束玫瑰。”
　　“好。您要什么样的？”徐深转而跟顾客聊了起来，将失神的王一樊晾在了一旁。
　　顾客一边提诉求，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王一樊，企图两三眼便挖掘出关于这人为何傻站在这里的原由。
　　徐深故作随意地对王一樊说：“我这儿有客人，就不送你了。”语毕，他便引导顾客朝样品走去。
　　王一樊又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徐深却始终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顾客离开后，他便一言不发地整理着材料，好似店中根本没有王一樊这个人一般。王一樊自觉无趣，即便心有不甘，却也还是悻悻然地离开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