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选条件》六月甘九

2、第 2 章

　　可以看出来，韩青也懵了，盯着学生档案看了好几遍，然后才反应过来班级里的一阵骚动，又拍了一下讲台，尽量维持着班级的秩序。
　　剩下的同学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也算是自我介绍，一会儿就结束了，余怀歌是最后一个，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同桌那哥们儿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欸，”余怀歌推了推秦采薇的肩膀，“哥们儿你没事吧，感冒了吗？”
　　秦采薇一抖，就像刚刚睡着了一样，感觉到余怀歌的存在之后，也没说话，朝他摇了摇头，余怀歌发现他的明亮眼睛湿哒哒的，像小鹿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
　　哭了吗，余怀歌感觉心漏了一拍，还是第一次见到男生哭的这么好看。
　　“那个，你没事吧，怎么哭了？”他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
　　秦采薇还是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自己吸了吸鼻子，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东西。
　　余怀歌愣了愣，撇了撇嘴，可以理解，一个男生，还是一个长得这么秀气的男生，名字还是个女孩儿的名字，小时候可能好点儿，一个名字而已，不理解，也不在意，现在高一了，至少15岁，不可能不在意，刚刚班级里还有一阵骚动，谁也没办法保持平静。
　　秦采薇翻出了一本习题集，唰唰开始做题，他的字写得很好看，很秀气，从小到大，所有老师翻开他的作业本，都会说这么一句：“这孩子，写的字真是好看，秀气，干干净净的，跟女孩儿写的一样。”这是一句夸赞的话，如果是其他人，应该会很高兴的，但是他不高兴，甚至想哭，他也想让自己的字不那么秀气，他很想去掉身上秀气的标签。
　　“哎哟，这名字怎么跟女孩似的，这么秀气。”
　　“这孩子长得真不错，真秀气啊。”
　　“这孩子，写的字真是好看，秀秀气气的，多好。”
　　也许说话的人，认为每一句话都是夸赞，但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这么说，没有哪一个男孩子可以接受自己从小到大都被说秀气的，在孩子稚嫩的心里，秀气，就是女气，而女气，就是跟女孩一样，就是娘炮，是变态。
　　变态，一想到这里，秦采薇停下了手中的笔，在眼眶里撑了很久的一大滴眼泪啪嗒一下掉落在纸上，然后在米白色的纸上晕开成一片深色的水渍。
　　啧，眼泪好像止不住了，秦采薇赶紧抬起头来，让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的轮廓滑落，最后流进衣领里，打湿了一片校服毛衣的灰色衣领。
　　秦采薇哭的时候特别安静，简直看不出来在哭，余怀歌也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哭得更厉害了，于是把那包纸巾用手肘悄悄地推过去。
　　秦采薇就看到一个白花花的玩意儿从桌子的那头被推过来了，低头一看是包纸，于是拿过来，摊开，然后细细地擦拭着脸上糊在一起的眼泪。
　　不得不说，秦采薇的一举一动都特别仔细，擦眼泪的样子也是，校服也是，干干净净的，看起来一点褶子都没有，书本和作业也都不像他和其他男同学一样随随便便堆在一起，还分学科，分类别，整整齐齐地堆了一桌子。
　　“呃，谢谢你啊。”秦采薇终于开口了，他低头看着课桌面，声音又轻又软，又因为刚刚哭过，有点沙哑，就像小猫挠一样，让人心里痒痒的。
　　“哦，没事的，”余怀歌歪着头，看着秦采薇脸颊上的一颗小痣，“倒是你，你没事吧，”他里的近了一点，“刚刚哭成那样了，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流。”
　　“是吗，”秦采薇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
　　“嗨，这有什么打扰的，”余怀歌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是同学了，这有什么的。”
　　秦采薇愣了很久，等到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余怀歌已经把手收回去了，他轻轻碰了碰刚刚被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习题上。
　　余怀歌没有习题集可以做，有他也不想做，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课桌前发呆，本来想偷偷拍点窗外照片什么的，他的那台单反就放在课桌下面铁栏里的摄影包里，但是韩青就坐在讲台前，一只手搁在讲台上，时不时扫视一下班级里的每一位同学。
　　应该快出操了吧，余怀歌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五十八分了，期鸣高中的除草时间应该是七点整，还可以，只要熬过去这三分钟就有事做了。
　　可能是太困了的原因，余怀歌昏昏沉沉地就这样坐着睡着了，不过还好，他睡得很浅，早操的铃又响的像催命，喇叭里的音乐一放出来他立马就清醒了。
　　“哎哎哎！”走廊外面响起了年级组组长乔欣蓉，一个五十多岁的，夏天天天穿碎花连衣裙，冬天天天穿长款大衣，每天都踩着小高跟到处训人的历史老师，“快点快点，出操了，怎么还有在睡觉的，快点去把他叫醒，这么大声音的喇叭没听见吗都，快快快。”
　　在余怀歌的印象里，文科老师都像初中的历史女老师一样，讲话都是轻轻柔柔的，就算是教语文的男老师也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高中的这个历史老师，做什么事情都风风火火的，但是又特别有规划，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不成的，哪怕就靠这副嗓子，也确实能够算是余怀歌学习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2月份的江阴依旧是很冷，余怀歌觉得要是就穿夹克衫，他出去就得打摆子，就把书包里的冬季校服拿出来套上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活像在身上套了个袋子。
　　就为了这个丑的要死的冬季校服，他妈没少在他跟前吐槽。
　　“欸儿子你说你们学校，什么都好，怎么这个校服就能做的这么丑呢。”
　　“啧啧啧，你看这个配色，真的是，我都不想看了。”
　　是不是还拉上余长歌一起，“哎呀长歌你过来，你弟弟的校服怎么就能这么丑呢。”
　　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像个商场里的模特，站在门口被老妈和老姐姐堵着，进又进不来，又不可能再开门出去，特别像个傻逼，他姐老这么说他。
　　外面正刮着风，虽然温度并没有很低，但是余怀歌还是感觉自己的两排牙齿正在打颤。队伍前排的几个女生一出教学楼就把脖子缩起来，手也缩在袖子里面不想出来，余怀歌觉得她们恨不得把脑袋也缩进衣服里面，但是体育老师一点也不讲人情，所有人都必须得把手拿出来，也不能缩着脖子，因为他觉得那样一点都没有精气神，或者说一点也没有期鸣实验中学同学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和样子。
　　就为这事，体育老师没少被女生们背地里说过坏话，不过如果是女老师的话可能好点，毕竟是女生，本来就会温柔、好说话一点点，而且，女孩，就算是体育老师也会怕冷的，对吧，而且那个女老师还挺年轻的，圆脸，短头发，女孩儿们都把她当姐姐，要是怕冷，还可以偷偷在外套兜里装个暖宝宝，她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