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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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信封用封蜡封好，上书堂姐宋荟文亲启几个大字，后面盖了一枚小章，是师父的私章。
我整个人脱力坐倒在地上，费力去够不远处掉落的信封，把信紧紧捏在手里，丢掉，捡起，丢掉，复又捡起。
似乎只有机械性的重复这样的动作，才能让我觉得我现在是一个活人，能够让自己不去想那个把我从冥界捡回来就一直朝夕与共的男人。
他叫宋玄真。
我不愿意再叫他师父了。
什么师徒之间在一起就是违背伦理纲常，这些道学家的鬼话我一句也不想听，谁在乎那些牛鼻子老道们怎么想。
他们也常常说人与妖、仙与妖只要在一起都是犯了弥天大罪，是了不得的大事，实际上人家过得幸不幸福，人家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哪里需要他们这些外人来说三道四。
什么世俗的鸿沟，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是人们的成见，自己给自己划定的怪圈，我才不要被这些人牵着鼻子走。
我喜欢宋玄真，宋玄真也喜欢我，这样就很好了，谁管我是不是妖尊的妹妹，宋玄真是不是仙界的上仙，他们也管不着。
是啊，我想起来了，我是妖，我叫沈冰雁，宋玄真是我喜欢的人，我们在人间相遇，结伴同行，然后又书信往来数百年，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偷跑去他的仙府。
我们从来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因为我们行的端坐的直，从未做过任何损人利己的亏心事，我们光明正大在一起，只是碍于时局，还是没有公开身份。
可是偏偏还是有人看穿了我的身份，那是玄真的师叔师伯，起初我并不放在心上，因为玄真信任他们，所以我也信任他们，而最后被他们暗算，也只能说现在的坏人太会伪装，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怪谁。
怪玄真吗，爱情本来就是独占，他想留住我就跟我想陪在他身边一样，哪怕留在仙界这个决定是错的，最后会要了我的小命。
还是怪我自己，难道生而为妖就是原罪，生为一只朱雀，就只能成为别人眼中稀有的药材，所以只能画地为牢，老老实实留在妖界，直到终老。
我想我们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如此多的不确定因素恰好就出现在我们之间，是命运的捉弄，所幸之后我们还是再次相遇，这一次，我们成了师徒。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应不识。
我全都想起来了。
吱的一声，大门从外面打开。
“冰雁！”推门而入的是哥哥，他的脸上难掩喜色，似乎一早就等在门口，就等着我聚齐魂魄、恢复记忆的这一刻。
见到自己的亲人本来应该是高兴的，我的心却蓦然一沉，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并不对劲，甚至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本想问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是沈冰雁的，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儿，出口一句沈哥哥你为什么管我叫冰雁。
哥哥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思索一番，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聚齐魂魄后不能立马恢复记忆，还需要一点恢复时间，可我明明通过术法感知到了啊……”
原来是术法，我心中了然。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头看着手上的信。
“不管怎么说，你复活就好了，不枉费我年年取血引魂，终于在今年收到了好消息。”他又高兴起来。
“还好在最后一刻，引魂灯捕捉到了你的最后一丝残魂，机缘巧合下，你的血又溅到了灯上，正好合二为一了。”
“原来如此，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出声打断他的话:“那哥哥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沈冰雁的，别告诉我你一早就知道。”
“你在套我的话？！”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微变:“哥哥再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每年的取血有多疼吗，那取的可是我的心头血。”
我别开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别转移话题。”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他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是啊，我早就知道结果，一开始引魂灯就找到了你，但是被宋玄真抢先了，那时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有收徒弟的爱好。”
“所以你就一直瞒着他，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在一起。”我横他一眼，一拳头捶在他肩上，却没用多大的力:“所以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在妖界进修了说谎的技术吗？”
“你再带我去找一次玄真。”我认真道。
哥哥之前在忘川的时候心软，就带我去找过一次，我想他还会心软一次的，他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性子。
我抬头看他，他叹了口气:“你就那么喜欢他吗，拦都拦不住。”
最后他说:“那我们去昆仑找他吧。”
后来我们登上了昆仑山，站在雪山之上，却没有在山上看到任何一个活人的影子，什么昆仑山的十二金仙，山上的小花妖告诉我们，那十二位金仙早就出关了，出关后就下山云游，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
我想有可能是玄真他的消息有误。
之后我和哥哥一起下山，准备回仙界看看，但是他也不在仙府，师兄一个人躺在后院里看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最后我们准备去东海，在半路上，我终于忍不住把那封信给拆了，结果那封信里还包了一张封信，信封上写着沈冰雁亲启。
我愣住。
怎么他们一个两个都知道我是沈冰雁？
我继续展开信，果然这封信是写给我的，但是看着看着慢慢整个人就失去了气力，哥哥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
之前想不通的所有关窍都在这一刻打通了，早在忘川的时候，引魂灯对我的血有反应的时候，玄真折返，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那一刻他就知道了我是沈冰雁。
所以之后的所有拒绝，都是为了这一刻铺垫，还记得最开始我把他从龙认成蛇，馋嘴的把他的真身给炖了，现今他却剜去龙角，为我入药，也不在乎龙与蛇的那么一点区别了。
而宋玄真，我想已经死了。
我仰头看着天边划过的流星，每一颗坠落的流星，都代表着一位上仙的陨落，只不过这一次陨落的，是我的心上人。
那封信飘落在地。
冰雁:
死劫来临，我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应该是熬不过去了，原本我想抢在嘉烨之前找到你，同你再见一面，也算了却了这一桩心愿，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一开始就找到了，已无遗憾，只可惜没能为你报仇，我并不是那些师叔师伯的对手，就是再修炼个一千年也不是，我甚至打不过你哥哥，这仇看来只能你自己报了，不论你怎么选择，要不要报仇，我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
这封信很短很短，到最后能说出来的话，也只是这么几句，但我深知每一个字的分量，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爱而不得，你以为的永恒，下一秒却是错过。
信的最后还有几行小字，是给阿厌的，他喜欢的是完整的沈冰雁，一直都是，没有办法分心给阿厌，就如同之前他对还是阿厌的我所说的一样。
因为他不能确定，那时的我到底懂不懂感情。
我迈开步子，踩过地上的信纸，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如同踩过那些入土的爱恨，心里空无一物，只剩下疼痛……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