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文思豆腐与刀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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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祥楼虽然名气不大，却也算得上是京市的老字号。上周，厨房里的师傅家中突发意外，领了半月工资急匆匆离开。
饭店里还有剩下的几位大厨镇着，生意上倒没什么影响，就是忙起来的时候，缺个打下手的切菜工。
之前也招了一个，奈何大厨嫌弃人刀工不行，说了两句。年轻人也是个暴脾气，说不干当场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哎—”杜老板叹口气，划拉着手机，看看网上有没有人询问招工的事情。
“请问是老板吗？您这里是不是在招切菜工？”
一道悦耳的女声打断了杜老板的思绪。
他抬起看向站在收银台前，背着个圆形大包袱的小姑娘楞了一下，脱口而出：“我们这里不招未成年。”
蒋玥玥：“……”
简单的介绍后，杜老板尴尬地笑了笑：“这招人光我说了不算，要我们大厨点头才能行，你先跟我去后厨吧。”
这般年轻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功夫，白耽误时间。杜老板心想，不能直接将人赶走。现在网络发达，弄不好传到网上，被网友知道了要指责他们饭店搞性别歧视，影响口碑。
还是交给后厨的师傅，让她知难而退，不是他们不招，而是你自己达不到要求嘛。
离开柜台，杜老板发现来人其实也不小，只比他矮了一些，女孩子里也算高的了。之所以一眼看过去像十几岁，除了脸嫩，主要是她身后那个包袱实在是有点大，衬着人感觉很矮小。
杜老板好奇心起：“你这身后背着什么呀？这么大个儿。”
“我的锅，”蒋玥玥自豪地回答，“和勺。”
按理，蒋玥玥他们是不能将地府的东西带出来。这还是托了判官的面子，加之不过是些玄铁打造的锅勺，人间又不是没有。地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放行了。
包袱里的一锅一勺跟了蒋玥玥几百年，不带走的话，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杜老板后面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呃……”
他后悔了，不该把脑袋不好使的人带后厨，刚刚就应该直接说招满了把人支走。
“程师傅，现在有空吗？这里有人来应聘切菜工。”
杜老板喊来一名大约四十多岁，戴高帽的厨师。
程师傅看看杜老板身后只有一个小姑娘，疑惑道：“人呢？”
“就是这位。”
程师傅表情一僵，看看老板指的人，又转头看向杜老板，神情像是说，你逗我呢？
“程师傅，您好。”蒋玥玥面带微笑，上前一步：“我做餐饮行业也有百……好多年，刀工还算过的去，应该能够胜任切菜工。”
呵，小姑娘还挺自信。
“那行，我们刚好要做文思豆腐，你来切这块豆腐吧。”程师傅也不再多说，指指菜板上摆着的两块豆腐。
一上来就是超纲难题。
文思豆腐是一道著名的淮扬菜，距今有三百多年历史。配以香菇、木耳、冬笋等辅料，汤羹爽嫩鲜香，入口即化。
而在厨师界，文思豆腐更有另外的用途，那就是检验一个厨师的刀工。要将豆腐丝切的粗细均匀、长短一致、纤如毛发，没有多年苦练是根本做不到的。
实际上，饭店招的切菜工不需要达到如此标准。
程师傅也是想快点结束，马上就到中午，饭店要开始忙起来了。
蒋玥玥欣然点头：“好。”
趁着蒋玥玥去洗手，程师傅拉着杜老板到角落：“这是你家亲戚，她才几岁？”
这么大孩子不去读书，现在就出来社会打工。程师傅皱着眉头，对杜老板这样的做法颇为不满。
“哪能啊。”杜老板抽抽嘴角，“就是来应聘的陌生人，我刚见到还以为是从哪逃课的学生呢。”
“你找个理由把人弄走得了，网上的招牌再等一等，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说话间，蒋玥玥已经来到桌案前，拿起旁边备好的菜刀，横着一扫，先将一块厚实的豆腐上下一分为二。
“咦？”程师傅微微诧异。
杜老板：“怎么了？”
“看姿势很像那么回事，至少练过几年。”
杜老板不太懂，但也跟着望过去。
刀工不仅仅要看切出的菜品，同样体现在持刀人的势上。除了姿势标准，更要有一种“世间百味，尽在鼓掌”的气势。
程师傅不知道这样年轻的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有一种几十年大师的气势，别说还挺唬人。
“咚咚咚咚—”
快而富有节奏的剁击声，吸引了厨房其它员工。厨师们都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围了过来，看蒋玥玥切豆腐。
蒋玥玥先将豆腐切成一毫米左右的薄片，再顺势将薄片切成细丝。为了展示自己的刀工确实还可以，她还特意加快了些速度。
“我、我这是出现幻觉了？！”
年轻的学徒眨眨眼，蒋玥玥的刀在他眼前已经变成一道残影，看上去根本纹丝未动，但豆腐已经软踏踏瘫成一团。
也就几十秒蒋玥玥就切好了一块豆腐，围观者的表情已经从饶有兴趣，变成瞠目结舌。
整个后厨鸦雀无声，只有那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每个人心上。
