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无悔》唯余炊烟

60、此生挚爱

　　其实杜太医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因为他觉得明知想要得到这个奇药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何必说出来，让人有了希望，却更失望呢？
　　......
　　“无论如何也要让鸿儿见无忧最后一面！”九皇叔百恒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明白了很多......他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九王爷，无忧将军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回到京城。”杜太医明白九王爷的意思是想送无忧回京城。
　　“为什么？”
　　“他伤的太重了，随时都可能西去，回京路上，长途颠簸，他根本无法承受......”
　　“乘车辇都不行吗？”
　　“九王爷，我也想让无忧和齐王殿下见面，可真的不行啊！真的不行！再好的车撵长途行进，各处路况不一，难免颠簸......他现在只能在榻上静卧，一旦赶上风吹雨淋......天气骤冷骤热.......他会死的！还有，他现在每日只能服用熬制的汤药维持生命，而药材就是这‘仙药山’上现采摘的特殊药草，一旦药草过了保持新鲜的时辰，药效就没了......长途跋涉，我到哪里去采摘药草？一旦有危险，我要根据情况为无忧将军诊治熬药，怎么办？王爷！无忧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他真的会死的！熬不到回京城，见不到齐王殿下，无忧就会死的！”杜太医急道。
　　原来，九王爷百恒在此地的居所在秀城郊外的青山之下，此山名曰“仙药山”，因漫山遍野奇花异草，草药遍布而得名。
　　“绝不能让无忧就这样死去，如果这样，鸿儿会伤心死的！想办法！！”九皇叔百恒语气激动，甚至带着怒意。
　　“九王爷，无忧将军的伤太重了，你怪我医术不精也于事无补，还是赶快传信给齐王殿下，他若知道无忧将军在此，一定会亲自赶来的......王爷？”杜太医话音刚落，就看着九王爷百恒脸上露出更加为难的神色。
　　其实，杜太医不知道的是，昨天九皇叔百恒就曾想过这个方法，可辗转反侧、再三思虑，百恒觉得：此法绝不可行！
　　昨天，见无忧奄奄一息，九皇叔百恒又深感无忧和鸿儿......于是，九皇叔百恒打开了卧房书柜暗格，里面有一个齐王府“影令”。这是多年前，他将影卫训营交给百萧鸿，自己决定纵情山水之间的时候，在百萧鸿的一再恳求下，随身带着的唯一一个和影卫训营有关的东西，他知道当时百萧鸿是担心他在外有危险，毕竟齐王府影卫训营在各地遍布暗探。
　　夕阳将整个“仙药山”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暮色中的“仙药山”有些苍茫，犹如幻境......九皇叔百恒的卧房开着窗，夕阳余晖中，他默然伫立在窗前良久、良久......
　　思来想去，看着手中的影令，又放回了暗格。无忧命不久矣，若此地有齐王府影卫或暗探，很快就会前来，也好尽快将无忧送往京城，也好让鸿儿得知无忧在此地的消息，不再日夜忧心。可......可一旦无忧还没回到京城就故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鸿儿岂不是会遗憾终生！伤心欲绝？......若无忧能坚持回到京城，自然好......可若是......还是先不告诉鸿儿，即使无忧不幸故去，至少鸿儿不知实情，至少鸿儿还会抱有一丝希望，不断寻找下去......
　　失去一生挚爱的滋味，九皇叔百恒清楚......他不希望百萧鸿变得万念俱灰，伤心欲绝，孤独终老......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九皇叔百恒还有一个担忧：京城的情况究竟如何无从得知啊！鸿儿若得知无忧在此会怎样......后果会怎样？

　　“九王爷？”杜太医见九王爷百恒微蹙眉头，似在凝神思虑，好像有话要说。
　　“哎！无忧将军拼命让鸿儿回到京城，就是希望鸿儿安然无恙......也许京城已经生变......我虽然不知道现在朝局究竟如何，发生了什么，可就凭有人动用黑甲骑兵来围杀鸿儿，这就是要鸿儿走不出秀城，势要至鸿儿于死地啊！能有权调动黑甲骑兵......让鸿儿遇到如此巨大的危险，当今天下有几人？......想必鸿儿此刻正是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刻，若让鸿儿得知无忧的消息......我太了解鸿儿了，他是帝王之相、帝王之才.......文韬武略、胸怀天下，他有望成为一代明君！可他若有了心爱之人，他会不顾一切......若鸿儿得知无忧......鸿儿定会不顾一切星夜赶来见无忧，到那时天下风云变幻，谁主沉浮、血雨腥风......若鸿儿路上遇到危险......杜太医，你我该当如何？到那时，无忧将军的一翻苦心、一颗赤胆忠心岂不是付之东流......”

