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葵花的微笑》霭

2、生日之巧

　　第二天醒来，望着天花板，忽然很难适应这样寂静的早晨。终于走了，留给我一室的寂寞冷清，一屋的自由，却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嘱咐。

　　慢条斯理地打理好自己，翻了翻日历，方才记起，这日他们在飞机上颠簸的日子，竟然是情人节前一天。日子过得混沌，竟然不记得。难怪这几日，街上到处似乎都有庸俗却暖人的浪漫流淌。

　　真好，在浪漫之都度过他们的异国情人节，结婚纪念日。

　　心里的怅惘忽然浓了，眼角略微湿润了。用力眨了眨眼，却依旧无法摆脱心里的不平：就这样走了，又一次忘记我的生日。生日为什么该死不死和他们的情人节、结婚纪念日撞在了一起。自从记事起，生性浪漫的他们从没有给自己庆祝过一次生日，哪怕很难得地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

　　一个人在街上漫无边际地行走，身边的人不断地匆匆擦肩而过，似乎电影里的镜头，所有人都急促地行进着，自己却或走或停，一副悠然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只是别人的热闹，与我全无相干。其实并非如是，我只是不知该何去何从罢了。命运错综，仓皇的游荡间，有了丝丝虚脱冰凉的幻觉。

　　若非一切感觉依旧真切，我或许都以为自己是个死去的人了。

　　走进饰品店里，“都市稻草人”，那家有着自己喜欢的名字，以及难买的藏饰卖的地方。

　　买了手织的桌布、方巾，以及花纹精致的银镯。手头的宽裕的，除却原定买书的钱，还剩下很多。并不喜欢物质，可是却不得不承认物质充盈的日子确实舒适。

　　在继续不知终点的游荡中，又买了另一条链子，样式简洁，却不免有些粗糙劣质。

　　我想，自己会先带上这劣质的手链，在它铅华褪尽的时候，或者在第一次有人为自己庆祝生日的时候，换上银镯。很决绝的念头。不明了，一向犹豫的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能够坚决地下定决心呢。

　　心里是惶恐而迷惑的，哪怕知道这游戏既定的结局，定然是那THE END。未来一如既往地如同一团黪黩氤氲的雾气，浓得遮天蔽日的，象极了洪荒年代下惘然的一片。只是不晓得，是否会有盘古可以为自己劈开这霭霭的水雾，可否有人可以为自己支起一片不复叆叇的天地。

　　用力甩甩头，走进“安德鲁森”为自己订了一个很大的蛋糕。明知道不可能吃完，甚至不可能开封，伊还是买了这样大的蛋糕。

　　似乎有意让自己认清孤独的事实。

　　谁说过，自己的背影是城市里落拓的悲哀，是钢筋混泥土筑起的童话森林里完美的残缺的落寞，带着深重的白色质朴和黑色阴霾。

　　每想起这句话，我总是控制不住的绽放一抹嘲讽的微笑。背影的留给别人的，自己却认不清，或者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那样浅薄的事实。就象一句歌词唱的：“我可以享受独处，却不承认孤独。”

　　已是反复等待土壤萌芽的日子了，冬就那样走到了它的尽头，春的图腾在那些萌动的情愫里酝酿。只是依旧是这乍暖还寒的时候。

　　在自己做笔记的本子又匆匆地写：

　　自己的心是愈见其麻木的，处于一种被动的蒙蔽之中。知晓却不愿意变动，是那样安土重迁的懒惰。心里似乎有着远古的“酒池”，所有的敏感与锐利都沉郁其中，醉生梦死。所有戒备着的利刺都无力地倒下了。

　　年华的凛冽，磨平了心的棱角，日趋平和。

　　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上午，偶然才发现今天是应该要上学的日子，而自己却粗心的旷掉早晨的课程。

　　回到家的时候已不再那么想念他们，我亲爱的父母。只是偶尔在抬头看见飞鸟侧身掠过苍穹时，会有轻描淡写的想念涌起；只是偶尔看见手上色调冰凉的链子，心里深入浅出的伤感会像那些沾了水的色彩，铺开成为一层层的昏晕。

　　觉得自己真是薄情，连想念都不能长久。

　　下午，上冗长的数学课的时候，想因着那些混淆于空气的潮湿的睡意睡去，可是终归徒劳，那些恍若睡意的直觉，只是沉闷下的百无聊赖罢了。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不自觉轻声吟起了李清照《声声慢》里的首句。一直很喜欢那些叠词，循环往复地，神似那些低低的呓语，讲述着那些兴许伤情低调的故事。

　　翘掉了晚修，蜷在家里，音响开得很大。似乎想把自己溺死在那些低吟浅唱的乐声里。

　　隐约听见门铃的声音，大致是蛋糕店的吧。

　　从猫眼里看出去，却看见…怎么说…应该是叫艾米辰的吧。颇有些疑惑着瞪着他，并没有开门的打算。正准备重新窝到沙发里去，手机却突兀地响了。

　　很明朗的声音：“喂，你这小家伙，怎么不给我开门呢？”

　　“你不是有钥匙吗？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里？”

　　“我忘记带钥匙了。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在家的问题嘛。”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想知道是吗？免了我的房租就告诉你。”

　　“没门！你爱说不说。”

　　“唉，怎么坑不了你呐。我只是在学校看到你逃课才知道的。”

　　“你在我们学校？”

　　“你竟然不知道我。我真是太伤心了。”

　　“别耍宝了。”

　　“怎么还不给我开门？”

　　“凭什么？”

　　“凭我手上美味的蛋糕。”

　　“你以为我很在意那蛋糕吗？”

　　“怎么了？今天像吃了枪药一样。算了，你如果不想开门，我就把蛋糕放在门外，你自己拿进去。”

　　“恩。”

　　“还有，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依旧明朗，只是这头我的泪已经落下了。几个健步冲到门边，卵足了劲拉开了门。因为太用力，我把自己挂在门前的风铃扯了下来。水晶的风铃叮叮当当地落地，碎成了零星的一片片。

　　静默的氛围在不知觉中萦回。

　　望着闪烁着琉璃般光泽的碎片，泪水更加肆意。有那么一种冲动，也不再禁锢它了。

　　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了自己。淡淡的香草味。“好了，生日这天是不可以悲伤的。要不，下一年，都不会快乐。”

　　在那明朗的声音和那个温暖的怀抱的平息下，心渐渐定了。

　　“伊人，生日就你一个人吗？”

　　“……”我没有说话。是打心里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耻，被别人询问孤独。

　　“怎么不说话？”

　　窘迫地咬了咬嘴唇，“喂，这么有空陪我？今天是情人节也，就这样冷落你的女朋友。到时候，人家跟你翻脸了，可别找我算帐。”

　　“别讽刺我了，我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啊？”

　　“没有？”在那一刹那有些诧异，难道是自己一直的判断错了么？

　　也许自己还没有发觉，我的目光已经盯在了艾米辰的脸上。

　　对于他，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愫滋长着，兴许只是因为这个男子是第一个陪我过生日的人。并且是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