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降落》远山紫

3、第 3 章

　　“静静……”
　　黯然的声调传入听筒。

　　“狸宝？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呀？”
　　像是想到什么，电话那头的沈弥静有些紧张：“是不是那家人欺负你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声音听起来好丧。”

　　关上房门，黎狸整个人直接往床上倒去，小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不愿面对现实。
　　过了两秒，她把手机贴在面颊上，瓮声瓮气道：“你说对了。”

　　“昂？”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弥静没反应过来。

　　“我见到陈逾白了。”

　　　“……我靠！！”
　　沈弥静的声音分贝直接拉满，“所以你那个便宜大侄子还真是陈逾白，那个陈家真的就是他家？！！”

　　“嗯……”

　　沈弥静想了一会儿说，“不过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你们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沈弥静高一和黎狸是同班同桌，作为学渣，她们的座位在班里的倒数第三排。

　　虽然身为学渣，但她们也有着好学的上进心，但奈何吧，智商高度就摆在那儿。
　　“这道题到底怎么解啊！！”沈弥静愤恨的拿虎牙咬笔盖。

　　接着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人，“狸宝你快帮我看看。”

　　黎狸嘴里还啃着薯片，凑过去看了又看，声音含混不清道：“我也不懂啊。”

　　“呜那怎么办，”沈弥静肩膀耷拉下来，“我爸说我这次要是再考不及格，暑假就要把我丢补习班去了。”

　　“这么惨啊。”

　　黎狸将薯片啃完，又咕噜咕噜喝了口水。
　　她拍了拍沈弥静肩，“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去问陈逾白。”

　　“……你说问谁？”
　　不等沈弥静反应过来，黎狸已经拿上她的习题册一溜烟走了。

　　直到课间操时间结束，黎狸蹦跶着回到座位上。

　　沈弥静看着习题册上密密麻麻的解答，她惊呆了。
　　“这这这……真的是陈逾白解的？”

　　黎狸点点头，“他的书法字帖不就被老师贴在楼下宣传栏吗，就他那独一无二的天秀字迹你还看不出来啊。”

　　“看出来了，没想到学神竟然在我的习题册写了字！！！”
　　沈弥静万分虔诚的伸手摸了摸上面好看到让人想要临摹的字体。

　　“姐们，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神通呢，”沈弥静一把握住黎狸的手：“下次能不能让学神给我签个名？”

　　黎狸茫然眨眸：“要签名干嘛？”

　　沈弥静嘿嘿：“拿去卖啊，隔壁班班花肖想很久了，整天在咱们学校论坛高价蹲陈逾白的各种同款。”

　　“……”

　　-

　　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沈弥静就记得当初满学校的人陈逾白态度都淡淡的，除了黎狸。
　　高冷学神就对她姐们一个人与众不同，沈弥静当初还为这事儿骄傲了许久。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拒绝他啊，就因为主任严查早恋的事儿？”沈弥静在电话那头问她。

　　黎狸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中。
　　过了片刻才声音特别轻的道：“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

　　沈弥静懂了，没再追问。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还能继续在他家工作吗？”

　　“我有跟他解释，”黎狸叹了声，“可是他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昂，你别太担心，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沈弥静安慰她，“那大少爷条件那么优越，身边肯定一圈女的众星捧月围着，说不定早就把当初那点事儿给忘了。”

　　忘了吗。
　　黎狸立刻来了精神。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可能的。
　　陈逾白刚刚那句‘什么承诺’的问话，说不定就是因为感到疑惑才问的。

　　毕竟青春时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谁也没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他要是真的敢对你打击报复你就终止合同，我马上开车过去把你接走，姐们给你撑腰。”

　　黎狸心里一暖，笑着：“好……”

　　挂断电话，黎狸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沈弥静这一番话下来，心底似乎没那么郁闷了。

　　其实她倒不是怕陈逾白会怎么报复自己，他分明是看一眼自己都懒得。

　　-

　　黎狸没在房间里待太久，估摸着老太太醒来的时间，她从床上起身。

　　推开卧房门，黎狸下意识看向对面，房门依旧紧闭。
　　目光没多逗留，她转身下楼。

　　老太太已经醒了，正在厨房跟王姨说话，“逾白爱吃的那几道菜都做了吗？”

