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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寒(三) ...

  •   Chapter 03

      程仰辀与宏昇集团林总向来针锋相对,大众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林总是林蓼月。

      其中也包括周数。

      如今面对餐桌上的两个林总,与程仰辀不睦的林总她更偏向认为是林映海。

      “隆盛资本千金?”林映海精明凌厉的目光投向周数。

      他没有动筷,餐桌上便无人用餐。

      “是的,爸。”周数答。

      林映海没有应她这一声“爸”,而是接过佣人递上来的药片和水杯,仰头吃药,末了递回玻璃杯,复又看向周数,问:“此前并未听他提起你们之间的事,突然结婚我实在意外。”

      他?
      周数偏头看身旁坐着的男人,连个名字也不提么?

      程仰辀眉眼皆是暗藏的厌弃,他抬手动筷,声线清凉:“用餐吧。”

      皆是中国菜系,或许是林映海考虑到自己身体原因,又或许是林蓼月想得周到,桌上没有重口菜,道道清淡,就连煲的汤也是。

      周数原本斟酌一番打算回话,见程仰辀这么说,她颇有眼力见闭上了嘴。

      林映海睨他一眼,在扫过他脖子上的痕迹时顿了顿,很快恢复,嘴上依旧咄咄逼人,一副不把程仰辀放在眼里的模样,“规矩忘了?老子没动筷,你有资格用餐?”

      周数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动作一滞,顿觉进退两难。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决定听从程仰辀的,筷子落在林映海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块肉。

      林映海不悦地白她一眼,腹诽没规矩。

      林蓼月早已习惯父亲和弟弟之间的风暴,她本不打算掺和,但今天周数在场,又是第一次来,自然不好给她留下阴影。

      她说:“小蘅,数数在。”
      扭头又对林映海道:“爸,小蘅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又是带着弟妹来,什么情绪都收一收……”

      林映海脸色没好半分,但好歹没有僵持,林蓼月夹了块鱼肉放他碗里,“这是我特地交代阿姨做的,清淡,合您胃口,尝尝。”

      “月月有心了。”

      原来能好好说话啊。
      同样是自己的孩子,厚此薄彼这么欺负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于是周数嗤笑,放下筷子,道:“爸,我和仰辀结婚单纯因为爱情,彼此慎重考虑过,最终决定共同踏入婚姻殿堂,您也别问为什么现在才知道我的存在,就冲今晚您和我老公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事来看,您不知道我才是正常情况。”

      林映海冷哼一声,“仰辀?”
      “单纯因为爱情?”
      “你猜他姐为什么叫他小蘅而不是仰辀?”

      周数波澜不惊,从容应对:“您猜他为什么对外称自己程仰辀?”
      “您再猜我到底知不知道除‘程仰辀’以外的名字,比如小蘅?”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她又抛出一个问题,“您再猜猜,我一个独生女会不会在不知晓对方过去的情况下与他结婚?”

      程仰辀搁在桌沿的手微不可见地收了收,他抿唇侧目,女人好看的侧脸映入眼底。

      林映海刚缓和的脸色骤冷,冷冷地盯着周数,正欲说话,被她挡了回去。

      “相信您知晓我和仰辀结婚时已经做过背调,我们门当户对,这不是反对理由,不过,您要是单纯对我这个人不满意另当别论。另外,隆盛资本正值鼎盛,宏昇集团与之联姻好处只会多不会少,强强联合,何乐而不为?”

      周数停住话头,推椅站起来,继续:“最后,您规矩一箩筐,我们不爱守规矩,这饭就不吃了,您吹胡子瞪眼吹出来的气就够我们消化一路,再吃下去撑得慌,以后没事就不走动了,路太远,我晕车。”

      说完,她低头与程仰辀说话,语气温柔到极致,没有半分方才的咄咄逼人,“老公,我们回家。”

      大门关上的前一刻,他们身后响起剧烈地砸碗筷的声音,周数听着玻璃渣子似乎都快溅到林映海脸上。

      爽。

      回去的路上,程仰辀一直没有说话,周数在副驾上有点后知后觉地局促,她坐起身扭头看着他的侧脸,问:“我刚才那样对你爸说话,你听着如何?”

      不是问他生不生气,而是问他听着如何,把主观评价丢给对方,是她一向爱干的事。

      这样一来,从单一命题变成开放式问题,答案更多,层面更广。

      前一种提问方式只是询问对方的主观情绪,而后一种提问方式则是既包含这种询问,又包含提问者想要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行为如何评价以及自己方才的行为引发的一系列情感反馈。

      比如,你听着如何不仅是周数询问程仰辀情绪如何,更是她询问他是否赞同她方才的行为,如果允许的话,他可以再适当积极正面地点评一番。

      简而言之,周数在求表扬,即使她自己不这样觉得,但在程仰辀听来就是如此。

      什么单纯因为爱情,什么会在知晓对方过去的情况后结婚,张口就来难为她了。

      程仰辀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不答反问:“选我做合作伙伴,不觉得自己亏了?”
      比方说他的家庭远比想象的复杂百倍,他这个人本身情况也比表面上看起来糟糕千倍。

      “亏什么?举个例子。”周数下意识问。

      程仰辀又看她一眼,微微勾唇,说:“比方说,你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连‘小蘅’这个名字都是从我姐口中得知。又比如我和我爸的关系。这些你不介意么?”

