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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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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时候,习惯地在稿纸上写起了大段大段的舞动的文字。考卷很简单,只用了半小时便做完了。因着从未有检查的习惯,剩下的一个多小时里,自己就心安理得在稿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毫不相干的文字。收卷的钟敲响的时候,手里的笔慌张地笔直落了,在地上击出了干脆利落的声响。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做个安分守己的乖孩子了。
自己的心是已经邂逅了脱轨的速度的,早已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很远。一场意外,火光电石之间,生活忽然有了爆发性的速度,心的弦于那个刹那紧绷。
是真的不该相遇,更何况只是那几分钟的短短的交集,尔后就类似相交过的线,再无相交的可能。
身后有人不懈地叫着谁的名字,听起来似乎是伊。“伊,伊,伊……”地,像极了那个午日的意外:
“心是沉郁的,似乎无望正和着其他什么乌七杂八的东西发酵着。一个春天的漫长酝酿,它终于是足够的浓烈的了。初时,不知心的土壤孕育的是这样折磨人的情欲,若是知道,真当扼杀它于摇篮之中。兴许是因为王菲的《彼岸花》里的那句歌词:‘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所以误以为破土而出的会是高洁的昙花了吧。”在自己记笔记的本子上如是写上,又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心里是愈发的混乱了的,面前书上的字影晃动得让人心发慌。重重地盖上书,喘了口气。低沉的天气,胸口总是闷着,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似的。将书插回书架上,转身走了。
“嘀……嘀……”尖锐的鸣叫声在自己从图书馆的感应器前走过的时候突兀地响起,划破了空气里干燥的静谧。有些尴尬地回头看,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所有人都抬起头盯着自己看,眉目间含着嘲笑,似乎等待着一场免费的戏开场。一时间,觉得这些人都是面目可憎的兽。
“咳!小姐,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一个冰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吐出。虽然用了敬语,却没有一丝的尊重。
茫然地看着说话的人:四十上下的年纪,浮肿的身材,和平常的中年妇女相比并没有什么特殊。记忆隐约之中,似乎告诉我,这,是这里的管理员。于是,心里,似乎就明白了什么。顺着图管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怀里抱着的书,脸刹时涨红了,“不,不是的。你误会了。这……这是……是……”,声音因为惊慌而颤抖,甚至结巴。
图管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了鄙夷。她亦终于不再客气,一狠劲就抽出了我怀里的书。突然的力的作用下,我被迫倒退了几步,也终于没站住,摔倒了。
泪开始落下,很是狼狈。咬了咬唇,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对……对不起,那个……那个……不是这里的书。”有些胆怯,但终于开口。
“是么?谁能证明?”
默然地看了看硕大的图书馆,每个人的眼里甚至面容上都盛满了鄙薄和嘲讽,并且一律很有默契地盯着我。很想逃,这样焦点的感觉让人坐立难安。看向自己先前坐过的地方,忽然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坐在那样僻静的角落。有些懊恼。为什么今天自己要把这本书带来这里呢?
“我。”馆内的一个声音响起,我颇有些惊喜地看着来人。
那人亦微笑地看着自己,目光坚定而温和。那样的眼光里,我渐渐安定了自己仓皇的心。
“你又凭什么证明?”
“一点常识和一份亲眼所见。”
那人不由分说到门外找人借了一本书,在图管面前晃了晃,“这不是你们这的书吧?”
图管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呐,看好了。”他把书在感应器上晃了晃,不出意外地,它响了起来。
在这间隙里已经找回了自己。看见图管的嘴张大了,半天都没合上。“似乎有些滑稽”我在心里想,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了微笑。
“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那么,可以把书还给我了吗?”
“好的,对不起。”
拿回了书,朝那来帮忙的人莞尔一笑,便走了。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等在这楼下,而不在楼下就道谢。或许是逃得太匆忙忽略了吧。
“真的谢谢你!”看到一个人影从馆里走出,忙走了过去。抬头一看,并不是那人。可是却似曾相识。
见对方疑惑地看着自己,感到血又一次涌上脸部。“厄……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哦。没关系。可是,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我也觉得你面熟,可是想不起来。这样的话,纵使相识,也并不熟稔吧。对不起,认错人,耽搁您的时间了。”我言。抬眼又看见等的人出来了,忙说了声“再见”便跑开了。
“厄……对不起。打扰一下。刚才真的很感谢你。”
“刚才?……哦,你就是哪个被误会偷书的丫头啊。”
一听这话,我的脸窘迫地灼烧了起来。
“呵,对不起啊。这样说不是很礼貌。”
“没有关系。谢谢你替我解围。”鼓起勇气抬头。现在的自己第一次有时间打量眼前的人:硬挺的眉,深邃的眸,不深不浅的忧伤,很斯文的样子。
“好了,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住在哪,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了。我家很近的。”
“那好,我就先走了。”
“再见!”
这再见似乎说得太早了,我发现一路上,无论路过多少个分岔口,我们总是这样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甚至最后,都停在了同一幢楼下。
“你……你住这里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心里疑惑着怎么自己先前从未见过。难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得麻木、大意,连新的邻居也不识得了。
“不。我只是看到广告,准备在这一带租房子住的。”
“哦,这样啊。我还奇怪怎么从没有见过你呢!”看着他温文尔雅的面容,心里没有由来地祈祷,他可以租到房子。
“你住这里?”
