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者》雨田言若

80、烟消云散

　　【恨吧——】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恨你所爱之人——】
　　声音奇特而熟悉，似孩童，又似少女。
　　置身于无尽光明，身躯漂浮，发丝无风而起。
　　指尖感受空间的流动，旧日记忆似歌谣，袅袅缠绕。
　　“事到如今，你还是觉得我会站在生灵的对立面吗？”
　　没有开口，只是心灵感应，只需心有所想，神明便可听见。
　　【所爱之人背叛你，信任之人欺骗你】
　　这次，又幻化幼稚少年，声音似带着魔力，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意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我做出了我的选择，再过个千百年，我依然会拒绝你。”
　　神明回应迟滞，应是思考对策。
　　想睁开眼看看这么多年了，这位神明长成什么样子了，可是神明不肯放过，主观感受是舒服的、舒心惬意的，但要想动，却动不了。
　　【人类带给你的只有伤害】
　　久远的折磨记忆，被强塞进脑海之中。
　　一是从未见过的部族的毁灭，父亲被杀害，被残忍肢解。
　　二是躲藏的母亲被士兵发现，与亲子分离后，即被绞杀。
　　三是在高塔受尽酷刑的弱小孩童，为了获得实验数据，用“恐惧”维持其半兽形态。
　　“陈年旧事，要不，你告诉我他们后人是谁，我去杀了他们。”
　　这一次，神明会应地很快，可以用不假思索来形容了。
　　【王家人】
　　原来如此，是打的这个主意。
　　如果没被救出来，或许已经成为别人手上的刀子，让杀谁就杀谁。
　　可是——
　　哈雷恨的从来都不只是那一剑的背叛。
　　哪怕是当初解救的目的不纯，垣炀都实话实说。揪着人脖子，瞪着人眼睛，“我利用你的能力，打开魔法之门，你可以利用我，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这样的话，他都如实相告。
　　所以，哈雷恨的，从来都是他的不再坦诚。
　　还有那一句，到人偶哈雷死后，都过多少个世纪了，才来的讽刺告白。
　　“阿召，别攻心了，我不会蠢到放弃已有的幸福。”
　　【阿召】这个名字，还是明风给取的，神明所幻化的智慧体与明风成为朋友，明风询问他们是否有名字，而后给取了名字叫【阿召】。
　　听到这个名字，空间传来震动，就算是神明，内心也是会有动摇。
　　但阿召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愤怒！
　　【你如何确定，你所在即为真实】
　　“什么意思？”
　　【如何确定你还活着】
　　“呃……”
　　【如何确定此为真实时间线】
　　阿召的意思很明确，哈雷现在拥有的是从半兽开始所有的记忆，可正因为有太多转生经历，他要如何确定自己所处是为真实。
　　还有两个米娅所带来的时间与灵魂的偏差，他要如何确定，他就是长卫明风？
　　也许这只是九十岁老人的一个梦，也许是死后的蒙太奇，又或者他已经处于神明燃烧后的虚幻世界，是阿召给予的美丽的幻想世界。
　　转生意味着死去了无数次，要如何确定自己现在还是活着的？
　　说实在话，哈雷动摇了。
　　一股无形之力趁此机会攻击哈雷的潜意识。
　　【我会带你看看真实的世界】
　　“……你要如何确定，你说的就是真实……”
　　忽而声音来到耳畔，阿召就在身边！
　　【当你睁开眼，就是真实】
　　哈雷整个人寒毛直竖，阿召口中的热气呼在脖颈上，弄的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不看看吗，干净的世界】
　　“干净的，世界？”
　　哈雷确实有些好奇心，但不多，犹豫了许久，最后是因为方才不能动，现在阿召这么说应该是能让自己动了，才试着微微睁开眼。
　　可也就是这个关键时刻，手掌又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
　　试探性睁眼变成了猛的睁开眼！
　　哈雷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个盾牌标志，又在燃烧！
　　【王家人】
　　阿召也看到那个盾牌，明明是个通体雪白的智慧体，居然能从略微凹凸的脸上看出他很愤怒。
　　【他是我的】
　　说着，阿召回过头，幻化出一手直直扎进哈雷胸膛！
　　肺腑中阵阵搅动！哈雷忍着这剧痛，双手抓住阿召的手死命往外拽！
　　原本不知道阿召到底要干什么，直到眼瞳开始变化，哈雷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强行修改意识！
　　“你！”
　　“md！”
　　“滚出去——！！！”
　　掌心的热度急剧攀升！
　　哈雷的眼瞳突然兽化！
　　体内兽族血脉迅速到达顶峰！
　　一双漆黑利爪将阿召的虚幻之手直接拧断！
　　身躯极速膨胀！化作完整之兽！突破虚假光之牢笼！
　　……
　　光路之上，巢穴之中，与智慧体鏖战正酣的王圣与伊凡，觉察到巢穴正中央的光体有了变化。
　　定眼一看，正好见一巨大的兽尾，突破光体，来了个横扫千军！光体直接螺旋升天！
