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境]扭转轮回》空华

4、第四章

　　面对陌生人的告白，我面前的人进入了完全呆滞的状态。
　　会拒绝的，一定会被拒绝的。
　　虽然本来就是为了看见她的整张脸外加给自己断绝信念才走到了这里，说出了唐突的告白。
　　但是真的看到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感到不忍和难受的却是自己。

　　“好啊。”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诶！”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接受。

　　打扮看起来十分狼狈，有点看不清她凌乱刘海下的眼睛，可是我能感觉到她很认真地回视了我，不像是玩笑话。
　　欣喜涌上了头脑，我捂住了嘴，不怎么想让她看到我失态的表情。

　　“恋爱关系的话，是要从交换名字开始吧。”她手指点了点脸颊，做出思考的姿势，然后露出了一点也不真心的，脆弱的笑脸。
　　“我的名字是织，全名是两仪织，基本上只有晚上才有自由外出时间，叫我两仪就可以了。”
　　她在从我手里抢过这场对话的主导权。

　　昏白的路灯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身着浅色和服的她看起来要融化在灯光里。
　　脸上的笑容如同对自己的恶作剧，传达着对我这种生物的厌恶和厌烦。

　　“两仪……是山上的两仪家吗？”
　　我有意低下了头，回避织的表情。
　　我才不想输给她，不想要败给能称为自己恋人的人。
　　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敏锐和较劲，我最不喜欢自己这一点。

　　“是啊。”她直率地点点头。
　　“那我送你回家吧，现在时间不早了，边走边说？”心情莫名跃动着。

　　于是我和她并肩走上了去山上的小山坡。

　　“我的名字是春令秋实，今年刚满十七，目前是高中二年级，在东边的月海原学院上课。”
　　我兴冲冲地向她说着自己的信息，假装没有意识到她刚刚露出来的本质。

　　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普通人之间应当如何对话，此时就无师自通，学会了最基本的，不经大脑无视对方言语。
　　我暗暗观察着她，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凌厉的侧脸都很像男性。
　　可是，她是女孩子。

　　“两仪。”
　　“嗯？”她微微侧过头。
　　“我能叫你‘织’吗？”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随后放开了一样，开心地笑了出来。
　　“你可真是个擅长洞察人心的人啊，称呼就随意吧。”

　　“既然你都叫我织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叫你秋实呢？”
　　“好啊。”我的嘴角不收控制地翘起。
　　不知来处的快乐在我的身体各处生根发芽，只要有一点点回应浇灌，就可以盛放出令人兴奋的花朵。

　　—◇—

　　一路上非常安静，只能听到风吹动叶子的沙沙声，还有并不清晰的，两人的脚步声。
　　秋实走在我旁边，没有防备，好像在暗中观察我。

　　是啊，没有防备，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还是过度信任。
　　我感觉应该是后者吧。
　　只是出于第一直觉，主观的判断。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却好像认识了很久。
　　她是怎么认识我的，只是她所说的“一见钟情”吗。
　　秋实在一边轻声哼唱着我没有听过的旋律，很明显是为了表达自己情绪的即兴作曲。

　　她应该是个很敏感的人，很容易察觉到别人的心情转换，接受的信息太多有时候会让她不知所措，逃避应对。

　　突然很想要知道她。
　　不只限于她的名字，住址，学校，而是想要去了解她。
　　我在好奇。
　　因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会对织一见钟情。
　　啊……还是别再想了比较好，把压在最下面的同意放到第一优先级还能算是玩笑，要是织不再去斩杀，而是想去接纳，那家伙会出来的。
　　会大发雷霆吧，绝对会很生气很生气，然后杀掉我的。

　　所以我转头，将视线投向秋实。
　　她正抬头看着月亮，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回我一个浅淡的笑容。
　　那双眼睛不知道在看着怎样遥远的远方，空荡又孤独。

　　“那个，秋实啊，你不会是从天上来的辉夜姬什么吧。”
　　她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抽象的形容，面部表情有点呆滞地表达质疑。
　　“从各种方面来说都不怎么可能吧。”秋实认真到有点古板地回答我，“我是很纯正的人类啊，而且也没有发光吧。”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玩笑啦，玩笑。”

　　回去的路那样漫长。
　　我努力去忽视她，不去想她，将注意力放到从来没有关注过的竹林和天空，可是一旦瞥见一点点她的行为，就莫名感到别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流淌的空气充满沉静而温馨的氛围，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到家。
　　秋实却很习惯这样的氛围，脚步变得更轻快了。

　　看到门口的那一刻，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在街上被人告白还是第一次，自己因为心情激昂接受也算是奇迹。
　　不知道怎么应对，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背负起了“恋爱”的责任。
　　我应该现在拒绝掉的。
　　织是杀死一切的存在，根本没有什么接近的必要，也没有能让她了解的内涵。
　　即使再过好奇，织也应该杀掉好奇。

　　要不现在，杀掉这份关系吧。

　　“明天，我还能在街上看见你吗。”身侧传来了声音。
　　我站在门口，回头看向她。

　　“嗯，我们应该每天都可以见面吧。”违心的话。
　　会配合她说话的我连我自己都会感到新奇，没有下一次了，明天我不会让她看见我的。
　　这份关系很快就会被我的沉默和冷漠杀死，我会做出和式相似的事情。
　　再纠缠的话，就杀掉吧。

　　纯粹的快乐，喜悦，那些美好的东西堆砌在她的脸上展示给我。
　　——就像无论何时都皎洁的月亮。
　　记得东方的神话里，月亮上的仙女掌握月亮是为了让罪恶被人们发现。

　　她是不是也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的罪孽，才接近我，扰乱我的行为？
　　但是织只会是织，是只会除去其他东西的织。
　　因为只会杀，所以不会去思考其他东西。

　　“明天见。”
　　啊，明天，再也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