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来了个小瞎子》九国之谜

68、纪芃羽篇：这才是人心

　　小芃羽告诉纪母，她不念书了，以前纪家有钱，所以可以掏钱去私人学堂，但如今的情况，根本没办法支付明年的学费。

　　小芃羽将学堂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同夫子说明情况，夫子只是可惜地叹气，纪家的事他也知道，虽然很喜欢这个善良小姑娘，但无能为力。

　　芃羽开始帮着纪母干活，白日里帮人缝补，晚上便磨黄豆，做豆腐，第二日清早拿出去买。
　　芃羽总是默默站在纪母身边看着往来的人，看着每个人脸上喜怒哀乐，看着时间留在身上风霜。

　　“纪芃羽。”

　　这一声叫，让芃羽回过神，她看着不远处小姑娘，那是以前学堂的人，也是后来经常欺负她的人。

　　小姑娘挣脱旁边婆子的手，跑了过来，看着纪芃羽和纪母，来了句“纪芃羽，你是穷人吗？”

　　纪芃羽没有回应。

　　“这些，够买你的豆腐吗？”说罢，从小香囊里拿出几钱银子扔到地上，然后对着跟上来的婆子道“我买的豆腐，你，全拿走。”

　　婆子看着那木车上豆腐，正不知怎么办时，纪母开了口“小小姐，抱歉，我们今日不买了。”
　　说罢，推着车子准备带芃羽离开，她得罪不了人，但也不会赚这份侮辱的钱。

　　小姑娘却不罢休，非挡着不让离开，还让婆子去抢豆腐，算是要强买，芃羽知道，这番举动只是要羞辱她，芃羽不想在这里耗下去，便准备弯腰去捡钱，一辆飞奔马车疾驰而过，纪母看着小姑娘的位置，赶紧放下车，将人一把抱过来，马车擦着边离开，通过掀起的帘还能看到里面的女子向外张望，远远一瞥。

　　小姑娘尖叫着挣脱纪母，随后嫌弃般拍着自己衣服，仿佛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样，婆子将人拉入怀里满嘴的小祖宗，也忘了刚刚救她命的人。

　　纪母将手收回，摸摸芃羽的脑袋，离开，留下紧张兮兮的主仆和地上的银钱。

　　书本上说，难，为其坚，强也。后来芃羽才明白，苦难带给人的从来只有不幸和深渊，没有尽头。

　　芃羽从昏迷中醒来，发现是在一间封闭屋子，与她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女孩。

　　“纪芃羽，怎么办？怎么办？”芃羽的衣袖被人拉住，芃羽侧头，是同学堂的那个姑娘，范思思，小姑娘一身衣服已经脏兮兮，脸上泪水掩盖不住害怕与恐惧。

　　芃羽回想着事情经过，她只是出来到小巷外面倒水，结果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芃羽想可能是遇到片花子，专门拐卖小孩的，看着哭做一团的几个孩子，芃羽让自己拼命冷静，这个时候必须要想办法留下线索，方便人查找，她看着几个女孩，让他们别哭了，随后芃羽询问身上有没有值钱的小东西？

　　“你要这个干嘛？”

　　芃羽指指高处窗子，还能听见流水声，旁边应该靠近河“把东西扔出去，如果有人捡到，会拿到城里变卖，越是贵重越容易被发现。”

　　待芃羽解释完后，几个女孩相互打量，过了片刻，范思思从衣服上扯下香囊递过去“里面有一个兔子，是用金子和玉做得，应该、应该值钱的。”

　　芃羽接过，看着窗子位置扔出，掉了下来，再拋，又掉下来，她太矮而且力气不够。

　　“我们抱你吧”，其中一个柳叶眉女孩说道，说罢几个女孩将芃羽整个人托了起来，在摇晃中，香囊被扔了出去。

　　屋外的人打量着里面，嘴角噙着笑，似乎觉得有意思。
　　“堂主，要阻拦吗？”
　　“不用，将东西替他们送到扬州城守，顺带送两箱礼，看看城守选择哪一个 ？”女子看着屋里已经将一切做完，这才让人送吃的进去“吃完就赶路吧。”

