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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Chapter 66 ...

  •   结果不出所料就是傅斯敏拒绝了,她和傅家老先生根本就不亲近,去年年底认亲的时候他身体状态就已经不好了,大半年过去油尽灯枯也是预料之内。

      其实要是没有省厅从中搅和,傅斯敏和傅老先生这俩位陌生人也不会被迫绑上亲属关系。

      血缘是世界上最难解释的东西,你再怎么讨厌这个人,在血缘的前提下也难以像阶段性关系中那样潇洒地抛弃、忘掉,反而会化作一根尖刺深深地扎进心里,提起来就要发疯。

      血缘还会带来劣质基因的延续,让后代在时间中慢慢变成自己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傅斯敏直到第二天下班了也依旧在想傅老先生去世这件突然的糟心事,想到她想起来傅书懿,这个在自己短促的童年时期里匆匆见过一面的生物学母亲。

      她出生在江畔的几百里群山,94年冬至凌晨,雨夹雪,故而有了小名叫“冬至”。

      母亲生她受了很大的罪,从21号的中午一直挣扎到22号五点钟,那时去镇上的卫生院距离太远,花费也贵,婆婆和男人舍不得,只请了村里的产婆过来接生。

      因着难产,产婆们甚至提议直接用杀猪刀剖腹取子,傅斯敏大概那会不想让她受苦,很快地就变作小鱼很快滑溜出来,又因为是女孩,她可以和哥哥一样被父亲抱到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哥哥在子孙桶里洗澡,她则是潜水。

      从母亲温暖的子宫离开,冬至也没来得及见她一面。

      四岁之前冬至还不会说话,一个人乖乖地在哥哥的背篓里玩耍,不妨碍他听课,思维与行为也都比较木讷,就算被同村的小男孩欺负、扒裤子,贪玩干活慢了被阿嫲罚不准吃饭,她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挺缺心眼,笑嘻嘻地就过去了。

      因为小小的冬至知道,哥哥会愤怒地冲过来把那人的裤子也扒掉,摁倒在沙地里暴揍,哥哥也会偷偷给她送饭吃,在自己范围内不让自己饿太过。

      小小的冬至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明明兄妹两个一起干坏事,挨打的永远是她,哥哥一溜烟地就跑远了也不来救她;比如说为什么阿嫲总悄悄给哥哥喝鸡汤、吃肉,还看着他吃完,怕他分给自己;比如说为什么只有哥哥才能拎着小火炉去学校,她就只能在家和鸡鸭鹅猫玩过家家,以及哥哥总说妈妈有多好,而包括阿嫲在内的其他人都说妈妈是坏人、疯子。

      所有的混在一块,冬至或者说傅斯敏最清楚母亲恨的人是她。

      恨到人生第一次见面就毫不犹豫地想杀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傅斯敏回神时才恍惚知道这没用的消息影响了自己的情绪,还让那些痛苦的陈年旧事趁虚而入,她摸着脖颈上似有若无的掐痕十分不悦地“啧”了一声。

      为了奖励自己努力打卡上了一整天班,傅斯敏翻出包里前天才拿到手的爱喜橘子双爆珠拆开。加陵送的Dupont朗声,五位数的奢饰品质感就是没的说,哪怕跟着傅斯敏受苦变成战损版也依旧干练流畅,金属盖弹开发出脆响,拇指侧滑——“咔嚓”。

      香烟被点燃,猩红火星在渐暗的天光中忽明忽灭。

      傅斯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吞云吐雾,坏情绪随着吞吐出的烟圈一起被身旁的车水马龙给碾了个粉碎。

      人的多巴胺能极轻易地受外部因素的控制。

      尘世的快乐低俗又简单,尼古丁、Sex、购物、酒精、暴饮暴食乃至毒品带来的多巴胺大量飙升,因而人们愉悦,愉悦后又上瘾,上瘾后又戒断,最后开始新一轮的“就试试了”。

      手机振动几下,来了新消息。

      鸽鸽:我晚上要留下来值夜班,至少一点回去。咪咪你晚上睡前不用锁门,帮我暖好床,等我回去。
      鸽鸽:冰箱还有点菜,你自己做饭昂,实在懒得动就点外卖,一定要吃东西,别空腹睡。

      这是傅斯敏的快乐。

      她回复完烟也快烧到手指了,把烟掐掉,等衣服上刚喷上的香水散散,再掏出公交卡就可以坐上回家的班车。

      空有一身车技,却没有中国驾照的社畜也只能低碳出行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在站台前停下,门一开公交车味扑鼻而来,熏得傅斯敏蹙起眉。

      晚高峰让公交车也挤成了广州地铁三号线,傅斯敏勉强握住了一根可以倚靠的栏杆,而后开始刷手机。

      人群吵嚷的声音混着没素质的手机外放萦绕在耳畔,她烦躁地翻过一个视频,傅老先生的讣告和葬礼日期陪着白蜡、黑白照猝然出现在面前。

      更烦了。

      索性不刷视频号了,手机没有其他可以消遣的东西就直接关了塞进口袋。

      抬眼间又和前门边黑衣黑裤的男人撞上了目光。

      傅斯敏不动声色地转身回头,用手机屏幕观察他。三白眼,身材微胖,腰间小包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此刻同样也刻意观察她。

