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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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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观大师?”李晋阳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敬观大师?敬观大师就是大觉寺的主持啊,之前睿王,太子等人都求见过他,可他却多次闭关不见。”姜沐之也奇怪。“既然你不认识敬观大师,他怎么知道你要来,还专门等你呢。”
李晋阳不信神佛,但也知道对于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总归还是要保持一些敬畏之心的。如今这敬观大师未卜先知,确实也让他勾起了一些好奇之心。
“走吧,大师在哪儿?”他问。
“你跟我来,刚刚那小和尚给我指路了。”姜沐之说。
穿过重重院门,道道廊柱,终于来到一处清幽院落,院中有些空荡,只栽了几棵梅树,放了两口水缸,缸中养的是睡莲。
小沙弥推开禅门,二人脱下黑靴,只穿白袜,跟随进入。
敬观大师身披红色袈裟,双手扣着了白玉菩提串合十,盘坐于禅房深处的蒲团上,他已至耋耄之年,须眉皆白,慈眉善目,但那双眼睛却犹如年轻人般,清澈而充满精气。
“阿弥陀佛,昨日后山的桃花一夜放开,老衲掐指一算,今早必有贵客登门。”敬观大师微笑着朝身前的蒲团伸出手。“二位施主,请坐。”
“阿弥陀佛,见过大师。”二人也双手合十,各自在蒲团上坐下。
小沙弥煮了茶,轻声轻脚地端了上来,放在三人中间的紫檀木方几上,就关上禅门,离开了。
“大师,这是……”
姜沐之刚想介绍李晋阳,就听敬观大师道。“这位就是偃王殿下吧。”
“正是。”李晋阳说。“我与大师素未谋面,今日来寺里也不过临时起意,大师为何说昨日就算到贵客登门,还望解惑。”
“俗语有言,冥冥之中早有天定,你今日来此,正是因为你注定要来这儿,所以,老衲才能未卜先知啊。”敬观大师意味深长道。
一般寺庙都在后山西边设有往生殿,大觉殿也不例外。
今年的桃花开得早,后山的一大片桃林竟一夜之间全部开放,花朵累累挤满枝头,花瓣重重叠叠,粉的白的,深深浅浅,娇艳可爱。山风吹过,花瓣纷纷,清香扑鼻。
沈青牵了马,沿着后山小道,拾阶而上。两侧的桃花随风起舞,飘落至发顶,肩头,地面。
这儿没什么人,比起前方的热闹,更显清幽。
前来接引的小沙弥认识他,看见他来,帮他把马牵了。二人一同从后门进了寺院。
沈青独自进了往生殿,在小沙弥端来的铜盆中净了手,点了香,跪拜了殿中供奉的三座西方接引菩萨,随着小沙弥去了殿后。
殿后供奉的都是往生之人,两旁墙上的龛位中,密密麻麻的,摆满了牌位。
小沙弥引着沈青去了西边的一个小房间,打开铜锁,推开房门,待沈青一人进入后,又合上房门,离开了。
房间被垂下的素黄绫一分为二,外间供奉的是他师父师娘,以及武馆死去的师兄弟们,内间供奉的,则是曾经被抄斩沈氏满门。
里里外外,上百口人密密麻麻的牌位列得整整齐齐,叫人心生苍凉,又不寒而栗。
这里非常安静,山风鸟鸣人声,全都隔绝在外,房内熏香袅袅。
沈青思绪万千,在梦中,武馆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师父的训斥声,师娘的呼唤声,师兄弟的笑闹声,全都回荡在耳边。可现实里却只有这些冰冷的牌位以供他怀念。
他燃了香,在蒲团上跪了许久,想开口诉说许多,声音却已哽咽沙哑,最后只说了常说的那两句。
“师父师娘,各位师兄弟,沈青来看你们了。”
“你们放心,沈青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
说完,他又跪了许久,最后磕了三个头,去里间燃了三炷香,决然离开了。
姜沐之还未娶妻,问的是姻缘,敬观大师给他解惑了,就留李晋阳一人了。
李晋阳问的是容嫔的病情,大师说她身体并无大碍,但心病却难解。
李晋阳问是什么心病,大师却只摇头,说,这是天命,天命难违。
“殿下如此孝心,便已是难得。”敬观大师说。“今日殿下前来,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个吗?”