几个大厨，包括程师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间交流。
“诶，你行么？”
程师傅略有些羞愧，微微摇摇头，嫩豆腐不比土豆黄瓜，切得时候要更仔细更小心以免断开，速度也会稍稍慢一点。他虽然也能将豆腐切好，但时间上……
此时蒋玥玥已经把两块豆腐都切好了，一刀铲起，放入手边盛了水的大碗中，勺背轻轻一旋。
丝丝缕缕的豆腐细如发丝，散在水中，根根分明。仿若白色的烟霞，又像天边的云雾，缥缈朦胧。
“文思豆腐切好了，程师傅您觉得还合格吗？”蒋玥玥放下刀，擦擦手，笑着问道。
简直不能再合格！
豆腐下水的时候，他还抱有一丝侥幸，或许蒋玥玥速度快但未必切得细。
现在，他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豆腐丝均匀纤细，别说是大一些的针，绣花针也穿的过去！
这刀工就算是几十年的老师傅都不一定做得到，反正他是没见过比这切得更好的师傅。更加震惊的是人还这么年轻，这姑娘是打娘胎就开始练的吗！？
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大厨都被征服了，杜老板自然也不会反对，当即宣布，“从现在起，蒋师傅就是我们云祥楼的一员了！”
众人纷纷鼓掌表示热烈欢迎，尤其是厨房里的年轻人，看着蒋玥玥眼睛都放着光，满是崇拜。
习惯了被别人喊作老板，乍听到师傅这个称呼，蒋玥玥还有点不自在，腼腆地笑起来。
切了几百年的菜，她的刀工真的还算过得去。
蒋玥玥那点不自在，在旁人眼里只当她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呢，更觉得她谦逊有礼，多了几分喜欢。
傍晚回到公寓，蒋玥玥哼着歌给自己做了晚饭。
为了庆祝自己找到工作，她特地买了半斤五花肉。一半今晚做个青菜炒肉盖饭，另一半卤起来，明早配饼当早点。她可不想再去吃那不新鲜的包子了。
早上出门图方便在街边买的包子，虽然皮薄馅大还便宜，但是馅料不新鲜，外皮不柔软，吃在嘴里都是调料味。总之，难以下咽。
端着盘子，蒋玥玥一边吃一边拿出手机。
昨天公司让加的群，群友应该跟她一样，都是分到京市的。具说这次共有一千左右的名额，分散到全国各地，不知道来京市中有没有自己认识的。
群里这两天一直冷冷清清，无人说话，这会儿倒是多出几个未读消息。
管理员桑桑：【@所有成员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在群里提问，基本的规定在群文件里，大家一定要严格遵守。遇事千万不要冲动，一旦违法乱纪，是会被遣送回地府接受惩罚的。】
无名书生：【我只想问，我的资格证书能不能快点发下来。没有证书，都进不了面试。】
小郎中：【还有我的行医许可证。】
管理员桑桑：【@无名书生@小郎中由于人间政府颁发的证书要办理多道手续，我们已经尽力加快速度了，请大家耐心等待。】
无名书生：【哎—】
打铁的阿生：【我今天找了个工作，只复印了我的身份证，没要求拿什么证书啊？我是不是被骗了？听说阳世的老板吃人都不带吐骨头！】
无名书生：【这么快就找到了！？什么工作？】
打铁的阿生：【给人家送各种各样的纸箱子，叫什么快递。】
小郎中：【……那个确实不需要。】
会做菜的小蒋：【我也找到了，没要证书，帮饭馆切菜。】
衙门一把手：【蒋老板？是蒋老板吗？我是郑吏，就是经常和赵吏一起去您店里买吃食的那个。】
会做菜的小蒋：【我记得你，你是当差的，怎么也过来了？】
蒋玥玥以前经常能听到阴差私下里抱怨人手不足、工作量大，地府怎么会把当值人员也放出来？
衙门一把手：【这不是机会难得嘛，而且我也刚好符合要求。再说我的职位没那么重要，已经选了其它人顶上。像赵吏赵大哥，他地位高，责任重大，想来人间逛逛还不行呢。】
影后就是我：【蒋老板，好想念您的饭菜。我这里剧组的伙食，跟您做的比简直就是一桶泔水。您在哪工作？得空了我要去您那改善伙食。】
会做菜的小蒋：【你是？】
影后就是我：【阮小玉。蒋老板，你不是把我忘了吧？嘤嘤嘤.jpg】
会做菜的小蒋：【怎么会，小玉恭喜你当上了演员！我现在在云祥楼，随时欢迎。】
小玉是明朝的戏子，在地府游荡时结识了一位民国挺出名的演员。两人很是投缘，名字中又都有个玉字，便以姐妹相称。一个开始学怎么演戏，一个学着如何唱古戏。小玉原本没有姓氏，就跟着认来的妹妹一样姓了阮。
蒋玥玥知道她沉迷演戏，现在能当上演员可以说是得偿所愿了。
影后就是我：【哎—现在我还只是一个群演，离演员还差得远。等这次拍完就去找您。】
和气生财：【加我一个！我是朱家商行的老朱，店铺就在蒋老板您的斜对面。吃不到您的饭，生活感觉都没什么滋味。】
群里的人，不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以前或多或少都光顾过蒋玥玥的小饭馆，四舍五入大家都算老熟人了。一时间聊得热火朝天，说着人间的各种新奇事。
管理员默默神隐也不插嘴，直到大家互道晚安，准备睡下了，才弱弱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第二天，蒋玥玥早早起床，梳了个精神的马尾。吃过早饭，元气满满出门。
开工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文思豆腐与刀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