　　“九王爷，是我思虑不周。”杜太医惭愧道。
　　虽然权衡再三，决定先不告知百萧鸿无忧的下落，可看着病入膏肓的无忧，九皇叔百恒也是心急如焚，急得来回踱步思虑......
　　杜太医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无忧，又看了看急得来回踱步的九王爷百恒。
　　“九王爷，我知道你着急，可......哎！若一定要移动他，就要等上至少两个月。”
　　“啊？你有办法了？”九皇叔激动不已。
　　“哎！这是个没办法的办法，为了无忧将军临死之前能见齐王殿下一面，为了齐王殿下不要遗憾终生......只能如此了......”杜太医为难道。
　　“你快说，什么办法？”
　　“两个月的时间，我来用些特殊的医治方法和药材，让无忧在两个月内恢复一些体力，让将军能勉强服用些汤羹维持生命，不用再靠现采摘的药材熬制汤药维持生命，我再备些医治药丸......如果顺利，应该可以勉强维持回到京城，不过......这种医治方法所用的药材会加重无忧将军昏迷的次数和时间，很可能连半年的寿命都没有了.......也许他熬不过这两个月就......所以，我迟迟不愿用这个方法......”
　　九皇叔百恒闭上双眼，凝神片刻。
　　“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
　　“哎！好吧！”

　　九皇叔百恒至今仍然记得和百萧鸿的每一次对话，记得百萧鸿十三岁时，他向皇上百宣提议：镇东将军李锦年的女儿将来为百萧鸿的王妃时，他和少年百萧鸿的一段对话。
　　“鸿儿，选了这条路，将来有一天，你实现了心中所愿，却可能失去一些你不想失去的东西。”
　　“九皇叔，我不太懂！我可能会失去什么？”
　　“帝王者，喜怒不形于色......你选的这条路，是一条极其危险、极其曲折的路。鸿儿，有一天你会发现你有很多不得已，很多时候，你可能不得不为了得到某种利益，选择你可能并不喜欢的人和事，......也不得不选择放弃你喜欢的人和事......鸿儿，这条路上，你可能不会有心爱之人相伴，你......能明白吗？”
　　“九皇叔，我好像不太明白......什么是心爱之人？”十三岁的少年百萧鸿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要紧，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只需要记得，若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让你怦然心动的人；让你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人；让你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人；让你喜欢的死去活来的人；让你心疼的无以复加的人；让你甘愿为他付出生命、付出所有的人......而这个人恰恰也对你情有独钟，甘愿为你付出生命、付出所有......那么，鸿儿，记住，抓住他！一定抓住他!把他留在你身边，朝夕相伴......鸿儿，你选的这条路，注定孤独，他将是你唯一的快乐！但千万不要被他牵制，你可记住了？”
　　“九皇叔，侄儿记住了，可侄儿不赞成皇叔刚刚说的最后那句话。”
　　“哦？为何？”
　　“侄儿觉得，既然他是我唯一心爱之人，我定会倍加珍惜，真心待他！我可以为他付出所有，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又何来的牵制？”
　　“......”当时九皇叔百恒被少年百萧鸿的话惊得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回想和少年百萧鸿的一翻对话，九皇叔百恒自嘲般笑了笑。

　　几年后，雾阳山前，叔侄两人另一番对话，相似的问话，当时百萧鸿说“九皇叔，鸿儿不会有心爱之人，我只想站在世间之巅，俯瞰天下......所以我永远不会被什么人牵制！”。
　　想起过往和百萧鸿很多次对话，九皇叔百恒凄然一笑，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的无忧，自言道：“鸿儿，你一定后悔了！你失言了！你有了心爱之人，你定要站在世间之巅，俯瞰天下，你还要心爱之人平平安安，与你永相伴！......对不对？”
　　“鸿儿，皇叔想,你找到了此生挚爱对不对？你和他情根深种，就是无忧对不对？......鸿儿，九皇叔见到他了，他很好！一身傲骨、俊美无双，壮志凌云、赤胆忠心......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中只有你！对你情有独钟！情深入骨！......九皇叔真为你高兴！......多少帝王高高在上、却一生孤独......鸿儿，你是何其幸运......茫茫人海，遇到无忧，两情相悦......”九皇叔百恒眼中泪光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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