　　哪知王姨却一脸遗憾地说：“老太太，少爷已经走了，说不在家里吃午饭。”

　　“走了？他不是才刚回来吗？”

　　“少爷说公司临时有事，看您睡着就没吵醒您，让我跟您说一声。”

　　“这孩子真是，”老太太嗔怨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这么忙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愿意见到我这老太婆呢。”

　　“您哪儿的话啊，”王姨笑着说，“少爷可是最孝顺的，一回来就问我您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呢……”

　　黎狸独自站在厨房门外。
　　好不容易赞起的平静思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瓦解。

　　陈逾白不可能不愿意见老太太。
　　而是…不愿意见到她。

　　就因为她在这儿，他才会连午饭也不吃就走了的。

　　-

　　中午陈庭和温珺都有赶回来吃午饭，黎狸满腹心事，胃口不佳，但在陈家人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下午老太太要去医院做脑部检查。
　　一开始她还不太乐意去，“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去医院？”

　　“您当然没生病了，只是定期的体检而已。”
　　黎狸挽住她的手哄道：“我陪您一块儿去，就当散步了。”

　　老太太这才展颜，陈庭和温珺也松了口气。

　　从医院回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黎狸进厨房给老太太洗餐前水果，状似随意地跟王姨闲聊道：“大家都回来吃晚饭吗？”

　　王姨说：“先生和太太已经打电话回来交代过了，说是要参加一场商务晚宴，所以不回来吃晚饭了，少爷没电话回来，不过应该也是不回来吃了。”

　　黎狸低眉若有所思。

　　-

　　晚上八点，老太太入睡。
　　黎狸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没将房门关紧，留了个口子。

　　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楼梯传来脚步声。

　　黎狸赶忙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将人截住。
　　“温老师。”

　　温珺停下脚步，“这么晚还没休息啊？”

　　“嗯……”
　　黎狸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温珺看出来她的欲言又止。

　　黎狸咬了下唇，“温老师，我想，解除合约。”

　　“什么？”
　　温珺大为意外，“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黎狸摇摇头：“没发生什么事，是我自己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温珺一听这话就更加不解了。
　　“可是你明明做得很好啊，老太太又喜欢你，你在的这几天她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黎狸一时语塞。
　　她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
　　总不能坦白说，因为我当初伤害过你儿子，所以不适合出现在他面前。

　　“妈。”
　　一道声音打破当下。

　　陈逾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腿迈长旋转楼梯的最后一阶台阶，站定，身后的悬顶水晶灯将他周身照的清冽淡漠。

　　他抬眼，目光落在黎狸身上，不紧不慢道：“我跟黎小姐谈谈。”

　　“你？”
　　温珺迟疑了一秒，随即道：“也好，你们年轻人之间可能会更好沟通一点。”

　　温珺对黎狸道：“黎小姐，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才往三楼走去。

　　一时间走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黎狸抬眸望向陈逾白，彼此正好隔空相对。
　　陈逾白双眸漆黑，没什么表情。

　　黎狸心里顿时有些没底。
　　不知道他要跟她谈什么。

　　陈逾白抬脚越过她，走到书房门口，把门打开，回头，薄唇淡启，不带一丝温度对黎狸道：“过来。”

　　黎狸眉心一抖。

　　踌躇间，陈逾白已经先一步走进了书房。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因为先前王姨有提过，这间书房是‘少爷’专用的，所以黎狸自住进陈家这几天，一步也没踏进来过。

　　书房门正对着一扇落地窗，左右两面墙放着到天顶的书架。
　　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几乎都是全英文的书名，黎狸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是独属于陈逾白的世界，她闯了进来，略显格格不入。

　　“开个价。”陈逾白直截了当。

　　“……啊？”
　　黎狸茫然了几秒，待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她有点无语。

　　“我不是因为薪资方面——”

