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被白月光碰瓷了[娱乐圈]》伍拾捌

36、变数

　　“我来这综艺有目的，他来这综艺能没目的？”文昌彦把空了的啤酒罐放一边，盘腿而坐，不屑一顾，“那小子无利不起早。”

　　顾陶白脸皮快挂不住了，“他、他就宣传新戏。”
　　文昌彦嗤笑，“你信？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呢？”
　　“……”
　　“你看上那小子哪了？天天板着个脸，一巴掌拍不出个响，城府深得要命，心里不知道摆了多少个算盘，都不知道谁配不上谁呢。”文昌彦把周泽批评得一无是处，又数落顾陶白，“把姿态放那么低干什么？回头给人吃干抹净了还要帮人数钱呢？”

　　顾陶白被教育得只会摸鼻子，讪讪道：“您……您这么不待见他啊？”
　　“合作过两三次。”文昌彦从鼻孔里出气，“也就那点演技像样了。”

　　也不知道周泽听到这些评价是什么感想。
　　顾陶白又好笑又尴尬。

　　文昌彦还在等他回答之前的问题——为什么觉得配不上周泽。

　　顾陶白不自在地放下腿，“以前觉得他哪方面都厉害，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配不上。”
　　文昌彦看不过眼地摇头。

　　顾陶白不太好意思地笑，“后来接触多了，还是觉得他厉害，不过人真实多了，就像您说的，喜欢一个人，跟喜欢想象里的人，还是不太一样。”
　　“嗯？我说过这话吗？”

　　顾陶白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把上辈子的事混了，眼神闪了下，“没吗？那是哪个长辈跟我说的，我说混了。”他赶紧把话题带过去，“不一样归不一样吧，但又发现了新的好，您说他城府深沉倒也没说错，很多时候我觉得他做什么事分寸都很清楚，游刃有余，我跟他不一样，我这人容易没分寸，我……”

　　“所以你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你是觉得自己管不住他。”
　　“不是说管……”
　　文昌彦摆手，“话糙点怕什么？说得再漂亮还不就是那个理？你就是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比他对你的深，怕被他吃死了，怕真谈了，你离开他不行，他离开你什么事都没有，是不是？”老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小顾啊，你怎么也不想想，他今天能上赶着来找你，还不就证明你身上肯定有他喜欢的地方？回头谁离不开谁还不知道呢，八字没一撇呢担心这些东西？你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情，把自己吓得一步路都不敢走啊。”

　　“您不知道，我真不是适合谈感情的性格。”
　　“什么性格才适合谈感情？谈个感情还有性格上的三六九等啊？谁天生会谈感情？先谈着呗，慢慢磨合，不知不觉就会了。”

　　顾陶白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文昌彦不说话了，就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把顾陶白看得坐立不安，忽然笑了。
　　顾陶白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文昌彦没解释，自个儿笑半天。
　　他看周泽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主要就是觉得那玩意装得很，表面冷冷淡淡无欲无求人模人样，内里装的全是花花肠子。
　　现在好了，来了个顾陶白，表面会笑会闹活泼好亲近，实际心里的高墙一堵高过一堵，主意大，脾气倔，想得多，真想憋事，估计能藏起来从天荒憋到地老。

　　难怪今天一照面就发现姓周那小子不装了，就差没用眼神把顾陶白圈起来。

　　恐怕是觉得再装高冷，下辈子都不一定追得上人吧。

　　笑死文昌彦了。
　　他越想越乐，心情特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点顾陶白，“你放松点吧，天塌不下来，周泽那小子能耐得很，多折腾几下死不了，尽情折腾，犯不着替他想东想西。”

　　顾陶白：“……”
　　这是长辈该说的话吗？

　　文昌彦不为难他了，“好了，说回正事吧，咱们刚才说到哪了？”
　　“贴不贴角色的事。”
　　“你倒是沉得住气，跟我闲扯这么半天，不问问我评判结果？”
　　顾陶白很官方地答：“如果单纯从个人经历来看与角色的贴合程度，除非量身打造，不会有100%和角色贴合的演员。”

　　文昌彦笑了，“那你觉得，不单纯从个人经历出发，你能多贴角色？”
　　这其实是在问顾陶白对自己的角色把握能力有多大自信。

　　顾陶白不肯接茬，笑着说：“角色千千万万，总有我贴合不了的。”
　　文昌彦斜睨了他一眼，把话挑明了问：“你这是没自信，还是在婉拒我？”
　　顾陶白略作迟疑，正要答话，被文昌彦拦了下来。

　　文昌彦手往两边一放，作势起身，“行了，你下午还要比赛，我不耽误你准备了，比完赛再来找我，想清楚点，年轻人心气高点。”
　　顾陶白连忙去馋他，他示意顾陶白别忙活，自己撑着腿，沉了口气站起来，“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给个说话不腰疼的建议吧，该翻篇了，感情也委屈事业也委屈……”他站直了身子，提起拳头，在顾陶白胸腔上缓慢而扎实地捶了两下，动作颤巍，语重心长，“它不会让你好过的。”

