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暑雨》苭甜

2、新成员

　　屋内有些许冷意，对望的两人无话可说。

　　最后晏姝先一步打破沉默，扬起嘴角轻声说了句：“谢谢。”

　　谁知对方并不领情，笑容散去，轻“哼”一声，转身又朝房内走去。不仅如此，紧接着关门声响起，将她彻底隔绝在了客厅，形成两个世界。

　　直到门铃声再次响起，把思绪拉了回来，晏姝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知道他不会管。

　　于是自己朝门口走去，门被她打开，见到王女士就站在她面前，染上岁月痕迹的一张脸挂着慈笑，她知道，王女士以为来开门的会是夏年隅。

　　晏姝神色淡淡，叫道：“妈。”

　　果然，听到声音后，王女士脸上笑容散去，又增上惯有的嫌弃，解释说道：“空调修好了，回家吧！小年人呢？”

　　话到最后还不忘提下那人，侧头见客厅里也没人，视线又落在了晏姝脸上。

　　晏姝换好鞋，走出去关上门，面不改色说道：“他有点拉肚子，在厕所里。”

　　“拉肚子？没事吧？要不要医院看一下，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王女士语气带有几分焦急问道，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关心。

　　晏姝不管她，迈脚朝楼上走，嘴角微勾，眼底隐着笑意，“没事，他蛋糕吃多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蛋糕，楼道里的燥热还没消散，盒子上还留有一丝清凉。

　　·

　　翌日一早，王女士就把晏姝从床上叫醒，趁着早上天气稍凉爽些，好带她出去买点东西。

　　晏姝挣扎一番，最后还是被拉了起来，简单洗漱就被拽着出门。

　　下楼刚没走两步，就碰见夏年隅从家里走出来，行云流水关上门，转身时两人猝不及防对上，他抬起头，看着桀骜不驯。

　　“小年，你也要出门啊？”王女士锁好门下来，见她站在那不走，正纳闷就看见夏年隅，脸上立马洋溢出笑问道。

　　在长辈面前，夏年隅还是会装得谦逊些，显得绅士大度，朝王女士轻轻点头后叫道：“王姨。”

　　而后睨一眼旁边站着的女孩儿，接着补充说：“家里蛋糕吃完了，我出去买点儿。”

　　提起蛋糕，晏姝眼睛一亮，想起昨天从他家拿走的蛋糕，现在还有些嘴馋。

　　王女士伸手牵着晏姝走下去，就像小时候妈妈牵着孩子，生怕她走丢了似得。

　　晏姝下意识就想挣开，被人看着，脸有些微红，觉得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拽出来，就听见王女士关心说：“又买蛋糕啊？我昨天就听晏姝说你蛋糕吃多了拉肚子，现在好了没？”

　　晏姝按手的动作一顿，瞥一眼夏年隅，见他表情并无变化，只是轻挑下眉，其动作耐人寻味，根本没看她，直接顺着说：“已经好了，谢谢王姨关心。”

　　“说什么谢，跟王姨还那么客气。”王女士话虽这样说，脸上笑容却是愈发灿烂了些。

　　被忽视插不上话的晏姝默默站在边上，听着两人说话，时不时打量一下夏年隅，见他似乎并不在意，才稍松了口气。

　　和夏年隅分开后，王女士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他：“小年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成绩又好，做事稳当，这要是你跟他一样就好了……”

　　“妈。”晏姝及时打住她，“他那么好是因为夏姨和夏叔，有遗传的。”

　　说完她就挨了一记白眼，王女士冷眼看她，忍着怒火反问道：“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我呢？”

　　晏姝努嘴不回应，懂得在什么时候沉默，才是维护家庭关系最好的办法。

　　王女士带她出来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买手机，要开学了，她说大家都有，买一个保险些。

　　从手机店内出来后，王女士还要买菜，晏姝说她自己随便逛逛就回去，握着新手机站在路边，等第七辆车从面前经过，她才拿起手机打开，点开通讯录，添加了第一个联系人。

　　再抬头时，第八辆小轿车刚好从面前飞驰而过，不经意看向对面，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走过，又消失在人群中。

　　她嘴唇微嘟，随后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

　　八月即将结束，高中生也面临着开学。

　　走过一排排梧桐树下，来到教学楼，走廊上还有几个同学趁着老师没来，还在嬉皮打闹。

　　“晏姝妈妈你放心，我看过晏姝的成绩，综合水平还是不错的，我相信她很快就能跟上我们的节奏。”

　　晏姝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王女士和老师在里面寒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满满的校园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不知道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

　　直到上课铃响起，两人才说说道道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王女士看她呆站在那里，当着老师的面叮嘱道：“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有事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晏姝默默点头，乖巧寡言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乖乖女，无疑是老师心目中最宠爱的一类人。

　　“晏姝，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叫李绅。”老师笑着看她，自我介绍道。

　　晏姝朝他礼貌打了声招呼：“李老师好。”

　　“好，挺乖的，难怪学习成绩这么好，一看就不用人操心。”李绅严厉板正那张脸上含着笑，大大方方夸奖道。

　　然后又转身对王女士说：“我先带她去教室了，您放心吧！”

