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处和别人说我死了》地上有烟花

6、无声的黄昏（1）

　　面对着这样坦荡的陆明和，这些哭着喊着“爷爷”的玩家却是来了一个急刹车，顿住了脚步，忽然不敢上前。

　　先是有一个玩家看到了陆明和脚边的影子。

　　接着有人伸长了胳膊，试探地伸出手，戳了戳陆明和的手臂，说：

　　“热的？”

　　陆明和：......怎么，我没凉透，你们比较失望？

　　后来终于有玩家动了脑子，那姑娘警惕地瞧着陆明和，认真地道：

　　“你和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个照片上的少爷，一样的。”

　　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或许，你是他的转世？”

　　原本陆明和听到这里，还是有些欣慰的，但那姑娘偏偏要再确认一下，抿着嘴唇，再次郑重地问他道：

　　“你，真的没死吗？”

　　*

　　下午的闹剧结束之后，陆明和给车加了油，然后继续在市区里转，全程一声不吭。

　　系统看他这个样子，也只好全程跟着一声不吭，并不敢说话。

　　不得不说，这一圈转下来，还是收获颇丰的，至少，陆明和从各个地方，各个新闻里都获得了自己的各种死讯。

　　粗略地算下来，这一天他已见到好几位照片里的死者都长着自己这张脸。为了避免吓到旁人，他还特意买了口罩挡住自己的脸，省得那些人又一惊一乍的。

　　至于解释？

　　呵呵，那些人哪里肯让他解释，哪里会相信？

　　晚上。七点。

　　在某条街上，陆明和面色平静地从某栋大楼中走了出来，抬起手，轻轻地拂去肩头的黑灰。

　　风轻云淡，大佬派头。

　　而实际上的情况是，十几分钟前，陆明和进去询问酒店的入住事宜，结果刚到前台就看到了一位正蹲在盆栽边烧纸的大婶。

　　大婶泪眼朦胧地拨拉了两下旁边的旧照片，再迷迷瞪瞪地瞧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陆明和的双眼，嗷的一嗓子，比先前哭得更大声。

　　还抓起尚未烧干净的纸钱往陆明和这里扔，说老陆你多带一点钱，好上路。

　　嗯，事情就是这样的。

　　等折腾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陆明和不打算住酒店了，一是现在这城市里大部分的酒店都闹鬼，二是他真的不想再被送纸钱。

　　所以他找了个开阔安全的公园，把车停在那儿，调好座椅向后躺下。

　　系统也知道总部不干人事，有些愧疚，小声地对他道：

　　“害得你现在到处流浪，真是不好意思啊......”

　　而让它没想到的是，陆明和闭着眼，只淡淡地回了它一句道：

　　“我以前真的流浪过。”

　　说罢，这人不再搭话，没过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深夜，公园的夜空中有着点点的星光，如果忽略掉四周野猫那如婴孩一样撕心裂肺的叫声，那么这里，实在配得上梦幻的仲夏夜这样的名词。

　　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后半夜的凌晨四点。通宵亮灯的系统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它向左侧看去，只见陆明和的脸上已出了一层薄汗，眉头也皱在一起，像是做了噩梦。

　　忽然，陆明和睁开了双眼。

　　这动静着实吓了系统一跳，而陆明和，他静静地放空了一会儿后，终于寻回了自己的意识，侧过头开了口，声音有些黏糊地道：

　　“你没有关机休息？”

　　系统便“啊”了一声，说它还在等总部的消息。

　　系统还很想问问陆明和刚才是做了怎样可怕的梦，但看着陆明和那有些不太对劲的脸色，它决定最好还是闭嘴。

　　只是这样一来，清醒的一人一系统就这么无言地坐着挨着后半夜，气氛有些无聊且尴尬。系统干咳了几声，随便地找了句话来聊：

　　“虽然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知道，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陆明和：......

　　“统子啊，”陆明和语重心长地道，“有时候，可以不说话的。”

　　好在这时传来收到信息的提示音，及时拯救了系统。它连忙去翻邮件，然后叫出声来：

　　“明和，总部连夜给你想出办法了！”

　　那么，是什么办法呢？

　　总部说，经与负责无限流游戏的经理协调，特批准陆明和带着相机和玩家一起进入副本，拍下男鬼的真正面目，将照片换掉。

　　“哦，照相机，”陆明和点点头，“在哪儿？”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系统说那个能拍下鬼魂样子的照相机被藏在本市的图书馆里，而那里，有所有新手玩家都要经历的第一个关卡。

　　“是单人可以完成的关卡，恐怖程度没那么高。”

　　系统继续看着邮件，读出末尾的那句话：

　　“倘若你连新手关都过不去，那么还是不要冒险带着相机去拍照了，乖乖呆在这城市里等我们接你回去就好。”

　　啧，这句话......

　　有点看不起人的意思啊。

　　此时，恰有野猫从某处蹿出，凄厉地叫了一声，似是极为不祥的征兆。

　　*

　　清晨的太阳带着温热的光落了下来，在这公园里，鸟的鸣叫声终于取代了猫的哀嚎，将昨夜的凄冷轻轻抹掉。

　　车里，陆明和正一边吃着昨天打包好的面包，一边听着系统的介绍。

　　据系统所说，目前这座城市已成为了新手村，有很多个小副本。新人玩家们在通关了海光市第一图书馆这个新手关卡后，便会随机抽取一个副本，进入相应的城市区域，进一步地完成新人实战教学。

　　海光市第一图书馆。

　　这就是陆明和今天下午得去的地方，按照规定，他需要在下午两点钟到达那里，于日落之前完成任务。

　　“哦，对了，”系统翻着自己要来的东西，“这是我为你争取到的一点视频资料，你看看。”

　　说实话，系统还是有些担心的，害怕陆明和这做惯了乙游男主的人不适应恐怖游戏的节奏，想给他做好心理准备。

　　随着“叮”的一声，那个一分多钟的短视频被发到了黑色手机里。这次，那黑色手机总算是有点正儿八经的用处了。

　　陆明和拿出手机点开，耳边随之响起系统的絮絮叨叨的声音：

　　“这是某个副本的开头。”

　　画面里，玩家们正排队进入一个破旧的游乐场。

　　大门口处还站着两个小丑，左边那个在拿着软尺给每一个进入的人量身高，右边那个则举着一把可以伸缩的镰刀，在每个玩家的头顶上方挥舞一下。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操作，陆明和想起了网络上曾流行的一个假设：

　　如果用刀砍向你的身体1米7高处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

　　有意思的是，在五个玩家顺利进入后，来了一位身高看上去大概得有2米1的大哥。

　　那举着镰刀的小丑踮着脚努力了一下，够不到。

　　于是他开始将那个镰刀的杆拉长，再一次地试图在玩家的头上挥刀。

　　陆明和看得正入神的时候，听见身边的系统感慨了一句道：

　　“他好短啊。”

　　……

　　过了一会儿，陆明和关上了视频：

　　“开车吧。
　　要不你来，你车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