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养成计划》游湖彼岸

2、猫的恐吓

　　褚莲彻脸色非常难看。这让方圆十五米的工作人员自动撤退到安全区，像是有气象部门在发布台风警报，全线戒备。

　　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导致大家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翘首观看事态发展。

　　本次台风名为，“猫尾巴”。

　　是的，他面前摆着一截儿猫尾巴。毛色鲜亮，手感柔顺，对宠物无比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它是属于一只纯种俄罗斯蓝猫的。只不过，这截儿猫尾巴没有连在猫身上，砍掉的一端血液还没有干涸。

　　这是褚莲彻一个月内第四次收到恐吓信。之前三次也都是这样：有人匿名把包裹寄到宠物中心来，里面装着血衣、人眼等各种悚人的东西，却从来没有一次被他当回事儿，更别提像这样心情愤懑、怒意满容了。

　　因为很不巧地，这位纯正血统的苏客族公爵的宠物，就是一只纯种俄罗斯蓝猫。

　　并且很不巧地，这只叫做“咕噜”的蓝猫有着和它主人一样崇尚自由的个性，所以在昨晚又一次没有和它的主人打招呼就出去旅游了。而它的主人本着自由平等的人道主义精神，并没有追查它的行踪；甚至，出于对它隐私权的尊重，他连生命迹象测定、定位追踪、声道追踪等一贯被植入宠物皮下的仪器都没有安装。

　　所以他现在，非、常、后、悔！

　　凛阁在这个过程中表现了一名合格军人的素质。冷静而迅速地找到声音的源头、在包裹内容未知的前提下疏散人群、以身当先的打开包裹、确定安全后转交给了褚莲彻。——只在看到猫尾巴的时候一闪即逝地皱了皱眉。

　　这真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礼物。

　　褚莲彻不怒反笑，吐出来的字却能叫人打个寒战：“很好，成功惹到我了。”

　　凛阁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相当自制的平静，伸手搭在莲彻肩上，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和哀悼；褚莲彻扭过头，眼睛亮得要冒出火来，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驯养这样一只具有独立自主意识的宠物，要花多少心血吗？”

　　。。。。。。

　　本来打算说点儿什么的凛阁，当即噎在那里。看来关于褚莲彻所谓“纯粹的科学主义”的论断并非谣传。

　　屋里的温度似乎又低了一些。

　　然而就像是偏要打破这种气氛，大厅入口的检测门“哔”地响了一下，——这是有非认证生命体强行进入的警示。接着，引起屋内寒冷低气压的罪魁祸首优雅地踱了进来，接收到大厅里人们望向自己的诡异视线，一只爪子在空中微微顿了一下；但在确定当前形势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后，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以低调中的高调姿态，稳稳地朝自己的睡床步去。——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猫版褚莲彻。

　　喵呜，昨晚没有睡好，都是月亮惹的祸，只怪月色太温柔。

　　——不过，今天的空调是不是开得有点儿低？怎么这么凉呢？

　　鉴于疲惫的身体，咕噜决定通过主人来达成“升高温度”这一目的。于是它自在地转向主人。却见主人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映着台风过后突然灿烂得过分的阳光，牙齿“叮”地闪了一下。

　　然后凛阁看到褚莲彻以挑战现有科学认知的速度抓起该猫进了实验室，而周围的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各做各的一份事儿去，丝毫不理会隔音设施优良的实验室墙壁发出的古怪震动。

　　所以当罪魁祸首再次出现在韩庚面前时，身上扣、挂、缠、裹着贝君帝国所有可能的追踪保护探测仪器，一张高仿真褚莲彻式臭脸上满满地写着“我对此表示强烈谴责并要求通过法律手段维护我的合法权益”。

　　不过在看到凛阁英俊的脸庞和迷人的身材后，某猫极好面子地调整了下姿态，尽力使自己看上去优雅些。怎么说它也是一只有身份有地位的贵族猫，即便是落魄的时候，也要保持气度。

　　苏客族的血液让凛阁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它的注目，不免也暗暗惊叹居然能培养出这样有意识通灵性的宠物；献上一个礼貌而不失魅力的微笑。某猫自然不肯承认这个微笑具有相当大的杀伤力，卯足了劲儿要回敬一个招牌笑容。——此笑容曾经迷倒X只猫Y条狗Z匹马外加N只两栖类动物，未尝败绩。

