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斯人》灰梓

2、§1 白大将军的“恋爱”烦恼(1)

　　贵阳，一如既往繁华热闹，在这条商街上，你可以找到许多只有在这样大城市中才有的稀奇玩意儿。男子走在琳琅满目的小贩中，面露难色。
　　到底，买些什么好呢——？
　　突然，他看到迎面走来的人，眼里喜色一闪。
　　“喂！蓝楸瑛！”
　　被叫到的人露出一贯浅浅的笑，又有些迷惑：“白大将军？”
　　健壮的体格，如野兽般敏锐的双眸，加上留髭却不掩娃娃脸的羽林军右将军——白雷炎，欣喜地向对方走去。
　　“楸瑛，你小子很擅长女人吧？”他开门见山地问。
　　弄得有些迷糊，楸瑛“啊？！”的反问一句。
　　“什么啊不啊的，你这是什么糟糕的反应，快来帮我一个忙。”不由分说便把对方拉了过去。
　　费了半天的支支吾吾，楸瑛这才弄明白，原来白将军是要买一份见面礼——给一个女人。
　　“啊，是从老家来的，因为很久没见面了所以……”白雷炎搔搔脑袋，很为难的样子。
　　真是太少见了，楸瑛心想，他也会有这么无策的时候，平日凶煞的气势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某个心仪的女孩子吧——不对阿，他好像有妻子在白州啊。
　　——从老家来的。
　　是了，大概是阔别的妻子，所以有些紧张吧。
　　露出高深的神情，有些过分空闲的楸瑛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不就是挑个礼物嘛。
　　“那么，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个嘛……”

　　另一条街上，秀丽和燕青正向铁器店走去。
　　“哦，许久未有的‘和小姐一起上街’嘛，怎么，你要买铁锅了吗？”
　　燕青爽朗的声音响起，语调不知为何有些揶揄，秀丽脸上一红：“啰…啰嗦啦！”
　　居然口吃了，实在很可疑。
　　街上人潮熙攘，突然身边窜出一个人，不留神撞到秀丽，不设防下失去平衡，秀丽“诶”了一声向后仰去。
　　燕青还没来得及拉她，身旁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手，揽过秀丽的肩膀，同时飞速伸出条腿，精准地绊到撞到秀丽的人。
　　只听“哎呀”一声惊呼，那人很不雅观的摔个嘴啃泥。
　　秀丽感到被人扶了一把，站好身姿，却发现刚才在怀中的钱包不见了，回想一下，马上明白一切的秀丽声势皆大地指着地上的人说：“小偷！！！！”
　　原来这是最近贵阳流行的偷钱法，在人潮中假意撞人，再趁机偷包，秀丽一贯小心，这次却仍中了招。
　　“反应地很快嘛，这位小姐。”轻快的声音响起，是方才扶好秀丽又绊倒小偷的人，蹲下身从小偷手里取过包，递到秀丽跟前，“喏，给你。”
　　秀丽这才看清了对方的样貌，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光彩，唇角的笑意带有活力，看样子应该是旅者，长长的淡灰色头发粘了不少灰尘，端正的面容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竟是个看上去和秀丽差不多的女孩子。
　　“啊，谢谢。”秀丽忙不迭接过包。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人都凑过来了，一起谴责摔在地上的小偷，“真是活该！”“可耻！”的叫声不停，最后大家一齐扭起小偷，送去了官府。

　　等到人散去了，旅者才又讲话：“贵阳的人很热情呢。”
　　“是呀，大家都很讨厌这种行为。小姐你不是贵阳人么？”秀丽接道。
　　“我今天才刚到呢，本想来街上逛逛，没想到居然有这种事。”
　　语气中竟带了淡淡的不屑。彩云国国都，吸引多少四方游客，来的第一天却看到公然行窃的小偷，想必很是失望。
　　“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嗯，也是很好的！”拼命想改变对方对贵阳的看法，秀丽摆手说到。
　　喂喂，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完全不通。燕青在一旁苦笑，同时打量起这个女子。
　　瞬间扶起一个人再绊倒一个人，说她没有两下子连燕青自己也不信。
　　“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对方问。
　　“啊，我叫秀丽。”
　　“你就是红秀丽么？！传说中的女官吏——红秀丽大人么？”对方欣喜地握起秀丽的双手，一面仔细的打量着。
　　“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传说，但我确实是红秀丽没错啦。”
　　“我仰慕您很久了！能在到贵阳的第一天遇上您，这实在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啊！”不知不觉便用上了敬语，带着无法言喻的崇拜气息。
　　总觉得，最近老是遇到些奇怪的崇拜者啊，秀丽一面心想着，一面“是吗是吗”的回应着。
　　“这位小姐，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燕青问道。
　　“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斯雨，是从白州来探亲的。”
　　原来如此，是白州来的。
　　“那小姐你会功夫吧。”提到白州首先让人想起的便是那里习武成风的男女老少们，燕青似无意地提起。
　　“这是自然的咯，白州之人，怎可不懂武艺？”斯雨回答道，一脸地理所当然，然后她伸手挽过秀丽的胳膊，“你是出来买东西的么？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带着我逛一逛好么？秀丽~妹妹~”她笑着说。
　　莫名其妙变成妹妹的秀丽稍微想了下，便答应道：“好吧，我们带你贵阳商街一日游！就当是你帮我的酬谢好了！”
　　看着还是没什么心计的小姐，燕青稍微苦笑下，不过，也不算什么坏事吧，应该。