　　在那一瞬间，顾陶白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是他心里那堵早就摇摇欲坠的墙。

　　或许，真的该翻篇了吧。
　　顾陶白想。
　　时间线都不一样了。
　　该发生的没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命运……应该变了吧。

　　上苍已经跟他开了一辈子玩笑，这辈子总该还他点什么了。
　　这辈子，到目前为止，他的运气很好。
　　他遇到了周泽，周泽说喜欢他。
　　他遇到了文昌彦，老人家精神矍铄。
　　他大概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有系统，可以想办法规避那些不好的事情。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都会好的。
　　可以翻篇的。

　　他陪着文昌彦回去，脚步渐渐轻快起来。

　　事情发生的前一秒，他心里还在想：我和周泽说话说了一半，他有没有在等我？

　　下一秒，十六级的楼梯，明明这段时间很容易摔，特意小心看准了地，还是一脚踩了空。
　　天翻地覆。
　　人仰马翻。

　　坠地的痛苦像一道耀眼的白光，裹挟着上苍恶意的嘲笑，无情地将他打回了原型。

　　又发生了。
　　顾陶白眼里的光逐渐涣散，听着仿佛隔了几千米远的叫唤，看着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奔来跑去，尘封已久的记忆仿佛镇压多日的诅咒，失去了主人的禁制，迫不及待地从角落里钻出来，像本就脆弱不堪的灵魂伸出魔鬼的恶爪——

　　“我终于争取到了一个很好的试镜机会！”
　　“顾陶白，理由不重要，管你是堵车还是车祸，迟到就是迟到，你回去吧，这次试镜不需要你了。”

　　“我提前了三个小时，剧本也背得滚瓜烂熟，方方面面的准备都做好了，这次试镜绝对不会搞砸！”
　　“抱歉啊小顾，试镜已经结束了，人选定下来了……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但你也让刘总白等了一个晚上啊。”

　　“男二人设很好，我有信心这次一定能成！”
　　“顾陶白，剧组没法等你养伤，你这个角色换人了。”

　　“试镜过了，我没受伤，剧组没出问题，戏也顺利拍了，这次一定可以！”
　　“剧播不出去了，最近的新动向对我们很不利，审核没过。”

　　……

　　“我试镜已经过了，剧本很好，文导很好，资方很规矩，重要人物都很规矩，哈哈哈，没有潜规则，而且我拿的是男主！男主！拍的也顺利，审核也过了，已经公映了，目前的口碑很好，这次可以了！终于可以了！”
　　“《德古拉记事》因歧视性少数团体遭网友剧烈抵制，网友强烈要求封杀文昌彦、李园、顾陶白等相关人员。”
　　“知名导演文昌彦外出遇害，意外身亡，据悉，嫌疑人已逮捕归案，声称看不惯这种歧视人的渣滓……”

　　每次只要希望之火蹿高一些，便会被命运当头浇下一盆名为“意外”的冷水。
　　火苗蹿得越高，那盆水便越冰、越寒。

　　意外一场接着一场，冷水一盆接着一盆，仿佛逃不开的梦魇，巧合得叫人质疑：这些真的都只是意外，真的都只是时运不济吗？

　　还是因为……我？
　　是不是我……强求了命里不该有的东西，害人害己？

　　顾陶白再也撑不住沉重的眼皮。
　　算了吧，这辈子与上辈子，没有不同。

　　当天深夜。
　　孙水远醉醺醺地回到了房间，蹬掉鞋子，摔到了床上，呆呆地凝视着斜前方，像是在看隔壁床的章淮柳，又像是透过对方、透过床、透过地板，不知道看到什么地方去了。
　　过了很久，他无声而疲惫地说：“你跟我说只是拿他的气运。”
　　“是的，我没有取走他任何别的东西。”在他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的声音。

　　如果顾陶白听到，应该会很惊讶——他那个坏脾气的系统如果去掉各种情绪波动，音色就是这样的。

　　孙水远狠狠地往自己大腿上砸了一拳，“他差点摔死！”
　　“差点，那就是没有，顾陶白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轻伤，一周后就会恢复。”
　　“那只是他运气好，你没看他摔下去的时候脖子着地的样子？你这是谋杀！”
　　“我只是按您的要求，取走了他的气运。”
　　“你如果告诉我取走别人的气运可能害死人……”
　　“一个人能平安地活着，本来就是一种运气，我以为宿主您知道这个常识。”
　　“你！”
　　“宿主您何必生气呢？顾陶白没有死，您也如愿以偿地赢得了综艺的最终胜利，填满了文昌彦的好感度，赢得他的青睐，取得了试镜机会，一切不都很顺利吗？”

　　“那还真是恭喜。”第三人的声音在孙水远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