      塞金和玄烨那两家伙不达目的不死心。

      她复又将手机打开,径直点进微博佯作浏览。

      应戈家距市局只有四站,傅斯敏多坐了5站到商圈下车。她翻出口香糖倒了两粒进嘴,随即慢条斯理地跟着人群下去。

      又上来了一批人,几乎是自然推动着前门站着的乘客往后走。

      三白眼发现傅斯敏不见了,立即转身从前门挤着下车,引起此起彼伏的“神经病呐”。

      傅斯敏悠闲地走着,心中打的拍子与咀嚼的频率重合,晚风轻轻拂动耳边乌黑的鬓发。

      这个商圈是全江畔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监控24小时全方位覆盖,还配有专门的安保人员。因此,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再有两百米就进入商业大楼了,通过愈来愈近的玻璃外墙的反射,她知道那人依旧对自己穷追不舍,保持不会跟丢又不容易被察觉的距离。

      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经典百货大楼的香薰味占据鼻腔,傅斯敏脚步不停,一路经扶梯上三楼。

      不过她鲜少到这游荡,对建筑内部店铺分布不太了解,三楼是清一色的童装店、内衣店,傍晚人最多地方是五楼餐饮区,但身后的小尾巴离自己越来越近,绕到前面的话她再走转身就会暴露。

      扶梯还隔着几十米远,傅斯敏扭头就进了旁边的内衣店。

      工作日傍晚店内人影寥寥,店员见来了新客人,立即就扬起了笑脸,凑上前询问:“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内衣还是内裤?”

      傅斯敏随口敷衍了几句,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睡裙区。

      琳琅满目的睡裙挂在眼前,她没那兴致与时间挑选,随手扯了条就抛下:“我去试一下。”

      “诶!女士那条对您来说好像有点大……”

      嘭!试衣间的门被人关上了。

      三白眼紧随其后而来,店员门见了他都请他离开,此店仅出售女性贴身衣物。他恍若没听见那般到试衣间一扇一扇地开门,任凭店员高呼色狼和报警。

      然而四扇门内空无一人,他恼羞成怒地摆脱店员冲出去。

      时间倒退回一分钟前,傅斯敏面无表情地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这家店在中间,东西贯通,有两个出入口,她隔着屏风装饰的承重柱后,在收银台付钱离开。

      两人隔着徐徐关起的电梯门缝对视,傅斯敏朝他一扯嘴角。

      电梯的方向上行吗,是反侦查反追踪的优选,能争取更多时间遛人。

      三白眼拿出手机,快速报告:“她发现我了,下一步怎么做?”

      话筒中传出跟破风箱般刺耳的男声:“不要慌,继续跟,叫徐六来。”

      与此同时,傅斯敏隔着单面可视玻璃观察他,出电梯后一路找到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货梯,下到一楼再出去绕到附近的钉子户小区群,打算确认没了小尾巴跟着就安心回家。

      她盯着被一股脑塞进单肩包里的睡裙,在垃圾桶前几欲丢掉,结果都因吊牌上的732RNB又肉痛地塞回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人家没抓到三姨回去要挨打、没命,可三姨可是损失了从良后近五分之一的工资啊!

      732块能买更多的东西,而不是单单就一条睡裙。

      买都买了,那只能拿回去做勾引领导的工具了。

      “缅甸佬”傅斯敏压根就不知道还有退货这一途径。

      小收腰包臀吊带裙,料子摸着质感和弹性还挺好,能日常穿。

      傅斯敏囫囵翻看着,眼睛瞥到尺码时,整个人瞬间石化在原地——175,XL。

      -

      在羊肠小道里七拐八拐地找不到大路入口,城中村夹缝中最后一片火红的夕阳即将沉下地平线。

      傅斯敏猝然顿住脚步。

      只见眼前站着个男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手中紧握的匕首刀光晃眼。

      她明白了,在原地笑着叹口气。

      男人动了,他猛然冲上前想抓住她的肩膀,刀片贴着人的脸颊掠过,又突感脚底不踏实,失去重心倒地前还敏捷地用力扯住傅斯敏。

      噗呲。他仓皇中挥刀乱刺进了傅斯敏的小腿。

      血喷溅而出,傅斯敏不会留给敌人一丝破绽,抬手同样用随身携带的折叠包精准地斜刺进男人的手臂。

      男人痛哼,嘴里叽里咕噜地骂了句脏话,左手狠摁住傅斯敏握刀的手,右手在后腰摩挲一阵。

      冰凉光滑的的坚硬事物剐蹭着皮肤,这些年跟着加陵到处跑的危险岁月培养出的职业素养使得傅斯敏瞬间就意识到对方带了枪!