　　陈逾白打断她，“五万一个月，还有问题吗？”

　　“……”
　　“真的与薪资无关。”
　　难道在他全英文的书房里沟通，还必须跟他用英文掰头？

　　陈逾白皱眉问她：“那与什么有关？”

　　与你。
　　黎狸沉默半晌，舔了下干燥的唇角说，“我只是……不想给你带来困扰。”

　　陈逾白今天一天没回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没忘记当初自己对他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

　　成年人之间总有点要面子的心照不宣。
　　既如此，她便也说得委婉些表达自己的歉意，以及离开的决心。

　　谁料陈逾白一听，当下便冷着脸：“你觉得自己现在一走了之，就不会给别人带来更大的困扰了？”

　　“……”

　　“奶奶的情况刚有所好转，你就提出要离开。”
　　陈逾白从沙发上起身，缓步往黎狸的方向走过去。

　　“黎小姐的这番行为，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在拿乔坐地起价。”
　　带着质问性极强的气压逼近。

　　黎狸眼睫一抖，下意识避退两步。
　　结果腰窝一下就撞到了门背后的金属门把手上。

　　她腰上本来就没几两肉，几乎是拿骨头撞过去的，疼得她直皱眉头。

　　陈逾白的脚步停在离她至少还有四步之外的距离。
　　他轻扯薄唇：“你慌什么？”

　　“……”

　　“黎小姐要真是不想继续这份工作，我还能强买强卖？”

　　“……”

　　不过这么挨撞一下，黎狸也反应过来了，陈逾白这是没想赶她走的意思。

　　“所以，你是能接受我继续留在你家的，是吗？”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意思是这个，但黎狸还是想问清楚些。

　　陈逾白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奶奶需要你。”

　　“我明白了，”黎狸点了点头，当即承诺道，“我会留下来继续工作的。”

　　陈逾白：“多谢。”
　　说是道谢，但语气听起来特别公事公办，并没有一点人情味。

　　事情比想象中的和谐谈完。
　　黎狸暗自揉着腰，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陈逾白忽然把她叫住。
　　“合同我要重新拟定。”

　　黎狸一顿，由衷说：“原来的薪酬真的很合适，不用再修改了。”

　　陈逾白淡瞥她一眼：“是我还有别的条款需要添加上去。”

　　黎狸一愣，有些尴尬：“哦，好的……”

　　书房配有打印机，陈逾白打开电脑将合同修改后重新打印了出来，一式两份递到了黎狸面前。

　　三年的合约期内，乙方不得单方面解除合同，违约需要支付五百万违约金。

　　五百万……

　　“……”
　　黎狸抿着唇没发表任何意见，默默拿起桌上的笔，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逾白签完，把其中一份合同递了过来。

　　黎狸伸手去接，陈逾白却意料之外的没松手。
　　拉扯感随之传来，黎狸的上半身猝不及防被往前带了一点。

　　她不明所以，抬眸，长睫轻颤。

　　彼此隔了半张矮几的距离，有些近。

　　她似乎闻到了陈逾白身上浅淡的薄荷味，以及衬衣领口扣子的暗纹花样。

　　陈逾白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他高她低。

　　男人眼眸漆黑，喉结轻滚，语气很明显带着一丝玩味：“好好工作，小姑姑。”

　　他手松开，黎狸愣了两秒，立刻捏着合同坐直回来。

　　她微不自然地低着头，耳尖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有点麻。
　　小姑姑……他竟然真的这么喊她。

　　好在她的长发都垂在两侧，将耳朵盖得严严实实，不会被看见。

　　“我会的。”黎狸说。
　　毕竟现在有五百万违约金压在她头上。

　　“我会照顾好老太太，也会履行好工作职责。”
　　话音停顿，黎狸软声与陈逾白打商量：“至于其他的……咱俩就井水不犯河水，可以吗？”

　　陈逾白反问：“什么其他的？”

　　黎狸：“……”

　　场面陷入沉默。

　　好在陈逾白并没有继续究根追底，只不咸不淡抬眉看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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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百万套牢老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