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の画像》祭の物语

4、第四章

　　祈愿是一种奇迹，奇迹是一种坚强，坚强是一种美丽，美丽是一种爱情。

　　——阿斯莫德

　　一辆活动担架被迅速地在医院走道上推进，周围满是急速奔跑拿着各种急救仪器的护士与医生。担架上罩着氧气罩的本乡奏多呼吸急促，意识模糊，神木隆之介用着自己仅剩的力量追随着，他的脸色苍白，丝毫不比本乡好得了多少。

　　急诊室的门严实地关住了，红色的灯牌亮了起来。神木被制止在了门外，他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整个人靠在雪白的墙壁上，然后顺着墙壁慢慢地滑落下来，瘫在了地上，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嗡嗡作响，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一样。他将双手紧紧地靠拢在一起，祈祷着，寻求着一种寄托，一种依靠，一种希望。

　　神，请不要将喜欢我的人都夺走。

　　急诊室的门慢慢地打开了，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神木只是望着他，嘴唇稍微地动了一下又停止了，眼神里既是期待又是恐惧。医生看见了失魂落魄的神木，叹了口气，拿着一本本子朝他走了过去。
　　“你是他的家属吗？”医生问神木。
　　“我……朋友……”神木突然发现，自己与本乡奏多之间竟然神木也不是。
　　“这样啊……那请你尽快通知他的家人过来好吗？”医生显得有些烦恼。
　　家人？！神木在记忆里搜寻所有关于本乡奏多的信息，可是除了名字之外，对他一无所知。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怎么通知他的家人？不对……等等……
　　“医生，你的意思是……”神木希望是自己过于敏感，他愣住了，心眼提到了嗓子口，“他……他没事的吧……”
　　“刺中了要害。”医生的声音平静无痕却在神木的心里掀起了狂风巨浪，“所幸的是，抢救比较及时而且病人的意志力也非常坚强，我们也已经尽力挽救了，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请赶快联系他的家人。”
　　神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愣，只是愣……
　　“如果……病人能醒过来的话当然就没有问题了。”医生经历过无数家庭的生死离别，他的专业早已让自己对于这种情形视而不见，然而他却不忍心对此时的神木宣判结果，“但是……也有可能一直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

　　“隆，我喜欢你。”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本乡奏多那张任性又温柔的脸，耳朵里尽是他磁性而高傲的声音。神木突然觉得眼前出现了很多的黑点，一点一点一点，由少变多，从小变大。在他不得不被迫合上眼睛的时候，身体整个向后倾斜了，医生惊讶地上前搀扶，可是已经没有了必要，另一个人扶住了差点倒下的神木。
　　“没事吧？”轻柔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神木定了一下神，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黑珍珠般的大眼睛，亮丽的皮肤，这个男生身上有着一种成熟的妩媚与稚嫩的可爱。
　　“医生，我是本乡奏多的哥哥。”

　　特殊的病房里，本乡奏多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他身上复杂的仪器使他看起来更令人担心。本乡奏多哥哥的到来使医院将本乡搬进了特等病房，突然间，一大批的医生以及一大批的高科技仪器被调用了过来，进进出出的人群以及夸张的设备似乎使神木忘记了很多事情，的确，在这个男生到来的那一刻起，神木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他不仅处理了所有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是本乡奏多的哥哥。
　　“你是神木隆之介吧？把这杯牛奶喝了。”他轻柔地笑着，虽然神木不明白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笑得出来，但是神木觉得他确实给了自己安慰。
　　“谢谢……你怎么知道……”神木想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突然间他发现他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对……对不起……”
　　“傻瓜。”他轻轻地拍拍神木的脑袋，就好像家人一样地温暖，让神木措手不及。接着，他望向床上的奏多，表情复杂而无奈，“奏多他……他现在很需要你的支持的，你可不能也倒下去的是吧？”
　　“本乡哥哥……”
　　“叫我tomo好了。”
　　“……tomo哥哥，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问我原因么？”神木甚至希望tomo可以责备自己，至少可以让他没有这么难过。
　　“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知道。”神木惊讶地望着tomo，他的回答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但是却也让神木得到一个小小的解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人流也越来越少，最后连tomo都离开了，大概是去听那些复杂的汇报吧。房间特别特别的大，本乡奏多特别特别的安静，神木突然觉得，本乡原本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只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本乡才会说那么多的吧。他静静地走到床边坐到了床沿上，甚至不忍心去看本乡苍白的脸和精密的氧气罩。他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本乡君，我是……神木隆之介。你听得见吗？……这种感觉……好奇怪啊，自己竟然真的像小说里那样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说话呢，可是，我就是觉得想说，要说，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是这种心情吧。没有到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地步，有些行为毕竟是无法理解的。”
　　神木还是决定把目光落在本乡的脸上：
　　“本乡君，如果我希望你醒过来，你会吗？”
　　“你会吗？”
　　“本乡君，你不是每天都要对我说‘喜欢’的吗？”
　　“你说啊。”
　　“本乡君，谢谢你。”
　　“谢谢。”
　　“本乡君，对不起。”
　　“对不起。”
　　……