　　随着一声沉重的嘶吼，一神兽破除虚假之光，出现在王圣与伊凡眼前！
　　落地的震天撼地，连智慧体群都被震慑，不敢往前！
　　凌厉的兽眼，毫不掩饰的藐视！
　　短暂寂静过后，随着神兽喉口的收缩，一声更为响亮的吼叫伴随着蓝炎喷射向在场所有的智慧体！
　　智慧体见不妙，一个个赶紧往后逃离，依旧有几十个被当场化为烟灰消散消失！
　　这边危机化解后，王圣与伊凡才有机会看清神兽的模样——泛着蓝光的长颈之上是压迫感十足的巨型兽首，身型偏扁型而硕大，尾巴占据整个兽身五分之三的感觉。
　　瞳色金黄，通体雪白，可是四肢却黝黑，除了前后爪子，没有一片完整的鳞甲。一对可能可以令其飞起来的翅膀，若是张开怕是能遮天蔽日！
　　哈雷说过他从来没有让兽的血脉完全压制过，王圣伊凡不敢确定他是否安全。
　　忽而那双金色眼睛往斜上方看去，一极小的光团向着神兽迅速靠近！
　　看不清那光团的模样，但与神兽每次的冲撞都震耳欲聋！
　　因身型巨大，神兽伸展不开，几下给那光团撞倒在地！
　　为了不伤害到王圣伊凡，神兽极限刹车，爪子都磨出火星子了，才在二人跟前堪堪停下！翅膀、尾巴都翘地老高，就怕伤及无辜！
　　“伊凡！”
　　“上——！”
　　看出了神兽所拥有的意志，王圣伊凡二人再无顾忌，向着光团冲了过去！
　　拥有腾空之力的伊凡率先与光团交手，靠近之后发现在白光包围之下是一少年身型的智慧体。
　　交战数回合，伊凡见此智慧体毫无颓势，决定改变策略。
　　王圣的血继之力如期而至，伊凡发现智慧体十分厌恶这个力量，只是感受到其皮毛，就转移目标向着王圣冲了过去！
　　趁此机会，伊凡从其后发起偷袭！
　　神兽调整好状态后，用炎气干扰智慧体的视线！
　　王圣再用血继与之奋力对抗拉扯！
　　最后在伊凡到达智慧体后方那一瞬，神兽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炎球！
　　王圣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血红之中将智慧体狠狠逼退！
　　黑暗破坏之力撞击智慧体后心！
　　三管齐下！那团耀眼的光芒终于消散！
　　原本王圣伊凡是想再乘胜追击让敌人没有还手之力，身后神兽却突然发狂，一个大尾巴扫过来把王圣伊凡和智慧体都扫到了一边！
　　伊凡想着要不要干脆把神兽也打趴下算了，却又见神兽突然捂着左边爪子原地翻滚。
　　几番折腾之后，神兽哀嚎着没了力气，身型也渐渐消了下去。
　　王圣回头看那个智慧体也没什么力气，动也不动的了，赶紧去查看恢复人样的哈雷的状况。
　　只见哈雷掐住左手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人倒是还好，没有倾倒之势，意识清晰。
　　“能起来吗？”王圣扶住哈雷手臂。
　　哈雷顺势站了起来：“没问题，神兽的状态，也就那样，感觉还恢复了许多。”
　　既然如此，两人不浪费时间，扶持着赶紧返回智慧体身前，却见它原本雪白光滑的躯体上出现了许多裂纹，并且有增多的趋势。
　　【毁灭我，媒介也会暴露】
　　这个道理，三人在进来的时候就考虑过了。
　　“这个我们自己会解决，到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作为朋友阿召。”
　　阿召犹豫了一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神明也是有情感，也会有遗憾。
　　【为何不愿舍弃人类】
　　哈雷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那我再解释一遍。你现在所有的不甘与执着，跟普通人类其实没什么区别。你的视野已经被愤怒遮蔽，只看得见垣炀带来的毁灭景象。但我是被他们的爱包裹着长大的。再者，人与兽其实已经和谐共处，没有谁希望另一个种族被灭族，你与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万物生灵宁静生活中最后一根毒刺，我不单止不会舍弃万物生灵，我还会拔掉你这根刺，再让我选择多少次，我都还是会站在人类这边。”
　　阿召的裂痕已经延伸到身躯各处，说话已经变得无比困难，它所坚持的术能死亡与回收，始终没有战胜长卫明风那一丝魂魄的【执着】……然即便如此，它还是在一番思考过后，说了最后一句：
　　【那，再见了，朋友】
　　身躯突然爆裂，隐藏在其中的媒介终于出现！
　　来不及感叹，得立刻做出决定处理这个媒介！
　　而就在这时，哈雷突然长出尾巴，把王圣与伊凡扫地远远的！
　　“哈雷！”
　　王圣还想再过去，又被一张大翅膀卷起的飓风吹飞到伊凡身后！
　　二人艰难抬眼往前看，大家都是全力以赴费尽力气战斗，但神兽的体质实在是恢复地太快了！此时王圣与伊凡根本无法与哈雷的力量抗衡！
　　其实有一点，哈雷没有跟任何人说，无论是灵魂、执念还是怨念，都是虚无物质，如果要稳定媒介，唯一的办法只有抛弃有形的身躯。
　　剔除外形，虚无才是最坚韧的物质存在形式。

作者有话说

　　肉眼可见的快速在结尾，主线完结之后，会再补充副cp的简短的情感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