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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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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老旧手机默认的响铃不超过三声。
周乐意忙从厕所冲出来，膝盖还不小心撞上了卫生间门，可他顾不了疼，飞快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手机卡顿5秒终于接通。
“嗡，牛…”周乐意本来准备用标准普通话来个开场白，听着却是含糊不清的乱码。
他望着自己另一只手举着的挂满泡沫的牙刷，沉默两秒，将口中的水咽下去，继续说，“喂，您好，我是周乐意。”
“额，”电话那头可能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非常专业地询问，“您好，我是xx售楼部小张！请问您最近有买房或者租房的意向吗，我手里有H大附近最全的房源信息，可买、可租…”
原来是销售，还以为是昨晚投的简历有回信了。过几天答辩完就快毕业了，他还没有找到工作，最近两个月投了三百多份简历却都石沉大海。
至于买房子，这根本不是他这个朝不保夕的人要考虑的问题。
“先生，您那边听得到吗?”周乐意发了会儿呆，听到小张问。
“请问贵公司还招人吗？房子销售这一行前景怎么样？每个月挣的钱多吗？”本着没有工作机会也要创造一个的原则，周乐意问得很直接。
“什…什么？！”小张惊得说不出话来，感觉自己被消遣了，低骂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周乐意默默放下手机，看了眼牙刷上的泡沫继续去卫生间刷牙。
今天周末，宿舍的其他人最近在准备毕业答辩，去图书馆的去图书馆，去实验室的去实验室，一大早就都出去了。
周乐意因为昨晚在学校附近烧烤店摊做兼职，熬到晚上两点才下班。回到寝室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就快凌晨三点了，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躲在被窝里连起校园网，用极慢的网速刷着招聘论坛、就业攻略，刷到几个更新的职位就迫不及待地投了简历。
周乐意准备睡的时候一看时间四点半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就十点过了。想着中午12点还有奶茶店兼职，周乐意不得不起床洗漱，正刷着牙就接到了这通他以为的招聘电话。
洗漱完，周乐意坐在他床铺旁的凳子上。他是下铺的4号床，离卫生间最近，不然也不会那么迅速地冲出卫生间接电话。
大学寝室是8人间，床位也是自选的。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周乐意因为在医院照顾外婆，来得最晚，到的时候就剩了这张离卫生间最近，最潮湿的4号床。
他觉得这也没什么，潮湿一点，但是方便洗漱，还是下铺。
至于室友们夜谈时讲的那些网上流行过的关于4号床的恐怖故事，他是一个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看来“穷”比这些恐怖故事可怕多了。
周乐意住过暗无天日，只有10平方米没有窗户的地下室，甚至连张正经的床也没有。他用清理过的硬纸板壳垫了10厘米当床板，上面铺一张床单，就算是一张床。
高中三年，为了照顾外婆没有住校的周乐意就住在那个地下室。
本来地下室是房东用来堆杂物的，规定也是不允许住人。但是房东人好，知道周乐意的情况，几乎是免费让他住。
房东姓郑，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
为了照顾他的自尊，每个月都会象征性地收一点钱。在这寸土寸金的H市，这是房东能给予他最大的同情。
这些年他都想着要怎么赚钱，但现实却是不如人意。
周乐意七年打过很多份工，高中因为平时要上学，只有周末才能去做兼职。加上没成年，没有什么店要，工资也低，还有负债要还，过得很是艰难。
想着读了大学就好，但是却选了个不容易就业的环境工程专业。
倒也不是说这个专业本身有多不好，而是环境工程的专业性很强，周围大多数同学都要继续读研。
周乐意本来就没钱，实在读不起研究生。再加上大学四年他天天打工，大一大二的课几乎排满了整个工作日，他除了周末就只能晚上去打工，白天上课。
晚上睡不好，白天上课精神状态自然不好，打瞌睡打到了期末，只能临时找个佛脚抱一晚上。
老师的手下留情加上他抱住的佛脚，勉勉强强混个及格分。
读研究生周乐意不敢奢望，找工作人家又要问工作经验。应届毕业生能有什么工作经验，就算有公司考虑应届生，他这六七十门课都是将将过线的分数，也是第一个被pass掉。
现在他也不奢求能找个专业对口工作了，能混口饭吃就行。
周乐意坐在凳子上刷着招聘网站，昨晚投的几份简历都是未读。
他刷新招聘界面，等了好几秒，手机才艰难地弹出来一个巨大的招聘广告，白底红字写着“耀明公司急招50名高级技术人才，工资1.5w，工作时间自由，无学历要求，联系电话：1444xxxx444”。
工资还不错，但是…不限学历的高级技术人才？
怎么感觉不大靠谱。
周乐意记下地点和联系方式，准备在奶茶店下班后去试试看。
奶茶店下班已经三点半了，出校之前周乐意就用校园网查好了去耀明公司的路线。坐14路，从H大站上车，坐17个站到邛江路站下车。
太阳很大，在14路公交站等车的人很少。周乐意站在站台边，看向车来的方向，余光扫了一眼在站台上坐着的人。
