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暑雨》苭甜

4、名为鱼的猫

　　手上留有热温，晏姝心在那瞬间悬起，慢慢扭头看向此刻站在阴影中的人，脸上此刻布满阴霾，似乎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还不等晏姝说话，对方径自拽住她手往里走，两人默契地一字不吭。

　　走到家楼下，楼道灯光亮起，光洒在两人身上，双方的脸都有些惨白。

　　晏姝被刚刚那一幕吓到的，而他不知道。

　　两人无言对视，他的手还握着晏姝的手，过了良久，他举起女孩儿的手，斜眼看见手中的东西，冷不丁说一句：“买手机了？”

　　眼里冷漠，像是随口一问，说完又将视线移在晏姝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晏姝默然，对着他眨两下眼，睫毛扑闪，像在看白痴的眼神。

　　她想说：难道还不明显吗？

　　夏年隅是何等聪明的人，再不济，他又有多了解晏姝，那眼神都不用猜，他就看懂了，冷讽一声，不予计较，表情又严厉几分，语气不禁重了些，死盯着晏姝，希望她能够听清楚，并且记在脑子里。

　　他说：“遇到刚刚那种情况，以后记得躲远点儿，少管闲事，不然下一个被摁在墙上的人就是你。”

　　警告意味浓重，晏姝当然听懂了，她神情淡淡，张口就问：“你跟踪我？”

　　夏年隅神色暗了几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面前的女孩儿，明明一张清脸被吓得没了血色，说起话来转开话题，还淡定从容地不着痕迹。

　　他闻言轻笑一声，嗓子哑了几分，老师模样散去，戏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踪你？”

　　晏姝轻轻“哦”一声，她知道他没跟踪，两人家本就住在一块儿，怎么说都算不上跟踪，只是他出现的太过及时，反而把她吓了一跳。

　　上楼回家那功夫，晏姝忍不住多嘴问道：“刚那怎么回事？□□？”

　　两人爬着楼梯，时间太晚，害怕吵到别人，脚步都放得比较轻。晏姝不爱出门，尤其是在晚上，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晚还待在外面过，第一次见到那一幕，虽然面上装得淡定，但心里难免还是会觉得害怕。

　　夏年隅冷不丁看她一眼，言简意赅说：“少管。”

　　晏姝：“……”

　　没心没肺。

　　到夏年隅家门前，晏姝见他从裤兜里摸出钥匙，轻抛一下落入手中插向钥匙孔。

　　晏姝并没有多看，直接上楼朝自己家走去，两人就住楼上楼下，隔着三十层阶梯，她从衣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关上。

　　两道关门声合并在一起，恰逢适宜。

　　到家时已经快十点半，简单洗漱一番就已经快十一点了，好在作业在学校里就写完了，洗完澡晏姝就躺在床上开始准备休息。

　　房间里隔绝夜里一切喧杂吵闹声，夜阑人静，万籁俱寂，远处的灯光模糊不清，犹如繁星闪烁。

　　·

　　当窗外传来密集地车流声，晨光照进屋内。

　　晏姝起床早，出来时注意到门口玄关处放着王女士的鞋子，知道她回来了，打开她房间门时，她还在睡觉，眉眼间留有疲惫，想来应该加班到很晚。

　　她动作放轻，慢慢退出房间细心关上门，洗漱完她就出门了。

　　路上看到一家早餐点，她想了想走进去，里面人很多，大多都是学生和上班的人，排着长队，看来一时半会轮不到她了。

　　晏姝不喜欢等，或者是她不喜欢陌生人多的地方久待，最终她还是走出早餐店，走进旁边一家超市，随意买了点三明治和牛奶，准备拿着去学校的时候吃。

　　早晨的教室刚开始算不上吵，直到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人，人声才逐渐喧哗起来。

　　孟骄见晏姝手里拿着三明治和牛奶走进来，刚坐下就自然问道：“你没吃早餐吗？”

　　“嗯。”晏姝轻应一声，补充道：“不太想吃。”

　　“那也不能吃面包啊，没营养。”孟骄嫌弃看了一眼三明治吐槽说，口气像极了一个长辈。

　　晏姝无奈笑笑，诚恳说：“知道了。”