　　门吱一声被打开，有人提着一个篮子进来，给小姑娘每人一个馒头，警告一番，随后关门出去，而就在关门那须臾，透过门外的光，芃羽看到了那双眼睛，那个早晨，马车里远远一瞥。

　　范思思将馒头扔在地上，撅着嘴说自己不要吃，芃羽将馒头捡起，好气地同她说如果不吃，遇到时机就没力气跑了，因着这句话，像是给了几个小姑娘希望，一个两个都吃了起来。

　　一刻钟后，一股烟从门缝中进入，随后几个小姑娘昏沉地睡过去。

　　马车在摇晃，芃羽狠狠地掐着自己手臂，保证清醒，纪家是做药材的，她或多或少对于一些气味比较敏感，所以刚一嗅到异味，便立刻屏住呼吸，随后假装晕倒。

　　芃羽手里全都是汗，有疼痛也有紧张，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抓住，乘机逃离，不知走多久，外面已经黑了，她听到有人说休息一下，随即进来一人似乎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又离开，芃羽这才再次睁开眼，悄悄打量外面，人并不多，只有四五个，此刻都聚集在火堆处，但并没有看到那双眼睛的主人，芃羽看了看自自己被压着的衣袖，屏着呼吸一点点抽出，随后将衣服打了结，便于跑路。

　　“你？”
　　芃羽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范思思的嘴，给了个安静手势，这才松开。

　　范思思还有点迷，但也意识到危险，只是看着芃羽状态，眼睛里是疑惑，芃羽猜测可能是迷烟的药效快到了，而范思思吸得少，所以醒得早，如果是这样，那很可能再次启程时还会有人进来放药，必须乘这个时机跑。

　　芃羽简单解释后，指指外面方向，再三警告一定要小声，两个孩子蹑手蹑脚从马车离开，幸亏旁边多是树林，外加天黑，两个小人影才不易发觉，然而刚跑出没多久，就听‘哎呀’一声，范思思的纱衣外套被挂住，芃羽快速扯掉，听着远处的动静道“你到旁边躲起来，等人走了离开，想办法回去通知”，芃羽实在没办法，二个人跑不掉，但她又害怕范思思被抓会直接供出自己，所以只能如此。

　　芃羽拼命地跑，在黑暗中被划伤手臂、脸颊，但她感受不到疼痛，她想活着。

　　梦娘用柔嫩指尖勾起小姑娘狼狈脸庞，听着下属汇报，另一个没有找到，梦娘却并不担心，只是对着芃羽道要和她打个赌，至于赌什么，只字未提。

　　最后到的地方似乎是个很大山庄，而这几个小姑娘被关在山庄的地牢里。

　　关了几日后，有人来了，带走一个，之后又是很久，除了一日三餐无人问津，被带走的小姑娘也再没有回来。

　　芃羽没有等到任何救援，她想范思思是不是出事了？那她们是不是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她的母亲要怎么办？

　　又有一人被带走，没有回来，剩下的四个女孩像是失去生机，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她们的结局。

　　第三个女孩被带走没多久，有人进来，指着芃羽让她出去，芃羽内心一紧，这个时间缩短了很多，正常十来天，但现在距离上一个带走才两天时间。

　　芃羽出了地牢，走了很久，似乎是路过一片花田，因为有浓郁花香，但隐藏在花香里的还有丝丝血腥。

　　芃羽见到梦娘时，梦娘手里正在把玩一张帖子，看到人进来，梦娘扔了过去，附带一句“我赢了。”

　　芃羽心中似乎有什么，是一阵颤抖，又或者是被火苗灼伤时的痒痛，打开帖子，她虽识字不多，但也认识范思思，生辰宴之类，所以范思思回去了，所以......芃羽有点迷茫，她不知道该想什么，或着该表达什么，只是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所措。

　　“你看，这才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