曾经睿王与太子都来找过敬观大师,虽他未见,但也知道这些天潢贵子所来何意。
“只有这个。”李晋阳说。
“可老衲观你眉间仍有郁色。”敬观大师说。
李晋阳轻笑,“不过抑郁不得志而已,不值一说。”
敬观大师摇头,“殿下身带紫气,从前压抑不过志不在此,如今有心争夺,必成就伟业。你的郁色,不是因此。”
李晋阳脸色冷了,“大师勿要口出妄言,不然祸从口出,本王可保不住你!”
敬观大师笑了,悠悠说道:“老衲从不妄言,不过随口一提,殿下如若不喜,当做没听见便是。”
李晋阳冷冷地看着他。
老和尚笑着起身,“殿下,请随我来。”
李晋阳随他走出禅房,穿过走廊,院落,最后来到一扇飘落了桃花瓣的院门前。
敬观放下木栓,双手打开木门。
山风一瞬间就灌了进来,粉白色的桃花瓣漫天飞舞,沈青就站在桃花树下,肤色如玉,眉目如墨,身形挺拔纤瘦,衣袂飘扬欲飞,恍如仙人。
李晋阳呆立原地,敬观笑着退开。
听见声响,沈青侧过头来,目光如山中冷泉,清澈,但透人心凉。
李晋阳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青的目光充满好奇,但细品也能感觉到有一些冷,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冷情冷心的人。
“求神拜佛,不是你的风格。”沈青说。
“也不是你的。”李晋阳说。“什么时候手眼通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也能遇到需要求神拜佛才能解决的事?”
“求神拜佛若能解决问题,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是最虔诚的信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难道你来躺寺院,容嫔的病就能好了?不过心理慰藉罢了。”沈青说。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李晋阳问。
沈青抬手摘了朵桃花,放到嘴边轻轻一抿,“来看看桃花。”
李晋阳放眼望去,漫山桃树齐齐开放,粉嫩娇艳,如梦似幻。“师娘喜欢桃花。”他说。
沈青垂下眼,纤长的眼睫盖下来,遮住了那双忧郁的眼睛。“山下有家酒肆,掌柜的最擅长酿造桃花酒。”
“带路。”李晋阳说。
他们隔得很远,一前一后,这次,谁都没有试图靠近。好像都知道了,中间夹杂的了太多的东西,贸然靠近只能互相伤个体无完肤。
酒肆名叫桃花斋,就在山脚下,背靠山脉,面朝田野,两层的小木楼,挨着下山的小径却生意清冷——谁来寺庙上香会喝酒呢?
二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临近午时,楼下道路上人烟稀少,一眼望去,全是无边的田野与广袤晴朗的天空。
不远处的村子里,家家户户屋顶上都升起炊烟袅袅,能听见农妇叫喊丈夫,孩童归家吃饭的声音。
酒很轻淡,微甜,是沈青会喜欢的酒。李晋阳喝了一杯就放下了。
掌柜的上酒时嘱咐了,酒虽然不烈,但喝着醉人,诸多好汉都抗不过三碗。可沈青却一杯接一杯。
李晋阳抓住了他的手,“不是已经赢了杨辞吗?怎么还借酒消愁?”
沈青抬眼看他,眼角微红,甩开了他的手,“因为还不够!杨启顶罪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吧?”
李晋阳没有说话。
“你想登上皇位?”沈青说。“想登上皇位就要踩着我的尸体上去,还想么?”
李晋阳还是没有说话。
看他这样子,沈青笑了一下,“我还说我变了,原来变了的人不止我一个。”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晋阳问。
“你想做什么?李晋阳,是你想做什么?”沈青啪地一声放下酒杯。“我说了既然你想留在京城那我们就是敌人,既然我们是敌人,你就不要老是纠缠我!”
“没有纠缠你。”李晋阳说。“来寺院真的只是为母亲求个平安符。”
沈青望着他,似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了,你上次对我下的可是死手,我好多年都没受过那么重的伤了。”
“你不是?”李晋阳说。“你对我下的不是死手?你对我留过什么余地?”
他没有否认,可他下的确实不是死手,在沙场六年,一击毙命的法子他多得是,就算是如今的沈青。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