　　没想到在家里被王女士说，在学校里还要被小家长教育，她知道孟骄也是好心，自然不会有责怪之意，反而心里涌出一丝暖意。

　　谁又不想被人关心呢？

　　后门传来动静，她微微回头，看见夏年隅一脸怨气状走了进来，单肩背着书包，头发又乱又毛躁，连校服都没有穿好，拉链插上后没有往上拉，松松垮垮，看着实在没什么精神。

　　他一进来惊扰了后面的同学，坐在旁边的男生被他一副阎罗王的模样给吓到，战战兢兢开口问：“年哥，大早上谁惹你不高兴了？”

　　可惜大佬脾气很大，眼都不带抬一下，声音异常冰冷刺骨：“闭嘴！”

　　活活把那个男生给吓得嘴巴赶紧闭上。

　　孟骄也注意到了，凑到孟骄耳边小声说：“跟夏年隅说话那人叫洛沈赋，两人关系一直很好，也算是夏年隅的小跟班。”

　　“洛神赋？”晏姝轻轻重复这个名字，觉得这名字有些特别。

　　“很特别是吧！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这么觉得，后来才知道不是那个洛神赋，中间是姓氏那个沈，是他妈妈的姓氏，听他自己解释是因为他父母喜欢《洛神赋》这个故事，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结合了父母的姓氏，晏姝眼里露出艳羡，觉得很浪漫。

　　早读铃响起，教室里的哗然在老师没来之前都不会消失，晏姝将三明治拆开，简单吃了两口就塞进抽屉里，拿出书开始早读。

　　高中除了老师平日里的悉心教导之外，更多的是靠自己自觉，老师起得只能是个辅助作用，主要靠的还得是自己。

　　在知识的海洋里总是让人疲惫的，早读下课时，晏姝已经深感疲惫，她揉了揉鼻翼，缓解眼睛的疲劳，又趁着下课，赶紧拿出还没吃完的三明治接着吃。

　　一边吃还不忘做点正事，就是看看书。

　　她是突然插进这个班的，必须要快点适应节奏，否则在那之前再好的成绩都算不了什么。

　　“你就吃这个？”

　　一道沙哑冰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带有倦懒感，隐隐还透着不耐烦。

　　晏姝咀嚼得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一旁走廊，就对上夏年隅厌乏的脸，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气的缘故，总不能真有谁一大早就去惹他吧。

　　除非真的很讨厌夏年隅，要不就是真的闲得无聊。

　　晏姝眼波平平，快速咽下口中的三明治嘟囔着说：“嗯。”

　　对于夏年隅突然地问话，晏姝倒是没觉得什么，可旁边的人却不这么觉得。

　　见晏姝无所畏惧的眼神，恨不得对她比个大拇指，不得不说很服气。

　　孟骄出去了，靠着走廊的位置被空了出来，她和夏年隅中间没了障碍，对视不加以避讳。

　　夏年隅很快就将视线移在她手上的三明治上，已经吃了一大半，没有过多停留，也没再多说什么，朝后面走去，那句话似乎只是他随口一问。

　　边上的同学本着看好戏的态度，就在他们以为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夏年隅却走了。

　　没错，是走了，头也不回那种。
　　大家面露遗憾，事情不按照预想中发展，有些可惜。

　　勇士不轻易留情，高高挂起，勇不屈服。

　　孟骄回来时见四周气氛有些微妙，她疑惑看向晏姝眼神示意：“怎么了？”

　　女孩儿摇摇头，她也不知道，然后将剩下的三明治一把塞进口中，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脸颊都被撑了起来，变得圆润许多。

　　孟骄无语，这是怕谁给她抢吃的吗？倒也不用吃得如此着急。

　　-

　　中午一下课，晏姝几乎是快步走向食堂的，她和夏年隅一样，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所以没时间在家里做饭，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能在外面解决就在外面解决。

　　刚开始王女士嘴上还总念叨，担心食堂饭菜不卫生，想着要不要给她定饭店里的饭菜，不过被晏姝给拒绝了。

　　食堂那么多学生在那里吃饭都没出什么问题，有什么可担心的。

　　刚下课食堂人很多，晏姝和孟骄虽然走得快，但难抵有些人是用跑得，两人到食堂的时候，已经开始排起了长队。

　　晏姝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有些委屈，早上就吃了一个三明治和牛奶，动脑消耗快，她早早就饿了。

　　孟骄斜眼看她，拆穿说：“现在知道饿了，谁叫你早上不知道吃好点。”