“是啊,很显而易见的呀。但,实话说,我家不在这。这是我父母住的地方。”说着,我顺手指了一个方向。
“真巧啊。”
“的确。以后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关照了。”我笑脸盈盈地说。无巧不成书,可是真的没有想到这许多的巧合都在这一刻汇聚。
几分钟后,在我们停在同一个门口面面相觑时,我便又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早了。
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会,有扭头看看周围,不知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楼层。然后,没有错。因为此时门开了,妈妈探出脑袋说,“小伊,回来了,怎么不吱声呢?”
“家里要出租房子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了?”她转眼看见了我身边的男生,恍然大悟地对他点了点头,“是来租房子的吧?”那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恩,可是为什么?”我并不想理睬他们间的对话,径直说道。
“我和你爸不是要去法国吗,你又死活不肯跟我们一起去,就只好把房子租出去。”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心里一冷。他们准备出国的事,自己是知道的,却也并不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而是在心里虚妄地存在着一些祈望。罢,不谈也罢,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哦。”虽然心里不怎么痛快,表面却依旧平淡地应了声。“这样啊,那你就住下吧。”
“谢谢。”那人微笑。
“可是,我能不能问问,你要租房子做什么用呢?”看着他笑得落寞宁静的脸,颇有些好奇地问。
“住咯。”那人的回答很是含糊。我这方才意识到这是个牵涉到别人隐私的问题,于是吐了吐舌头,笑了,对上那对斯文的眸子,突然心动了动。
“那你收拾下搬进来吧。”我轻轻地说,随后找出了一套钥匙,交给他,“我也该收拾收拾搬到我自己的家里去了。那里才是我最终该去的地方。”
“你自己的家?”
“是。我自己的家。我外公某年送予我的生日礼物,我爸妈担心我一个人住,不会照顾自己,所以这栋楼就一直没人住,但还是有人定时清扫的。而且也不远,现在搬也来得急。”慢慢地,我边说边忙着收拾东西。其实不多,只是些衣物。
“好了,我叫安薇伊。房租什么的,你就和他们商量吧。”向我忙碌的母亲那方向嚅了嚅嘴。尔后,一手拉开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走了。”
“需要我帮忙吗?”他突然吱声。
我转过身,看着他,不知觉中点了点头。
一切都似乎中了什么魔咒,单自己出门前那暧昧而莫名的意味深长的一眼便已是奇怪,而现在一向习惯独立的自己,却这样轻巧地答应了他帮忙的要求,似乎等待多时的急不可耐。
“到了。”边说边开门,却看见屋子已经有一个人,是下午认错的那个人。
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的疑问还没问出口,身边的人已经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嘿,兄弟你也在这里啊?”
“是啊。我好象下午才知道父母为我租到屋子,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怎么会来的。”
“那个小女孩带我来的。”
一听,我就有些恼了。若不是下午还替自己解过围,可真想踹他一脚。想自己174㎝的身高,竟然还被称做小孩。鬼都知道,自己是最讨厌这样的称呼的。可是也许许多人眼里的自己总是那样怯弱地似乎没见过世面的幼孩。
“咦?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觉叹了一口气,怎么和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如出一辙?
“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租的房子,我怎么不能来?”
“什么?”我大叫了起来。妈怎么可以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把房子租出去?
似乎看到了我正往外冲的怒气,那人淡淡地说,“还真奇怪,今天一切都这么巧。”
“算了。”听见这样的论调,自己突然像个弹紧了的弹簧忽然松了一般,话语你没有多少气力,“哦,我件事我得说一下,2楼的最里面那间,也就是那间墙刷成蓝色的,请不要进去。”
“什么!”忽然一声大叫。
略有不耐烦地看着出声的人,还是下午认错的那个。
似乎意识到自己叫得有些失态,他微微歉意地勾了勾嘴角。“我本来还想住那间的。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我和你很熟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话语里突然带上了刺。
“慢慢都会熟悉的。”
“就算如是,那间也不可以住。没得商量。”语气依旧冷气逼人,自己都觉得无能为力。自己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我收拾房间去了。以后房租交给我就好了。”说罢,转头准备走了。
“等等!”
没有回头,淡然:“怎么了?”
“小女孩,我是沈初梵。”
“哦,知道了。”心里咯噔地一跳,声线微微有了些颤抖。
“喂,记住。我叫艾米辰。”不用说,又是那个老是大惊小怪的家伙。
“我是安薇伊。烦人的小子。”
“妈,你竟然没经我同意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伊伊,你怎么这么目无尊长啊?有你这么和妈说话的吗?”
“怎么?又有这样的父母么?丢下女儿自己去逍遥快活?”
“好啦。不和你闹了。明天,我和你爸就要走了。”
“这么快?”
“是啊。”妈两手一探,耸了耸肩,“没办法,你爸后天工作就开始了。”
“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姑且信你一回。记得要常写信寄给我们啊。不可以用E-mail寄,听到没有?”
“知道了。”
“还有,那个男孩,是妈妈朋友的儿子,他父母这次也一同去法国。所以,我就决定让你们住一起,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