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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望星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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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霞光已经暗淡,千丝万缕的卷云也渐渐融入夜空。
陈倾月只觉得心情大好,走路的步伐都变得嚣张起来。
顾迄拉了她一下,“好好走路。”
陈倾月佯怒地瞥了他一眼,嗔道:“干嘛?”
顾迄:“你事先计划好的吗?”
陈倾月无所顾忌地点点头,然后问:“啊对了。”
顾迄看着她那欲说还休的样子,奇道:“你这什么表情?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陈倾月噗嗤了下,“你跟那个言若关系很好吗?”
顾迄挑着眉:“怎么?吃醋?”
陈倾宇拍了他一下,口是心非地道:“你才吃醋!”
顾迄偏头笑了下:“关系不怎么。”他看着陈倾月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在路灯的折射下一闪一闪的,蓦地就想到星星。
他顿了顿,补了句:“是我识人不周,如果早早知道有您这么个——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
还没说完,陈倾月惊诧地打断:“好土啊!”为了防止顾迄这满嘴跑马的人再蹦出些像“美少女”这样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她强行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行行行,您老歇会儿,今天谢谢你了。”
顾迄的话到嘴边又堪堪打了个转,他非常“谦虚”地接下了这句感谢:“不用谢,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陈倾月用一脸“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看着他,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顾迄:“什么地方?”
陈倾月打定了主意,拉着他就走,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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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迁曾经给陈倾月介绍了一个很静谧浪漫的湖心花园,林迁不常去,便把会员给她了。
湖心花园顾名思义就是在一片湖泊的中心,又名“望星居”,要坐船到望星居。
顾迄跟着她兜兜拐拐来到这里,一边惊奇地说:“哎,我在这这么多年居然没发现这里。”
陈倾月有心想让他的烦躁有个平静的地方放松,很早就想带他来这里。她总觉得顾迄的烦躁不太寻常,具体是哪里不寻常她也说不上来,顾迄也不愿意告诉她。
两人正坐在去往望星居的船上,陈倾月一边在疑惑顾迄的烦躁跟他身上的伤是不是有关系,正百思不得其解时。
顾迄突然说:“哎,你不觉得在这惬意又宁静的湖上——”
陈倾月倏地看向他,眼里止不住地期待着。
他会觉得这里能放松心情吗?
顾迄前半句话很罕见的露出些诗意般的气质,谁知下一句就很让人大跌眼镜了,他很不正经地接下去:“咱俩很像在私会吗?”
陈倾月:“……”
真是白瞎了这好风景。
顾迄身上的校服白白净净的,陈倾月的反应不知戳到他什么笑点,他轻笑了起来,明明是一个嚣张浪荡的少年,在这身行头下却越发显得单纯温和,然而与船外的漫天星辰融合在一起却有种诡异又违和的神秘与帅气。
许是调戏了陈倾月一番,顾迄的笑声又低又轻,每一下都撞在陈倾月的耳朵里,莫名撩起人的心弦。
陈倾月顿了一秒,跟他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说:“请你注意点形象。”
顾迄眼里的笑意若有若无地带着点勾人的东西。
顾迄“听话”地点点头,长腿一伸,正色了几分问:“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
陈倾月把头转向外侧,迎面而来的风簌簌地吹着离船不远的垂柳,冷风灌进她的领口,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也没有回头,就这样回答:“带就带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外面的月亮,慌张地想用冷风给自己的脸蛋“降温”。
少女掩藏在鬓发下的双耳红红的,连着整个人都热烘烘的。
顾迄没看她,目光随意地落在船上的某个点,突然说:“其实,我那不单是烦躁……是焦虑症。”
陈倾月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时,稍稍愣了愣。
顾迄刚开口时还有点犹豫,担心她会嫌弃他,担心她害怕,担心……
然而当他说出来时,又觉得无所谓了,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就当是赌一次吧。
顾迄扯了扯嘴角,却没一丝笑意,下垂的眼帘多了些自嘲之意。