　　“她爬到树上挖鸟巢，不小心掉下来，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好鸟蛋。说什么也要孵出小鸟，结果一个星期也没动静，最后被家里的猫吃掉，她一边哭一边把猫赶出去了。”
　　这是什么啊，楸瑛听着身边人滔滔不绝的话，眼角抽搐，自己不过是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罢了，没想到白将军居然详细的叙述起那个女子的事迹。
　　总感觉，有点像那位前吏部尚书的侄女爱之宣言呢……说是谈论自己所爱之人，倒不如说是白痴哥哥的恋妹物语。
　　一直在倾听的楸瑛没有发现，自己已带上笑意。这真是个……相当活泼的女孩子。
　　眼光扫过，突然停在某个东西上，他不由停住脚步。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确实好像是……

　　铁具店门口，秀丽，燕青，斯雨并排而立。
　　他们三人在街上晃了大半天了，经历事件包括胡搅蛮缠的讨价还价，帮遭遇缺斤少两的老太太和商铺据理力争，燕青站在一旁观察，不由为两位小姐浩大的气势以及丰沛的精力折服。
　　最后他们来到铁具店——秀丽出门的本来目的地。
　　“你要买铁锅么？”斯雨随口一问。
　　“啊哈哈，这个，家里的坏掉了所以……”
　　“这样啊。”
　　燕青在心里叹口气，今天早上秀丽在厨房一如既往拿着臆想中的“清雅”出气时，在她的蛮力之下，铁锅居然生生裂开了。
　　虽然说那口锅用了近二十年是该淘汰，小姐那么有活力令人欣喜——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吧？燕青在心里悲鸣，那个温柔和善的小姐到哪里去了？！虽然他有问过邵可老爷和静兰，可那两个人一副“不要怀疑我们对秀丽的爱”的表情让他一阵脱力，这种反应根本和他的疑问毫不相干！
　　“张伯，我们来了。”进店时，秀丽打了个招呼，铁具店的老板也算是老邻居了。
　　“喔，秀丽，今天来买什么呢？”
　　“我来买锅。”
　　张伯笑着眯起他的鱼尾纹，招了招手：“来来，这边。”
　　斯雨环顾着店内的各式铁器，习惯使然，她走到武器架前。
　　黑州与白州藏有丰富的煤矿和铁矿，是国内产铁炼铁中心，再加上两州的人民爱习武，对于武器的需求更是高于其他地区。作为控制彩云国矿产的两大家族，白家和黑家的垄断早已成了不争的事实，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借特权牟利，而是小心地控制矿产产量与生产，全国的金属价格都得以保持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全靠这两家的维持。
　　享有极高的特权，最注重保护自己的利益，却不会过分要求而破坏平衡，这大概是七姓家族共同的特点吧。
　　斯雨随手拎起一把长剑，光线下刀刃闪着寒光，感觉上有点太重了，她皱皱眉，质量和老家的剑大概差远了。
　　原材料价格相近，但制作工艺却有很大差别，所以说武器还是白州与黑州出产的为最佳，物美而价廉。
　　“小姐要买剑么？”张伯踱步走到斯雨身边。
　　“不，我只是随便看看。”她把剑放回去，又像想起什么，问道，“但是，店家有什么推荐的么？”
　　张伯笑着眯起眼，皱起的鱼尾纹看上去十分和蔼：“说起好剑，我这倒没有，不过长刀有几柄新进的好货。”
　　“我看看。”斯雨接口道。
　　一旁秀丽已经挑好锅，正由燕青抱着，无意识地向门口望了望，燕青说：“最好快点哦，太阳都要落了。”
　　斯雨笑了笑：“只是看看而已。”
　　“这把是新进的货，质量好，轻便而且硬度强。”
　　“多少钱？”
　　“四十两。”
　　听至此，斯雨终于忍不住皱皱眉，方才看了好几把刀，质量都还算好，只不过……
　　太贵了。价格和东西的质量太不符了。
　　看斯雨没有要买的意思，张伯叹口气：“看你也是秀丽的朋友，我就实话说了吧，最近进的货都偏贵，好像是白州的运货出了什么问题，我们也是没办法。小姐你也并不想买，剩下还要看么？”
　　“最近的铁器都贵么？”发话的不是斯雨，反倒是秀丽。
　　之前的赝品画作，□□事件所大量流失的钱财，铸□□所需的不知来源的铁石。
　　记得绛攸也说过，如果这些东西是什么人有意操作的话，要引发叛乱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是铁器么……?
　　秀丽思索起来，如果和上次的盐事件是同一批人所为，多半又是从半路上动了什么手脚。但是为什么，上次没有涉及蓝州，这次却挑上了白州的出口？
　　“斯雨小姐是白州来的，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燕青问道。
　　耸了耸肩，斯雨回答说：“我只知道老家的东西要比贵阳的好。”
　　张伯笑了笑，把架子上的货整理好：“不早了，秀丽你也该回家了，红老爷会担心的。”
　　“是啊，小姐我们回去吧，斯雨小姐也该找住宿的地方了吧。”燕青又向门口望了望。

　　从武器店出来，秀丽心里打好主意要好好调查下，而后她又想起了什么。
　　“斯雨你今天晚上要住在哪里？”
　　“噢，我本来就是探亲的，晚上回亲戚家。”
　　远远的走来两个人，看清对方的身形，燕青出声道：“小姐，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