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阿纳柯诗

3、Chapter3

　　“坐吧。”我才发觉伯顿带我到了甲板上，他身边还放着一个铁桶，里面塞满了冰块，放了几瓶酒。
　　“这次出海没带多少酒，所以只给我了几瓶。”伯顿以为我嫌酒少，朝我解释道。
　　伯顿递给我一瓶酒，我也不好拒绝，只是接过没打开。
　　瓶身上还有冰块融化留下的水，落在我手上，凉的。
　　伯顿倒是随意，直接用牙咬开一瓶酒，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口，粗鲁的动作和他那张天生的贵气脸搭配，竟给他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你不喝吗？”
　　煤油灯放在了地上，我俩都站着，都看不清对方的脸。我低头实话答道：“我不能喝酒。”
　　“你家里人不让你喝？”
　　他好像误解了我的意思，但我这时不想关心这不痛不痒的小事，我更好奇关于伯顿的一切。
　　“没事，”我把酒放回桶里，把放口袋里的柠檬水掏出来，凑到伯顿的酒瓶前碰了下，“这个凑合一下。”
　　伯顿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装柠檬水的杯子上了：“这是我给你的那个？”
　　“嗯，”我停顿了一下，回想起瓶底单词的粗糙手感，脸上还算冷静，眼里不禁浮现点点笑意，“瓶底是不是刻了个单词？”
　　“你说什么……”后半句的声音被吞噬，海浪相互拍打的声音震耳欲聋，伯顿凑到我跟前等着我再说一遍，我却扭头闭口不言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举动的荒唐，或许单词不是伯顿刻的，又或许这只是他的无心之举，不管是哪个答案，都与我达伦?莫特利无关。
　　沉默片刻，海浪声渐弱。
　　我和伯顿躺在木质的甲板上，啥也不敢，就摆成个“大”，看看广阔而遥遥无尽的夜空，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逃走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伯顿又重新开口：“其实我父亲同意你当船员，也是想让我们做个伴。”
　　“哦。”我故意回了一嘴，想表示我的不在意，还是不经意流露出我的不悦。
　　伯顿这句话什么意思？他是想告诉我他不是真心想认识我？不是伯顿自己想认识我？又或者说，他看出了我的自作多情，想给我个警告？
　　我感觉被人泼了一桶冷水，刺骨的冰冷，一个夏天也救不了我。
　　这几天他对我明目张胆的示好突然有了答案，可我却觉得是一把冰刀，令人心寒。
　　伯顿没出声，大概听出了我语气中浓浓的“拒绝聊天”，也可能是他本来就不想和我聊天。
　　我其实很想说话，想大声告诉他我这几天在想什么，在想他如课本上一样明媚的蓝眸，他金色发梢上跳动的阳光，他柠檬水里的清甜。
　　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情，但我确确实实在第一次见到伯顿时，这个感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想，姑且称它为爱吧。
　　我第一次见到伯顿，就爱上了他。
　　_
　　我故意很多天不和伯顿聊天，但冷战对象丝毫不受我影响。
　　伯顿和所有船员都能打作一团，而我只能勉强与皮特?比顿和伊莱?丹和谐相处。
　　我十六岁就是脾气大，对待越喜欢的人事，我就越固执。
　　出航的第一周，我有点想家，想隔壁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艾米?罗塞蒂。
　　我有点后悔偷偷跑出来前，没跟她们道别，因为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回家。
　　实际是每天干着机械般的体力活，每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船在海上漂泊，不知道何时到达终点。
　　每天经过的风景千篇一律，我甚至怀疑我们的船压根就没前进。
　　生活条件艰苦，我勉强能下咽那些黑乎乎的粗粮，但是船上最严重的问题是:没有新鲜的蔬菜水果。
　　船上大多数人都习以为常，但我不愧是逃家小少爷，成功因此发了场高烧。
　　比顿这天工作挺忙，没时间来照顾我，就让丹来盯着我。
　　我虚弱地躺在硬梆梆的木板搭起来的床上，直觉得背硌得疼，小声叫丹帮我拿点什么软的垫一下。
　　丹盯了我一会儿，慢慢地朝我比划了一个动作，然后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干愣着。
　　过了几秒钟，又或者是过了一个世纪，我才从丹慌乱的动作中明白，他是个哑巴。
　　名为愧疚的情感涌上心脏，又沿着神经爬到被烧得糊里糊涂的大脑，我张了张干裂的唇，不知道说什么。
　　和丹认识了一周，我竟不知道他是个哑巴。
　　小房间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我念念不忘的面孔又出现在门口。
　　伯顿低声对丹说：“你先去……”然后丹走了，留下伯顿一人。
　　我努力不去关注那个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的人，假装思考丹要去做什么，但脑子里装了一堆糨糊，根本无法运作。
　　“头疼吗？”伯顿看我眉头紧皱，伸手过来摸了了我的额头，“还是很烫，我去拿个冰袋。”
　　“那个……不用了。”他手收回得太快，我还没抓住，伯顿就收回了。
　　冰块在船上是很难保存的，估计出航没过多久就化了或是用完了。
　　“没事，这冰块也就只能用来冰酒。”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去又回来，再把冰袋覆在我额头上，动作小心。
　　房间内又是死一样的寂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伯顿独处时，气氛就异常尴尬，也找不到话题来解决。
　　好处是谁也不提冷战前的那个晚上，我想伯顿也猜不到缘由，毕竟这一切的对错都是我的自作多情。
　　又或许是活了十六年，没遇见过能让我倾心的人，所以将伯顿放在心中特殊对待。
　　虽然伯顿的举动只是在朋友范围内。
　　我半垂着眼帘，而伯顿则一直保持着举冰袋的动作，让我不至于被冰死。
　　冰一点点融化，其中一滴落在我脸上，划过眉毛眼睛，停留在唇边，被我舔掉。
　　“脏，别舔。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储存这冰的。”突然开口的伯顿吓我一跳，我后知后觉他可能一直盯着我看。
　　但又或许不是。
　　我想多自作多情一会儿吧，让我有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泡在虚假的蜂蜜里。
　　敷冰袋后我确实舒服了一点，等冰化得差不多后，伯顿走了，我就舒舒服服睡过去。
　　等我醒来时，外面开始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