或许是夜色作祟,也或许是这安静又美好的望月居湖使他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顾迄:“暑假寄宿陈家是想逃离家里,逃离我爸,但是没什么用。
“这样说有点矫情,你怎么想都行,觉得是叛逆也没关系。
“我爸控制欲很强,总是莫名其妙拿我撒气。”
陈倾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回过身去,顾迄的半张脸掩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顾迄的声音很落寞,“从小开始我爸就经常打我,久而久之我就很怕他,说出来也很搞笑。”他微哂:“在别人面前很强的一个人在看见他爸爸时会不自己地紧张、害怕、排斥。”
顾迄仰了仰头:“我妈也遭受过我爸的虐待,所以她在我十岁以后就辞了原本的工作,去了一家经常要出长差的公司。
“她曾经跟我说过‘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爸抓着我欺负,现在到你了’”
她突然就有点鼻子一酸,眼前的人仿佛一下就变得孤傲又脆弱起来。
抛去“面纱”的顾迄,让陈倾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心疼,也很想抱抱他。
陈倾月也就这么做了,她上前轻轻地揽住顾迄,缓缓地拍着他的背,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一时竟觉得他有点单薄。顾迄显然没料到她这出,原本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原本蓄满了泪的双眼却不由自主地崩溃决堤。
情绪来得汹涌澎湃,就像上次一样。
陈倾月感觉到一丝轻轻地抽泣声,心里重重一紧。
顾迄也不知道自己的泪腺怎么突然这么发达,他慌张地别过身,狼狈地抹着脸上的泪水。眼泪终于被压了下去,但委屈却并未减少半分,一股脑地堵在了喉咙和心里。
陈倾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心里倏地一软。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地说:“别难过啦,想哭就哭吧,既然委屈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那就把它倾诉出来吧。”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不徐不疾,很是让人觉得踏实。
顾迄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那你会讨厌我吗?”
陈倾月愣了下,随即保证道:“不会讨厌你,不仅不会,我还会一直陪着你。”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肉麻,但是为了安抚眼下这个哭唧唧的小笨蛋,她也只好把心里所想如实说出来。
顾迄怔怔地看着她,眼睫毛还湿漉漉的,罕见的单纯倾刻便流露出来。
望星居很快就到了,陈倾月领着他下船,很理解他这种想哭又在忍着的难受,便让他独自消化一会,自己先回避。
毕竟的确挺没面子的。
现在毕竟是晚上,黑灯瞎火的逛花园也看不见什么名花贵草,她站在原地边等边“思考人生”。
其实今天带顾迄来这里完全是随心而做的,现在顾迄把他的秘密告诉了她,是不是说明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了?
但是,她真的是因为想索取什么而去安慰他的吗?
如果是两人刚重逢那会,陈倾月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但是如今,她和顾迄之间发生了些微妙的转变。
陈倾月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没控制住自己陷进去了……
这就有点意料之外了。
顾迄没一会就回来,满血复活一般把他那脆弱的一面冲刷干净,只是言语之间对陈倾月又比以前多了几分亲近。
陈倾月:“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个难言之隐。”
顾迄:“别说的这么诡异,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陈倾月扬起笑脸,很随性地拉着他进了一家餐厅,大大咧咧地问:“那我还挺牛的,还有谁知道啊?”
因为那点微妙的变化,陈倾月收敛了些,装作什么也没有地随口问。
顾迄心不在焉地回答:“季盛吧,他知道我爸是什么人。”
陈倾月看着他沉默了半响,突然问:“你是不是饿了?”
顾迄一顿,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饿死了,肚子开始造反了。”
陈倾月了然地迅速点好自己那份,然后说:“因为我有经验,一般哭完之后就会特别饿,耗尽力气了嘛。”
顾迄蹙着眉:“是不是在陈家——”
陈倾月抬手制止了他,很随便地说:“是,不过都过去了,现在我可是有靠山的人了。”
顾迄一脸狐疑地问:“谁?陈欣那个不靠谱的?”
陈倾月白了他一眼:“反正现在陈鲸两姐妹已经是我这边的了,三比一,我不用怕!”
顾迄难得有了点笑意,正好饮料上来了,两人轻轻一碰杯,他说:“嗯,我也是你这边的。”
陈倾月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的。
上一次两人正儿八经地在餐厅吃饭还是暑假那次,那时候两人都说各怀目的。
一个为了找靠山。
一个为了找个能安抚自己情绪的人。
时隔五个月,再一次碰杯时,目的溃散,即使已经达到目的,却还是心甘情愿地为了对方着想。
实在是妙。