　　可惜它还来不及施展功力，就被扔进了加强型看护箱，这是主人为它特制的，通常被它称为看守所。

　　褚莲彻在解决完他和咕噜之间的长期顽固矛盾后，终于意识到这里有一个被遗忘了的帝国少校。于是露出一个被咕噜深刻领会并自如应用的笑容，道：“呃......不好意思。我对刚才的情况十分感谢，您的冷静处理让我对帝国的军人充满敬意。”

　　凛阁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里从容而有耐性地等待在门外，不过并没因此而感到不悦：“那是军人的天职，也是我的荣幸，但还是接受您的赞美。不过我想......”蓦然他脸上划过一个形象不甚相符的狡黠表情，快得让人以为那是日光造成的错觉，“作为同龄人的我们可以不必如此拘礼，你可以直接称呼我凛阁。”

　　“当然，叫我莲彻或者彻就好。”褚莲彻当然不会忽视，在说出这句话后，凛阁的身体解除了面对陌生人才有的拘谨与戒备；尽管非常细微，但让他心情莫名就好起来，接着说，“现在抽取血样可以么？我希望早一些开始动手做分析。”

　　凛阁合作地点点头：“非常乐意配合你的工作，我的首席驯养师，彻。”

　　不知道是不是被某猫惹到了，莲彻觉得他叫自己名字的时候音色有微微的差别；就好像听音频时突然窜出另一个声道的声音。不过上好的试验品在前，这种小事情早被抛之脑后，连同那条被割断的猫尾巴一起。

　　抽取血样并不是一个走到台前划个口子拿个管子吸走那样简单的事情。在宠物中心工作的人员进出驯养大厅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以及身体指标检测，防止带入带出病毒细菌。凛阁本来是在会客厅，可由于突发状况冲进了驯养大厅，那里现在已经在进行重新消毒检测了；而凛阁少校，则要服从规定，进入消毒室消毒并接受检测。

　　他遵循指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笔挺的军服已经被脱在了更衣室，他未着寸缕地迎接着从消毒室各个角度喷来的雾剂，连头发都不被放过。

　　为什么觉得这个过程更像是某种食物要出炉？凛阁闭紧了眼，甩开这个莫名其妙的联想。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养宠物。

　　作为一名帝国军人，他入伍十一年来绝大多数的时间都贡献给了祖国的海域安全事宜。他所在的海军陆战队七一〇师驻扎在星庐海峡沿岸，担负着该区域最细致、最艰苦的任务。海峡对岸的梅赛王朝正经历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动荡，导致大量渡海移民。而仅仅一水之隔的贝君帝国不得不有所防范，命令七一〇师联合海关，严格把关，这让他们的工作量又翻一了番，他根本没有时间照料宠物。

　　只不过，深知自己身上那四分之一的奈罗洛族血液的吸引力，他只有凭这个理由才能接近褚莲彻。

　　忽，希望到现在为止的表现都还自然，没被发现什么。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褚莲彻的确是拥有猫一般敏锐的人，但这只在没有更吸引他的东西的前提下才成立。一边调整着仪器，一边在脑中预设出大体的养成方案，此刻的褚莲彻已经完全沉浸在微观数字世界里了。

　　奈罗洛的血液，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呢......？光是这样猜想着，就让他非常兴奋了。

　　不过，这位凛阁侯爵怎么这么慢？该不会搞不清程序吧。褚莲彻褪下实验专用手套，往消毒室那边走去。这里的说明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难懂，也许某人需要帮忙。这样思量着，已经一手拉开了门。

　　凛阁显然没有做好准备随时被人看光，在门被打开的一刻全身都警戒地绷紧了。不过在看到是褚莲彻时，自然地放松了，扯开一个随意的笑，一边取下准备好的海蓝色工作服，一边道：“动作太慢了吗？不好意思，再稍等我一下吧。”

　　即便是对自己的身体极为自信的褚莲彻也不免对着凛阁的身体暗暗发出赞叹。那不是一副肌肉纠结的强壮身躯，却给人强健的安全感；麦色的肌肤还带着新鲜的水露，健康得让人心情都清爽起来；尤其是那绝佳的身材比例，一双长腿有力而不失柔和。

　　而褪下了军服的凛阁，就像去掉了苦修禁欲的外壳，混合了军人的硬朗风格和贵族的天生优越的气质，散发出非常强烈的性感气息！

　　从来没有人能让褚莲彻打心底里发出这样的惊叹。

　　而这个人已经穿好了工作服，笔直地朝这边走来，仿佛自信地展示着自己，抱臂在他面前站定，笑问：“怎样？对你的试验品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