　　教育的口吻简直和王女士说她是一模一样，晏姝觉得她真有做家长的天赋，浑身上下透露着母性光环。

　　晏姝不好意思地笑笑。

　　食堂内人群拥挤，基本上都是人挤人，现在天气还没开始转凉，白天烈阳焦躁，一些男生运动完身上留有汗味，雄性荷尔蒙在人群中变得格外突出。

　　她正企盼前面的人能够快一点，手臂就被身旁人拍了一下，她侧过头看见孟骄垫着脚，探出脑袋往前面看，眼里放着光兴奋地说：“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耶，真好。”

　　晏姝一听，没想到岸平中学食堂菜品还挺丰富，竟然有糖醋排骨这样的大菜，她也很喜欢吃糖醋排骨，在印象中只有以前在夏年隅家的时候吃过几次，夏姨做饭很好吃，其中就包含糖醋排骨，如今也隔了很长时间没吃了，连面都少有见到。

　　不过在她的记忆中，夏姨是她见过所有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女人。

　　队伍逐渐缩短，孟骄两眼巴巴盯着她的糖醋排骨，就在快要轮到晏姝的时候，她听见前面那个人直接说了句：“糖醋排骨。”

　　晏姝心咯噔一下，因为里面只剩下最后一份糖醋排骨了，打饭阿姨用勺子轻轻一舀，剩下的糖醋排骨尽数收进勺中，就在万事皆有定局时，她看见打饭阿姨手轻轻一抖，两块排骨被她抖落出来，掉回盘子中。

　　希望来得如此突然，孟骄原本的失落又转为了欣喜。

　　只是委屈了前面那个人，晏姝探出半边身体，看向他侧脸，注意到他脸都沉了下去，阴成一团，望着打饭阿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怨气，不甘心拿起托盘离开。

　　孟骄蹦蹦跳跳往前进，终于是轮到她了，糖醋排骨四个字在她口中就快要呼之欲出，一把铁勺呼啸而过，舀起最后两块排骨，放进了别人的托盘中。

　　反转反转再反转。

　　晏姝也没想到饭都到了眼前还能被人给抢走的，她偏头望向旁边那支队伍，洛沈赋和她并肩站着，脑袋都快要探进窗内，见排骨放入他盘中才满意露出一个浅笑，高兴付了钱端着饭走了。

　　留下失望的孟骄还站在原地，脸绷紧了，嘴抿唇一条线，强忍着怒气。

　　晏姝连忙安抚说：“还有其他菜呢，别生气，下次再吃。”

　　“呜呜呜呜，我的排骨！”孟骄仰天长叹，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难受。

　　-

　　此时食堂靠窗的角落里，洛沈赋兴奋端着排骨落座夏年隅对面，握着筷子轻轻夹起，在空中转一个弯落入夏年隅盘中。

　　还不忘邀功讨好地语气说：“最后两块排骨我抢到了，说起来真是够惊险的，你不是喜欢吃排骨吗？我一块，你一块，长长久久，感情不散。”

　　说到后面他语气开始认真起来，像是在宣读什么誓言。

　　夏年隅神色一冷，盯着那块排骨，深思一会儿直言：“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都给我？”

　　语气轻调，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狠狠拿捏住了男人，口吻像对男朋友做事不满的小女朋友。

　　洛沈赋当下怔住，夹起第二块排骨的手愣住，犹豫一番，咬着牙将第二块排骨放进了夏年隅盘中，“给你给你，都给你。”

　　后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排骨塞进口中，完全无视洛沈赋嘴馋的眼神。

　　晏姝和孟骄正端着盘子找座位，好巧不巧就听到洛沈赋在讨论排骨，她转头一看，见孟骄愤恨盯着洛沈赋，眼睁睁看着排骨落入夏年隅口中。

　　这是何等的缘分！一时不知道该心疼孟骄还是心疼洛沈赋，他明显被嫌弃了，在说出那句山盟海誓的时候，夏年隅开口要第二块排骨，意味着他并不想跟一个男人长长久久，感情不散。

　　想来有些好笑。

　　她抿唇正打算安慰孟骄，就见靠窗坐着的男人慢慢抬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眼里淡然。晏姝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避，明明没做什么，被他那双静默神冷的眼睛一看，莫名有一种心虚感。

　　晏姝装作无事发生，和孟骄朝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