一个穿蓝色格子衫的男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穿嫩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在补妆，一个花衬衣的大妈正在数落一个拿着冰淇淋的小男孩。
“叮”、“叮”、“叮”，手机陆陆续续响起微信提示，周乐意打开一看，一个暴走头像的群聊瞬间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这是他们宿舍的群，应该是有什么事。
周乐意点开群聊，拖到最上面。
往事如风（范英彦）：下周答辩完一起吃顿散伙饭吧。
最帅的人（向子明）：这不废话嘛，肯定要吃撒。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甄俊杰）：我请客，在颐苑吃。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甄俊杰）：【图片】一个都不许少。
一个有趣的灵魂（江舟）：吃吃吃，就周五吧，应该都答辩完了。
……
寝室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开始讨论要吃啥。周乐意看了几眼，准备等大家讲完再表态。
范英彦黑黑壮壮的，十分可靠稳重，又是年龄最大的，跟大家关系都处的不错，所以大家选他当室长，一般寝室的各种活动都是他牵头。
向子明有点二，说话天马行空，很会活跃气氛，跟大家关系也还行。
甄俊杰家里有钱，是个富二代，说话做事都很豪气，经常请大家吃饭。周乐意因为平时要兼职，而且动不动就去蹭饭感觉好像不大好，慢慢的也就很少去了，叫十次去个两三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大三下学期甄俊杰好像开始看不惯他，慢慢地也就不大叫他了。
周乐意没太在意，也觉得这样乐得自在。
江舟是本地人，家里小康水平。他胆子很小，却爱看恐怖片，典型的又菜又爱看。
每次他一个人上厕所或者在卫生间洗漱，时不时就要叫一声离得最近的周乐意。大家看他害怕的样子都爱吓唬他，周乐意却每次都会随口答应一声。
剩下三个人，邓毅杰大一开始就谈了恋爱，大二就搬出去住了，基本不在寝室。
容子正的表叔是环境院的老师，他从大一开始跟着他表叔天天泡在实验，不大参加寝室活动。
董宏壮瘦瘦小小的，存在感很低，几乎不说话，家庭条件也不大好。
大一的时候董宏壮还单独找过他，说想跟他抱团。
周乐意每天忙的不行，开始还对他表示安慰和同情，后来根本没时间听他讲那些“谁又看不起他”、“下雨摔了一跤”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慢慢的董宏壮也就不找他了。
“叮叮。”一条未读消息。
一个有趣的灵魂（江舟）：乐意，周五的散伙饭你要来吧。
周乐意想了想，打字到：嗯嗯，有时间…
“啊！”
周乐意抬头，是那个嫩黄色衣服的女孩，她掰断了之前正在涂的口红，右手染成了鲜红，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尖叫了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周乐意随着她视线看去，路上车来车往，马路对面的人也行色匆匆，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周乐意回过头，却见那女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马路对面冲过去，放在她膝盖上的化妆包滚到地上。
周乐意反应极快，迅速跑向这个女孩，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她冲向马路，却被女孩大力地挣开了。
“碰！”只见女孩撞向了一辆汽车，被抛了出去，掉在了地上。鲜血迅速染红她嫩黄色的衣裙，她的右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压在身体下面，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盯着一个方向。
正是周乐意站着的位置。
胆小的过路人看一眼便赶紧收回视线，快步离开。却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马路瞬间嘈杂起来。
周乐意还站在被女孩挣脱的地方，看着迅速下车的车主焦急地对围上去的人说着什么。
四周一片喧闹声，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还有不明情况的人在问着什么，惊恐、害怕、惊讶…
周乐意走出人群，来到站台上。站台上坐着的花衬衣大妈正捂着小男孩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
蓝色格子衫的男人走过来问：“哥们，你认识那个女孩吗？”花衬衣大妈也转过头看向这边。
周乐意有点恍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不认识。”
“哇，居然不认识。你也太勇了吧！离得那么远，冲上去一下子就抓住了她，我就坐她旁边都没反应过来…”
“还好吧。”周乐意敷衍了一句，不想多说，
男人继续絮叨，语气夸张，“那个女孩子应该是一心求死吧，居然把你挣脱开了，我看她的力气也不小啊！”
周乐意没再理他，不远处久候方至的14路车正向着这边缓缓驶来。
车门打开，周乐意犹豫了下，还是走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