　　王女士笑着点头说好，掩饰面上的担忧看一眼晏姝，见她神情淡定，像个木头人站在那里，悬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跟着李绅走过一截走廊，见小姑娘慢悠悠跟着他，时不时看向经过的教室，他做起老师的样子，大方介绍道：“我们岸平一中是市重点，学习节奏有些快，只要跟上了那成绩就很容易上来，我看了你的成绩，不用太过着急，要是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

　　晏姝乖乖听着，跟在他身侧，听他说完后乖乖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刚好在李绅说完后，两人停在一间教室门前，晏姝抬眼朝门上钉着的牌子看去，上面写着高二（八）班。

　　教室里此刻安静无比，就算站在门外，也似乎能够听见里面浅显地呼吸声。李绅带着她走进去，两人站在讲台上，身后是浓绿色的背景板，他扫视教室一圈，眼神变得严肃认真，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出声介绍站在旁边的小姑娘：“我身旁这位是新加入我们班的同学，以后大家就要一起共度剩下的两年，勇战高考，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帮助。”

　　在他还没开始说话的时候，晏姝就感受到了教室里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了她身上，她无法直视，只能让自己眼睛虚焦，望着面前的桌子。

　　等李绅说完后，还不忘扭头亲切问她：“要不要跟同学们打个招呼？”

　　晏姝抬眼，望着下面，视线没有落在任何人身上，是为了避免眼神对视上那一瞬间的尴尬，搭在耳边的碎发松落，扫过脸颊，传来一些痒意，她缓缓开口道：“我叫晏姝。”

　　语气缓慢，吐字清晰，声音不大，又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听见。若是有眼尖的人，便能注意到她即使面色平静，却依旧暴露内心，逐渐染上绯红的耳朵。

　　气氛陷入沉默，李绅知道孩子内向，也没逼着她说太多，对她招手说：“你位置在中间第三排，没问题吗？”

　　晏姝朝老师指着的方向看去，点点头说：“没问题。”

　　坐在这样的位置，她知道定是王女士要求的。

　　高中时间紧任务重，见她没问题李绅就叫她下去坐着了，还不忘关照一句：“大家平时多帮帮新同学啊，别整天嘻嘻哈哈的。”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晏姝已经走下去坐好，本以为第一节课的她会没有书看，坐着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课桌抽屉里已经放好了新书。

　　“老师提前让同学去给你拿的。”

　　坐在她旁边的女同桌小声小气在她耳边解释道，梳着高马尾，额前留着刘海儿，看着挺可爱的。

　　晏姝手一怔，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细心，课堂上已经开始进入了正题，她快速调整好心态，将上课用得书拿了出来，开始专心听课。

　　-

　　直到下课，晏姝的眼睛都鲜少从黑板上移开。李绅是班主任，教得是数学，一节课下来，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有些过程简单，有些让人迷糊，他讲得速度也挺快，

　　这让晏姝想起了他之前说得“节奏快”三个字，现在是深有体会。

　　“晏姝是吗？跟那个诗人晏殊同名？”见老师一走，新同桌就主动跟她打招呼问道。

　　晏姝扯回思绪，笑笑温声解释道：“我的姝是女字旁那个姝。”

　　“哦，我叫孟骄。”孟骄主动介绍自己说。

　　晏姝沉思三秒，低声开口问道：“是写《游子吟》那位孟郊吗？”

　　孟骄甜甜笑一声，说：“和你一样，同音不同字，我是骄阳的骄，不过你不说，我还从未想过自己名字和诗人有关系，哈哈哈哈。”

　　见她开心笑成那样，晏姝也放松了许多，唇角扬起。

　　等她笑过劲来，又忽地凑近些，盯着晏姝的眼睛，毫不吝啬夸奖说：“你眼睛真好看，亮着光，很干净，像藏了星星。”

　　晏姝下意识想要往后躲，听见她说得话动作又慢了半拍，整个人僵住，心跳空了一瞬，放在桌上握着笔的手逐渐握紧，像夏日里刚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可乐，“咔擦”一声，咕噜噜冒着泡泡。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眼睛好看。

　　“谢谢。”她真心回应说。

　　孟骄还打算跟她说些什么，后门突然传来动静，打断了两人，吸引了注意。

　　两人纷纷转头看过去，就见好几个男生拥护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旁边有说有笑，他脸上倒是平静如水，没什么表情，淡定的样子跟在家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穿着天蓝色的校服外套，拉链随意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稍长的头发被头顶的吊扇胡乱吹动，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形象。

　　见晏姝望着来人发呆，身旁的孟骄好心帮她介绍说：“他是班长，叫夏年隅，刚刚被老师叫出去帮你领校服去了。”

　　提到校服，晏姝垂眸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被塑料袋包裹整齐的衣服。

　　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注意到他也在这个班？

　　夏年隅走近，毫不客气将校服往桌上一甩，差点砸在她手上，懒懒扫她一眼，薄唇微张，没说什么。

　　倒是孟骄对她朝夏年隅抱怨道：“夏年隅，你能不能对新成员温柔一点，把她吓到怎么办？”

　　面对孟骄仗义之举，晏姝很是感动，不过对于“温柔”二字，真的不能奢望能安在那个人身上。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那人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孟骄一眼，而是将视线锁定在晏姝脸上，良久他张嘴声音微凉问道：“新成员？你被我吓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