      保险栓被拉开的细微声响传入耳中,傅斯敏强硬地挣开桎梏,堪称神速的反应力救了她一命,迅速侧身后,带了消音设备的手.枪扣下扳机,射.出子弹的瞬间就像叹息,水泥粒在耳边迸溅。

      傅斯敏把折叠刀拔出来,反手狠狠刺进对方握枪的手背。

      噗噗噗噗!手.枪在争抢中走火,在地面上留下杂乱的弹坑,最终脱手融入身旁的黑暗里。

      男人欲要起身去夺枪,傅斯敏抓住时机一肘撞击到他肋骨侧边,他脸色霎时变得痛苦,又被她一脚踹开。

      傅斯敏收腿转身,扑向那片阴影,摸枪扣动弹夹。

      黑洞洞的枪口紧紧抵着男人的太阳穴,傅斯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脸用缅甸语说:“你想试试是你搞暗杀干脆,还是现在我一枪打死你更快吗?”

      不是在商场和公交车上跟踪自己的那个三白眼,看来塞金和玄烨是雇了团队来。

      男人抬头同他对视,中帮皮靴摩擦脚底的砂砾。

      傅斯敏又将枪凑近了些:“别动。”

      不过男人似乎对她的警告一脸茫然,依旧挣扎。

      听不懂缅甸语,那就不是那边内部的人员,只是随便雇用的小马仔。

      于是傅斯敏用中文说:“我叫你别动。”

      他这才顿住动作,眼眶中浑浊的眼球间或一轮,鲜血琳琳的右手徐徐摸索到脚底,半秒后猛地扑向傅斯敏。

      傅斯敏抬手便咔吧抓住男人握刀的手腕,用力拧动使之脱臼,沾血的匕首铿锵落地。

      砰!傅斯敏手掌扒着他头顶的寸头狠撞上身后的墙。

      枪口被傅斯敏硬塞进他嘴里,男人这才将所有硬撑起来的铠甲卸掉,眸子里都是惊慌。傅斯敏则面无表情地扣动扳机,男人颤抖尖叫起来。

      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男人瞪大双眼紧盯着傅斯敏的动作。只见眼前的人嘲弄地不停扣动扳机,咔嚓咔嚓,都预示着弹夹空空如也。

      左手握刀抵上他脖颈,傅斯敏的右手一下一下拍拍他的脸。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这小巷里。

      “滚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叫只好点的狗过来,JDWM和其他几个暗网上老娘身价八千万,就凭他上次刷的那点,还不够买我的命。”

      说罢,松了刀,下一秒男人扭头就跑走了。

      受伤的小腿还在汨汨往外淌血,傅斯敏精神恹恹地看着手里的枪,配置很老,一看就是对她实力的低估。

      就是塞金和玄烨找来的狗也太会找地方捅了,在腿上,还划这么长一道,这让她怎么藏啊。

      傅斯敏花了八秒将整把枪分拆成零件,弹壳与子弹一起塞进包,打算以后找时机交到基层派出所。

      绝对不能让市局刑侦支队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

      正值换季,医院里人满为患,傅斯敏刚处理完伤口并打好破伤风,捏着手里的检查单,边难受上边又近千元的支出,边听话筒中应戈平稳的声音。

      应戈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还能听见餐盘筷子被扔进收纳盆的乒铃乓啷声,以及沈舒窈和张咏仪低低的交谈声。

      在食堂吃饭。

      “郑局和省厅那边交涉好了,明天就会把欧启东送过去,后续的相关工作就全部交给省厅来推进了。”

      傅斯敏闻言笑道:“那这案子就结了?诶,你们郑局会不会给办案组放个假啊?”

      应戈声音含糊不清,应该在咀嚼东西:“算吧,但放假就没必要,紧急要案结束没别的大案也有休息的时间啊,24小时待命每天都有任务可干,午休一小时加偶尔轮班晚上回去睡觉也够了。”

      “……你知道你这样说出去会被广大007工作者给打死的吗?”

      应戈笑了:“幸福是靠奋斗出来的。”

      傅斯敏懒得听着工作狂发表那些令人发指的言论,赶忙将话题引开:“嗯,你晚上吃的什么?”

      “看微信。”

      鸽鸽发来两条图片消息,警局食堂毫无食欲的预制菜,番茄炒蛋、红烧鸭块,还搭配了碗陈嘉俊眼里跟涮锅水无异的紫菜汤。

      傅斯敏把一切都藏得好好的:“这减脂餐挺好的。”

      说罢又去看第二张照片。是临时拍下来的合照,照片中三个人,应戈的脸在右下角,应该是在把手机举高取景拍摄,张咏仪双手比V,脸上做鬼脸,而沈舒窈安静坐在一边,戴着细黑框眼镜,脸上挂着礼貌得体的笑容,皮肤白到像是开了曝光。

      丧丧千金大小姐好美。

      “你呢,你晚饭吃的什么啊?”

      傅斯敏思忖半秒,说:“我还没吃,打算晚点出去吃。”

      “嗯?现在都快七点半了,饭店都要提前预约,再不去估计就没位置了吧。”应戈疑惑。

      傅斯敏鲜少会去外边吃,看来还是对这一片了解少了,刚想开口继续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傅斯敏?你是斯敏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Chapter 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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