　　清一色的枝头上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嚷着，黎明的曙光透过白色的窗帘照在床沿边人的睡颜，紧促的眉头，湿润的眼脸，微白的嘴唇，安静而令人心疼。
　　额发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神木慢慢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刻的迷糊之后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猛然望向床上的人。他望着他，苍白的脸带着笑容，虽然依然傲气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他的声音虚弱而清晰：“早上好，隆。”

　　他，本乡奏多，醒了。

　　神木难以置信地看着笑着的本乡，那么的不真实。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心情好像翻山倒海一般地悸动。但是，他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动，因为他怕会打破这个可能的梦境。
　　最后，相持五分钟的沉默终于被进来的tomo打破了：“隆，吃点东西吧。”tomo提着一大袋食物走了进来，“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说完，却是看着本乡。
　　“我介意！”有气无力地抗议的本乡奏多让神木觉得他真的很任性，也终于让自己从不真实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本乡奏多是真的没事了。
　　“你……疼吗？”神木问得有点小心翼翼，还有点傻。
　　“隆，你……呀……”本乡显得有些悸动，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挣扎着坐起来却弄到了伤口，受伤处出现了些许血迹。
　　“本乡君！”神木赶忙按着他躺下去，语气有些无奈有些生气，而更多的是害怕与担心。
　　“小面瘫，你不要命啦！？”tomo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喊大叫，然后又很快变回很温柔的语气对神木说，“隆，我去叫医生。”
　　这种场景很诡异。
　　本乡很无奈。
　　神木很无辜。

　　本乡的情况稳定了，神木也才放下心离开了医院，然而，那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三天没有回去那个家，三天没有去学校，这等于自己失踪了三天。望着那扇熟悉而陌生的门，神木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了它三天，忘记了自己的命运，忘记了自己的痛。
　　“原来你还活着的吗？”那个女人似乎气急败坏，看她的样子，恨不得用眼神将神木杀死，“我还以为只有死人才会销声匿迹呢！”
　　“你去哪了，也不交代一声，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担心你，你能不能让我们少操点心……”父亲没有在生气但是依然像背课文一样地把作为父亲与丈夫的台词背完了。
　　“对不起。”神木觉得自己好像连怎么应付这个场面的台词都快要忘记了，他安静地听着，然后平静地道歉，诚恳地鞠躬，默默地离开。

　　他们担心我？神木望着没有任何未接电话的手机，突然很想笑但也只是想……
　　现实毕竟还是现实，原来自己在那么一瞬间，曾经妄想要改变，曾经妄想要抗争，现在梦醒了，所以才更痛苦，所以才更恐惧，所以，自己的生命又回到了轨道上来了，难道不是吗？
　　“嗡——”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神木的思绪，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颤抖着接通了他的第一个电话。
　　“喂喂，隆？”
　　“恩。”
　　“我喜欢你！”
　　“……”
　　“嘟——”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台词，熟悉的人——本乡奏多。神木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边是一个最美丽的弧度。

　　何必挣扎着去改变？不知不觉之中，自己不是已经走上了脱离轨道的新方向了么，因为本乡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