      有什么好介意的?他们又不会做一辈子夫妻。
      但周数并没有如此说,而是道:“你对我也不是完全了解呀,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她靠坐回去,把车窗开了条缝隙,绕回刚才的问题:“我的问题你没回答。”

      程仰辀道:“第一次见他吃哑炮,数数很厉害。”

      听了想听的话,周数舒畅地挑眉,开始指点程仰辀:“你在他面前太乖了,不能这样,有不爽直接骂,再不行就发疯,保准儿他不再没事找事。”

      乖?

      她怎么会用这个字来形容他?不过老婆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

      于是下一秒,周数看见他顺从点头,“好,听你的。”

      她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闭上,心里默念:

      以后数姐罩你。

      *

      不知是不是那晚周数拔刀相助的缘故,接连一段时间程仰辀都按时按点回家,差也不出,酬也不应,一天闲得像是他不管公司了。

      正当周数奇怪于此时,周五晚便接到电话,通知她去接人。

      程仰辀喝得烂醉,周数从司机小张手机接过他时差点没扶稳。

      到星禾湾后,周数扶着程仰辀进门,甫一关上门,程仰辀压着她半边身体倒在地上。

      沉闷地摔在地毯上,周数被他压得呼吸不畅,她推了推,没动,“程仰辀你不是吧,进门倒头就睡?”

      无人应。

      周数于黑夜中长叹,手臂用力,正欲把人推开,程仰辀抓住她的手,“……数数。”

      她停下不动,“说。”

      “我没醉。”

      “哦。”
      鬼才信。

      周数挣了挣,没挣脱,手劲挺大,她抬起没被压制的脚蹬了蹬他小腿,“捏疼我了。”

      手上束缚骤然松开,转而绕至她腰下,缓缓收紧,脸边呼吸灼灼,周数皱眉,去看程仰辀,后者眼神清明地望着她。

      月光自窗泻入,席地躺着的人身影交叠,此刻凭清辉对望,欲言又止,欲进又退。

      周数吞咽口水,又踢了踢他小腿,“合同上没有这项,没醉就起来。”

      程仰辀不为所动,声音可怜,蹭她肩颈,“你那晚不是这么说的。”

      周数想问哪晚,他继续道:“你说‘我们’,还叫我老公。”

      她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回祖宅那天晚上。

      “这不情势所迫么。”周数说。

      程仰辀手上又收了分力,巴巴道:“我知道。”
      知道还提?

      周数被他勒得吸口粗气,怕再不说点什么他能把她勒死,情急之下她胡乱猜道:“还想再听?”

      腰上力松了松,身上人没说话,暗示很明显了。

      她试探性地叫了声:“老公?”

      又松一分。

      周数心下惊喜,连哄带骗地叫:“老公,很晚了,地上凉,我们回屋睡觉好不好?”

      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他,手上又紧了紧,周数倒吸一口气,耐心询问:“怎么了?”

      程仰辀头抵她额头,委屈:“回屋睡觉不是回我房间。”

      周数只觉头顶一排省略号,她顺杆爬哄着人松手,“谁说不是回你房间,就是去你房间,起来起来,我们一起回你房间睡觉,躺一张床睡觉。”

      这次腰上禁锢没有松也没再收紧,周数以为他睡着了,抬手拍拍他的脸,“别睡,先松开,再不松没老婆了。”

      程仰辀这才卸力,翻身仰躺在地上,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周数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

      她动了动被他压得发麻的半边身体,借着月光摸去开灯,客厅骤亮,许久不见光,程仰辀不适应灯光,皱眉闭上了眼睛。

      之后便再也没有动作。
      似是等着她过去扶他。

      周数叉腰看了会,然后……
      转身就走。

      脱离桎梏不还是她想反悔就反悔?
      什么老公,什么睡一张床,不过权宜之计,程仰辀简直天真,喝醉后更无邪。

      不知过了多久,周数听见房门轻轻打开,身旁陷下去一块,独属于程仰辀的雪松木的味道霎时席卷她的鼻腔。

      显然他已经整理过自己,换了身睡衣靠坐在周数床头。

      “出去。”她冷冷道。
      她没精力陪醉鬼继续闹下去。

      程仰辀背靠床头阖目蓄神,沉默许久,冷不丁道:“我难受,有人在我身边待着好过点。”

      周数:“……”
      明明语气听起来与正常无异,非要诌什么难受不难受的话,算了算了,她只当他是发酒疯。

      程仰辀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他轻声解释:“我没醉。”

      每个喝醉的人统一话术,周数背过身不理会他这话,只道:“准许你坐半小时,半小时后回你自己房间。”

      程仰辀没吭声。

      身后半晌没有声音,周数以为人睡着了,她换了姿势转过去看他,没等看清人,程仰辀自床头滑下来,躺进被子里,与周数面对面,眼眸发亮。

      “我不难受了,数数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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