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许栀怜

2、秋雨

　　突如其来的降温，让军训服里面穿着短袖的众人不禁迎风打了个寒颤。
　　天一下子阴了，冷风刮起来才让人反应过来已经是秋天，头顶上乌压压一片，看着马上就要下雨。
　　操场上各班方阵在站着军姿，教官们来来回回走了一遭，挑一挑毛病之后聚到一堆，就天气情况讨论接下来是自由活动还是怎样。
　　两分钟后，操场上响起哨声，四面八方接连宣布：“最后一天晚会有节目的同学可以去各自排练！其余人回班！等到饭点去食堂！下午训练内容据天气决定！”
　　声音回荡在操场上，因为并不是同时发声，声音停留了一小阵才消散。腿麻的学生们在原地活动了下酸痛的脚踝，转而去拿树下的水。
　　江溯的水杯和暮迟的保温杯放的不远，两个人拿起来，暮迟顺带拿了万卿伊的。
　　刚走出树下，隆隆的声音响起来。
　　一群刚刚还在悠哉悠哉的人抬头看了看天，拔起腿就往教学楼跑。
　　何年本来还在跟江桥还有几个认识熟络的人在跑道上边聊边走，一瞬间眼前一片飞奔的身影，身体不由自主的也跑起来：“刚才是不是打雷了？也不用跑这么快啊！”
　　江桥刚想开口应声，雨点就砸到头上，他只得边跑边回：“还不快？这都下了！”
　　操场离着志远楼后门并不远，不巧，a班正好站着直径距离最远的那一侧，带上b、c两个班一同站在那边，一百五十多个人飞奔到后门檐下才得以喘息。
　　“我今天没带伞啊，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暮迟微微喘着，手撑在膝盖上，刚站完将近四十分钟的军姿，简单活动了脚腕就跑了一段路还全是雨，简直生不如死。
　　万卿伊拿起暮迟放在脚边的杯子，虽说是跑的最快的一批，但也跑不过雨，身上淋了点，掀开杯盖灌了一口温水，淡淡道：“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估计一会就停了。”
　　江桥和何年在檐下站定，周围不乏往楼梯走的人，也有些人童心未泯用手接雨水，江溯在旁边等着暮迟和万卿伊缓过来，自己也喘着气。
　　雨噼里啪啦的打在叶片上，在叶片上来回的跳。
　　暮迟注意到江桥和何年淋了雨，肩头被雨水零散浸湿一片：“淋雨容易感冒，尤其是你，江桥，才好几天。”
　　她比这一堆人都大一点，老是把自己代入“姐姐”之类的角色。江桥看看她被打湿的发尾，轻笑一声往回走：“回教室，过一会应该就不下了，等着去食堂吃饭。”
　　说着就已经走进了大厅转身上了楼梯。
　　a班所处楼层在三楼，一步跨两个台阶上去很快就到，再拐一个弯走到右侧倒数第三个教室。
　　他们这群人走到门边，开始抢着进门，江溯和万卿伊嘲讽了一声，去后门进去，这群人看来是回来的比较早的一批。
　　志远楼上下几层，来来往往的学生有点多，欢笑声充斥着一整栋楼。
　　等到楼层里吵闹声越来越小，学生们在教室里各自聚成一堆聊起天来。
　　江溯从桌洞里拿出来自己的饭卡，放在手指间来回翻面把玩着：“今中午什么菜？”
　　江桥手臂搭在椅背上，半侧着身子想了想：“土豆丝和莴苣？好像荤菜是鸡腿吧。”
　　何年接话下去，手中拿着一张卫生纸沾头发上的水：“我靠？按育才的性子肯定又限量一人一个吧，没意思。”
　　保温杯里热水的雾气上升，打在暮迟脸上，窗沿上雨滴噼里啪啦响着：“还真不一定，每年新入学的时候都得搞点特殊优待，让学生们尝到甜头。”
　　万卿伊和江桥不约而同点点头，班级里座位空的只有几个，都是表演节目的去排练了。
　　“是不是他们艺术生的楼这几天挺满的啊？”暮迟在凳子上挪了挪，转身加入他们聊天的队伍。
　　“好像是，那边有个小排练厅，彩排在那边。咱不还说给班里人应援吗？”江桥活动了下手腕，继而转了转头，提高音量故作隆重，“看看咱们班这一群热爱艺术的同学们！”
　　他转头的动作被其他人看到，不由得调侃：“江桥你怎么转个脖子还这么拽啊！”
　　“别说了，咱江哥哥算是应援团长了吧，就属他热情高。”
　　“是啊是啊，咱们江哥人帅，成绩好，脸也好，这不就是门面担当！不出节目就是可惜！”
　　“滚啊！”江桥实在受不了这些人有意无意的吹捧，摆了摆手。
　　暮迟盖上杯盖，离窗近的好处是东西可以放在窗台沿上，笑道：“我看也是。她们几个姑娘是跳舞对吧？江哥哥要不要扯个横幅啊？”
　　何年从刚才调侃那几句就一直在笑个没完，暮迟这句话一出，他锤了下桌子，痛的又把手缩回去：“别了吧，那才是丢人呢。”
　　本来江桥听完暮迟开玩笑那句“江哥哥”脸上还挂着笑跟她说着什么，何年这话一出，江桥跟川剧变脸一样没了表情，死死盯着何年用眼神刎他。
　　“走了走了，到点了吃饭了啊，鸡腿大的肯定是先到先得。”江溯刚说完，中午放学铃声准点响起，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到了教室门口，身子半侧着一只脚在门外。
　　这话一出，班里的人纷纷起身，有的站起来了又弯下腰拿饭卡。
　　有些走读生回家吃饭，因而没有提前办卡，雨势太大没有停的意思，身旁的哥们姐们揽住这些落单的，说我请你。
　　雨势稍微小了点，但一群人都没拿伞，只能走连廊到旁边高二德馨楼下去，然后转个弯小跑两步，淋雨不可避免。
　　江桥在一行人后面刚走出德馨楼的门，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
　　他跟着跑下来，军训服外套拿在手里，他套上之后张望了下，另一侧德馨楼的门也有高一生出来，在雨里跑向食堂。
　　雨势依旧不见小，他把外套一抖盖在头上跑去食堂。
　　食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占位置，人多热量也多，踏进来被雨淋的寒意便退了不少。
　　门口还放上纸板吸水，来回的步子脏了纸板，显得破烂不堪。
　　暮迟打完饭回来，留意到学校因为下雨天准备的姜汤，把外套脱掉放在旁边留着位，然后去旁边小窗口的桶给江溯和江桥分别打了一碗。
　　旁边还立着牌子：同学们，降温突然，爱心姜汤暖暖身。
　　人群在食堂里涌动，暮迟端回来的时候左躲右躲，正好看到端着盘子回来的江桥。
　　“江桥江桥！停！”暮迟喊，江桥张望一下看到她靠边停下，“姜汤。”
　　江桥盯了盯盘子上的姜汤，抬眼看她，她已经回到桌旁穿上外套，把另一碗推给江溯。于是他也回到提前占好的桌子。
　　江桥在何年旁边坐下，先端起姜汤润润喉，刚才跟他们说了一通，连口水都没喝。
　　“谢谢迟姐啊。”姜汤确实管用，身子暖了不少，江桥喝了几口开始吃饭。
　　何年看着对面江溯和旁边的江桥都有姜汤，刚要张口，暮迟打断：“别别别，我哪里受的住江哥的谢。”
　　江桥往嘴里送了勺米饭，弯了弯嘴角，停下看了看她。
　　暮迟不明所以，啃起鸡腿。何年问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哪来的姜汤？人这么多我还是冷，这雨下的都快冻死了！”
　　江溯笑着指了姜汤的方向，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年一开口所有人都想笑：“那边不是有吗，我刚要去姐给我打来了，羡慕吧。”
　　何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起身走向那边。
　　地面上来来往往的水渍这一块那一块，还因为鞋底的不干净导致水是黑色的，起的太猛他差点滑倒，整个人往前栽了一下。
　　暮迟啃着鸡腿：“小溯说的有道理啊，来得早鸡腿大。”
　　万卿伊刚才一直没出声，闷头扒饭，点了点头。
　　军训累的他们消耗太大，尤其是刚才在教室里说了半天的男生，往窗口跑了好几趟。
　　何年端回姜汤坐下，江桥就起身往窗口去，何年发现自己鸡腿不翼而飞。
　　“我靠？我鸡腿呢！”
　　江桥身形一顿，三个女生的目光看向江桥，江桥开口：“我抢了。”
　　何年捶了下桌子：“江桥，脸呢？那个我舔了一下。”
　　“谁信你，等着你江哥给你要一个去。”江桥习惯了何年的把戏，刚要走又转头问，“你们还吃吗？顺手帮你们打。”
　　江溯吃的比较慢，盘子里还有，万卿伊吃的倒是少，两人都摇头只剩下暮迟。
　　“你拿的下吗？”江溯问。
　　“帮我打土豆丝，谢谢。”暮迟正拿着自己保温杯喝水，把盘子递给他。
　　“还挺绅士，怎么不给我打！”何年嚷道，食堂里很吵，他这一句不算什么。
　　“应该能拿下。不是给你要鸡腿吗？闭嘴等着。”
　　江桥站在何年身后屈膝拱他一下，何年吃痛，江桥转身扬长而去。
　　万卿伊看何年这个样子，乐的米饭差点呛着。
　　一桌人都在笑，只有何年受伤，愤愤地喝着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